7、亲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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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棠贵为堂堂的小王爷，与当今皇上是堂兄弟，父亲殷王在朝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即便他只是殷王的第八个儿子，难不成殷王还能养不起他？需要他到别人家里为奴为仆？
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对啊？
即便是一向大丈夫不拘小节的凌若云，此时也能察觉出一丝异样。
虽然凌家的人向来不讲究身份，什么样的大官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可是一个小王爷来他府上当杂役这种事，不管怎么看也不正常吧！
“我……我来凌府……是想……”要怎么说？能怎么说呢？海棠一时心里也没谱。
他没有想到，在说出目的之前，身份就暴露了，心理准备和措辞上的准备都没有，弄得现在不知所措。
而且就在两天前，他在凌府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一如传言，父亲对凌夫人别有所图之心路人皆知，竟真的趁着凌大将军不在府时，登门纠缠。
海棠既身为殷王的儿子，又是凌大将军的崇拜者，这样的事实，真是让他万般羞愧和纠结，所以在李总管选人去前厅伺候时，他悄然藏匿了，回避了一场尴尬。
看到父亲对凌夫人的执念，回想自己的母亲，在诞下自己后，得不到父亲的一丝关注，海棠觉得自己离开王府的决定无比正确。
他这次不但要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也许能一并实现母亲的心愿。
不过由于父亲做出这样的事，在凌府，对父亲的评价可想而知，这使得海棠的身份变得敏感又尴尬，此时暴露了，才说自己是为了参军而来，这可信度能有多少？应该与父亲那些借口一样使人发笑吧！
怎么办？
海棠从不是一个舌灿莲花的人，自己此时能想到的辩解，在这种突发情况面前，都觉得很苍白无力。
“你就大大方方地说好了！”一巴掌拍上海棠的后背，斮儿知道他在犹豫什么，“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子！这件事成就成，不成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去募兵处报到赌运气，男人大丈夫，做事要果断点！”
虽然斮儿给人打气的方式粗暴了些，但却是此时海棠最需要的。
是啊！这件事，成了就是赚了，不成也不过是回归原点，反正他都已经决定要去参军，还有什么可担心犹豫的呢？
感激地看了看斮儿，海棠鼓起勇气对凌若云坦白：“海棠自幼仰慕大将军您的威名，如今已过弱冠之年，立志在将军麾下效力，希望大将军您能成全。”
言简意赅，该说的海棠都说清楚了，现在就等着凌若云的决定。
“喂！你这样不够诚意啊！”
忽然，在海棠的身后，有人恶作剧般地用脚尖轻轻踹了一下他的膝关节，海棠没有防备，立马就顺势单膝跪了下去。
“你干嘛！”斮儿忍不住喝斥凌螭这种行为，急忙想过去拉海棠一把。
可凌螭却拦住斮儿，大大咧咧地宣布道：“好啦！诚意到了，爹爹您决定吧！”
咦？
海棠不傻，马上就明白了凌螭的意思。
少爷这是在帮自己？
按照礼俗，皇亲国戚是不会对臣子下跪的，即便那位臣子的官阶比自己高，但皇族就是皇族，君臣有别，即便是和当今皇上隔了好几代，已经很疏远的亲族，面对一品大臣也只会微微作揖。
而海棠跟皇上还是堂兄弟的这种近亲关系，于礼法而言，不管是哪位大臣都受不起他的跪拜，因此凌螭这个使得海棠跪下的举动，坦白说，已经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如果要将这一跪合理化的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凌若云答应让海棠进自己的麾下！
因为兵部有相关的法令：从军人员，不管之前的身份为何，所有特权皆作废，一切按军队的规矩行事。
所以，不管是何等身份的皇族成员，进了军队，就和普通的士兵无异，那么下属拜见长官，理所当然！
让自己下跪的意图，海棠是捋清楚了，但是这个方法如果让他自己来做，他是做不出来的。
倒不是因为顾及面子，他都愿意来凌府当杂役了，还有什么事比这样，更能证明他可以放下皇族的身份？
只是如果刻意这样一跪，海棠总觉得带着一丝强迫就范的意味，他是真心崇拜凌若云的，所以不愿意用这种手段要挟凌若云接纳自己。
