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白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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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
这位传闻中的千年白梨树，在之前赵麟的转述里，斮儿知道了它对凌螭的意义。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逼着凌螭详细地讲了一遍有关它的故事。
那是一棵生长在瘴气弥漫，精怪遍地的山林里，与世无争地修炼了千年的仙树……
谁也不清楚，它原先作为一颗仙果，为何会落在了那种脏污阴邪的地方？
由于它无法长距离移动，去另寻其他更好的容身之所，所以只能无可奈何地扎根在那片秽土上，不过它凭着自己先天强大的灵力，在身遭筑起了一道坚固的结界，与那肮脏的环境彻底隔绝。
就这样，一年复一年，它默默地吸取着日月精华，静心潜修，并不理会周围的妖兽侵扰，而妖兽们也始终无法突破它强大的结界，只能盯着那由纯净无垢的灵气，凝聚而成的白梨树垂涎三尺。
直到……凌螭的出现。
作为天生仙骨的仙树，只要它能修炼成型，就能羽化飞升，虽然在瘴气山林里，成长的条件实在太过严苛，但白璃一直心无杂念，就这样度过了九百多年的光阴，离修成正果也就仅有一步之遥。
可，或许……是每一位修仙者，都会经历一道天劫吧！
凌螭，就是它的劫！
一百年前，由阴暗且肮脏的瘴气山林里，滋生出一团幼小如云雾般脆弱的低等精怪，这种“东西”，在这座山林里比比皆是，犹如大海里飘荡的微小浮游生物，只是妖兽们食物链的最底端。
一如往常的追逐战展开，并不高级的精怪们，日常都是以这种更低端的魍魉为食。
这些脆弱的“新生儿”，很少能在精怪们的围追堵截中存活下来，更别说有能生存百年之久的了！
而这个例外，就产生于白璃看到被精怪们追捕，即将要成为它们口中之食的小小魍魉，慌不择路地朝着它的结界一头撞过来时，所动的一丝恻隐之心。
以它结界的威力，一般的妖兽如若碰到，非死即伤。
而像魍魉这样低等的精怪，绝对会瞬间灰飞烟灭！
这可怜的小家伙才刚刚降生，还什么都不懂，就遭遇到比自己强大得多的精怪捕食，拼了命地想在这凶险万分的环境下，挣扎出一线生机，却马上要撞上自己的结界而消弭。
原本心绪一直平静如镜的白璃，恍惚间竟扬起了一丝波澜，在那小家伙就要撞上结界之前，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地把结界打开了一个缺口，将那团云雾般小小的柔弱身躯，纳进从未被瘴气污染的结界内。
而紧追不放的精怪们没能及时收住脚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结界上，瞬间化为一团黑雾，消散无踪。
从未见识过此等情形的小家伙，吓得瑟瑟发抖，缩在结界内壁与白梨树之间的空隙中，两端都不敢触碰，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化为乌有的精怪。
白璃见状，便由得这小家伙待在里面，打算等周围安全一点再让它出去。
结果……这一待，便是上百年！
结界内，充斥着白璃发散出来的气息，虽然对于白璃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缕灵气，但对于幼小的魍魉，这就是享用不尽的丰盛大餐！
不需要辛苦觅食，甚至不需要任何活动，躺在那里，就有源源不断的灵气飘散过来，供它大快朵颐。
在经历过那样惊心动魄的生死时刻后，结界内宁静又安逸的环境，使得小家伙渐渐放松下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它，吃饱喝足后越来越放肆，在无意中发现了白璃不会伤害自己，它便得寸进尺起来，在人家的树枝间蹦来跳去地玩抓迷藏。
白璃好脾气地由着它玩闹，觉得这不过是自己修仙道路上的一个小小的插曲。
时日渐长，小家伙从原本在白璃的结界内打地铺，到在树杈上睡觉，后来放肆到拿白璃的树枝，盘成一个像鸟巢般的窝，俨然把这棵白梨树当成了自己的家。
白璃最开始对小家伙的态度，虽然放任，但其实也并不怎么搭理它。