但，他的确又非常渴望加入凌大将军的麾下，因此有了凌螭的“帮忙”，得到这个下台阶的海棠，也就顺势跪在地上不起身了。
这跪下的短短瞬间，里面的弯弯绕绕，斮儿作为局外人，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然后她便向凌螭投了一个极度鄙夷的眼神。
有这样坑爹的吗？
虽然她也想帮海棠，可是联合外人向自己亲爹施压这种事，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真是枉费了老爷这么宠他！
“这个……”凌若云稍稍迟疑，“按照规定，凡从军者，需先到募兵处登记资料，送兵部造册，方为正式入伍……”
听到这话，海棠的心凉了半截。
果然，凌大将军是不可能被这种小手段胁迫的，而且海棠也没打算真的用这方法逼凌若云答应。
如果去募兵处走正常程序登记，就算他是小王爷，也没有资格选军队，若非如此，他也不必来凌府这里，希望手握兵权的凌若云能通融一下。
但现在看来，只能是去赌运气了。
只是凌家大大小小，几十个驻扎各地的军队，需要何等的运气，才能刚好进到凌若云那队？
“爹爹，您就别耍他了，”凌螭看着他爹一本正经地讲规则时，就知道他是答应了，否则以凌家人的脾性，不同意的话就直接拒绝，根本不会多说一个字，“您的亲卫队名额不是还有吗？那是您的专属部下，谁也不能过问，只要爹爹的一张批条，他就可以跳过募兵处，直接入册了。”
亲卫队，是从三品以上将领才有资格拥有的，专属于他个人的小队。
亲卫队成员的名额，会根据官阶高低的不同而改变，凌若云这一品大将军可以拥有最多三十名亲卫，而从三品官阶的将领只有五名。
虽然人数很少，但亲卫队的特殊性，就是专属！除了那位将军本人，谁也无法对他的亲卫队下令！
没有亲卫名额的将领，就算部下是自己的心腹，但仍是可由兵部或军阶比他高的将军随意调配的普通兵卒，一旦自己信赖的部下被调走，对于将领而言，等同于折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螭儿，你有了解过这些？”
凌若云有些意外，凌螭一直对军队的事兴趣缺缺的样子，还以为他不清楚呢！
凌螭斜过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与斮儿对视，他会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斮儿一直费尽心思，要为他想办法，如何避开那些严苛的体能条件参军。
可惜，像凌螭这么懒的人，即使有亲卫队员这样一条捷径，他也不愿意去走，一直拖着，现在看到海棠这么心心念念地要进爹爹麾下，他倒是很乐意地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海棠。
斮儿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提出反对，抛开私人原因不谈，亲卫队员这个空缺，海棠肯定比凌螭胜任千倍！
“正如螭儿所说，我的亲卫队还缺人，你愿意来当我队中的一员吗？”笑容可掬地看着海棠，凌若云的口吻就像是在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一样轻松。
但其实每位将军的亲卫队队员，绝对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的，每一个都是那位将军值得信赖的亲信！
因为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传达将领的口令，一旦亲卫队里混入别有用心的人，其灾难性的后果不言而喻。
海棠自然是清楚其中的利害，他想入凌大将军的麾下，就是希望能有朝一日成为凌若云的亲卫队员，而如今，这个理想居然这么简单就实现了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海棠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不过凌螭可没那种耐性等他慢慢品尝梦想成真的滋味，走到他身边，一边手贱地揉着他的头发，一边催促：“喂！答不答应啊！不答应拉倒哦！”
“答应、答应，我求之不得。”海棠忙不迭同意，起身后恭谨地对凌螭说，“少爷，谢谢您。”
“还行啊！你这小子，知道要谢我。”凌螭踹了人家一脚，现在却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海棠的道谢，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行为有绝对的自信，“别说我不提醒你，就算你成了亲卫队的一员，入了伍之后，该跑腿还是得跑腿，该打杂还是做打杂，不会比别的新兵高人一等哦！”
亲卫队只是一个称号，不是官衔，所有队员的军阶全凭他自身的实力和军功，所以亲卫队队员间的军阶有时会相差非常远，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只是低到还是新兵的队员，这在众多亲卫队里尚属首次出现。
而亲卫里有不同的分工，负责传令的基本是队长和副队长，其他成员身手好的负责守卫存放着排兵布阵之类军事机密的营帐，身手稍次的就是凌螭说的跑腿、杂役，运送一些不太紧要的文书。
“我明白，少爷。”
海棠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正是因为知道当亲卫也不会是一步登天，才敢接受这份好意，否则量他一个实力不够、经验没有的新人，也不敢贸然担此重任。
“没想到这短短的时间，螭儿跟海棠的感情就这么好。”凌若云小声地对夫人感叹，“这孩子平时不太关心其他的人和事，难得他这次愿意主动去帮人，不如问问海棠有没有意思和螭儿结为异姓兄弟？”
凌若云当然不知道凌螭举荐海棠，是为了让自己可以逃脱斮儿的威逼，还以为他们俩的感情已经很要好了。
“这不太好吧！”凌夫人的心思缜密些，凌家习惯了随心所欲，也不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为好，“海棠毕竟是皇族，咱们螭儿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身份上有尊卑差异，不好随便逾越。”
“是……这样吗？”
看着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海棠拜谢的凌螭，凌若云乃至整个凌氏家族，对皇族的那些繁杂的规条真是一知半解。
事情都摊开说明白后，海棠像个小跟班似的，围着凌若云打听那些有关凌家的坊间传言，像听说书一样，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那边那个小厮，我渴了，给我去备茶。”
翘着二郎腿，边看书边啃着果脯的凌螭，一点也不改往日的态度，依旧是对海棠吆来喝去地使唤。
“是，少爷。”
海棠没有迟疑，马上听令。
“我说，你收敛点好不好！”看着海棠走远，斮儿转头白了凌螭一眼，“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要是海棠追究你以下犯上之罪，那该怎么办？”
之前海棠刻意隐瞒身份，她和李管家也就假装不知道，不知者无罪嘛！使唤他也说得过去，但现在身份公开了，再这样没大没小，于理于法都不合适！
“怕啥？他要是小肚鸡肠跟我计较，那好歹也得有个人证吧！”凌螭厚颜无耻地说，“这里就我们几个人，难不成你要把我供出去？咱们一口咬定是他自己腿软，关我屁事？看他能奈我何？”
真奸诈！
还以为凌螭这次开窍了，突然舍得牺牲小我去帮海棠，原来早就想好了后路。
事情成了，就像现在这样，把名额让出去，斮儿就不能再逼着要他去当亲卫，还能让海棠觉得欠了他的人情；事情若是黄了，他还能倒打一耙，说海棠因为没有达成心愿而报复冤枉他。反正他是不会吃亏！
“就算你不把他这小王爷的身份放在眼里，”对于凌螭的无耻，斮儿开始有了免疫力，不在这上面过多纠结了，“但老爷已经答应让他入伍，他是老爷的部下，不再是你想使唤就使唤的。”
“部下？他去兵部登记了吗？造册了吗？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凌螭大条道理地诡辩，“所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咱们家的小厮，就一打杂的，不让他跑腿，难道要把他当大爷供着么？”
“你！”斮儿气得说不出话。
知不知道人家真实身份比你尊贵啊！
相比之下，海棠的脾气真是太好了，而且最重要是不拿身份压人！
“斮儿姐，”手脚麻利的海棠很快回来，听到了凌螭与斮儿的后半段对话，“少爷说得没错，我做一天杂役就得当好一天的班，用这种走后门的方式进凌大将军麾下，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在我正式入伍前，请让我留在凌府继续当小厮。”
“听到没有，他自愿的！”凌螭优哉游哉地喝着海棠端来的香茗，大言不惭道，“能在我的手下当杂役，也算是丰富了你的人生阅历，这几天就好好干吧！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
“是。”海棠笑着点头。
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斮儿无言扶额。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亲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