可这小家伙总是能呱噪地自言自语一整天，问一大堆不着四六的问题，就算白璃十句也不回它一句，它依然乐此不疲地发问，像个天真的孩子，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
渐渐的，白璃会教它一些简单的知识，甚至心血来潮，有想过让它也学着如何修炼。
但小家伙的资质实在太低，先不谈它有没有天赋，光是这由瘴气凝结而成的脆弱躯体，根本就承受不住修炼时所需吸纳的天地灵气。
既如此，白璃也不勉强，两“人”就这样在结界圈出来的一方天地里，悠然自得地生活着——直到小家伙到达了它的寿命极限。
天下万物，冥冥中自有定数！
龟活数百年，人活数十载，妖兽、精怪也皆有其寿命的尽头，像魍魉这样低等的精怪，十余年已是极限。
其实，若是一般的魍魉，能从其他精怪的捕食中苟延残喘数年便是奇迹！
小家伙在白璃的庇荫下，存活了足足十六年，与它一同诞生的魍魉，早已被瘴气山林里的精怪吞噬殆尽，只有它还懵然不知地在结界内傻乐着。
但，即便是无忧无虑的生活，当天命已尽的时刻来临，一直无病无灾的小家伙，终究还是倒下了……
之前，斮儿不是没有疑惑过，凌螭作为精怪的寿命实在太长了，甚至已经堪比怪谈中的妖兽们。
平日里，他们去茶楼听评说的时候，说书人讲起过一些奇异志事，兽修炼百年为妖，妖修炼千年若不渡劫飞升，则基本气数已尽。
不管是怪是妖，都有其定数规律，到了一定的年岁，就如逆水行舟，若不能再进一步，那就该是陨落的时候了。
就算凌螭是魍魉中的特例，可以活逾几十年，但也早该要面对天劫了！
而他如今还依旧安然无恙，从合理的猜测判断，也许他的劫，有人早已替他挡了！
“你就这么确定是他吗？”郦月存疑，“你也离开他好几年了吧！”
也许是记忆出现偏差，认错了呢？
单凭那鱼龙混杂的东市，所嗅出的一缕气息，真的能确定是那个白璃吗？
“我几乎是一诞生就待在他的身边了，”凌螭非常确定，自己绝不会认错，“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的气味。”
咦？
贺澜似乎察觉到不对，凌螭不是凌大将军的儿子吗？
起码六岁前，都是养在将军府里啊！
怎么现在他说是在什么白璃那里长大的呢？
“我……我去给你们沏茶。”
逃开似的退了出去，贺澜并不想继续探听他们所谈之事。
“……其实，”看着贺澜的背影，郦月揉了揉太阳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在她面前，谈论这些事情？”
“有什么关系？”斮儿说，“她不懂你可以给她解释啊！”
“不是这个问题吧？”郦月纠结，“小螭儿的事毕竟是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没必要跟她说太多。”
“嗯？”正在整理自己思绪的凌螭，听到郦月这么说，疑惑道，“她不是你的人吗？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
“你能不将她当外人看，我当然是很欣慰，但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凌大将军的独子，很多事情还是谨慎些为好。”
而且，郦月担心，要是贺澜真的想和凌螭在一起，在得知凌螭是魍魉附身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她不希望看到贺澜为难的样子。
有时候，知道得越少，烦恼也就越少。
“别闹了，你真的觉得我跟贺澜合适么？”凌螭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她喜欢你，就合适。”
郦月给出的理由很简洁。
“……行吧！”
“好了好了，这问题以后再说吧！”斮儿掐灭了这场无意义的争论，“关于那个白璃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一棵长在国界边境的树，到底是怎么来到京城这里的，实在让人费解，之前凌大将军找人从边境移种一些梨树苗过来，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正常情况下，普通人是没有办法，动用到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从边境地区大老远的运送一棵成体梨树进京。
没理由，也没必要。
更何况凌螭待的那座山林，普通人根本不敢往里走，就算是凌若云的军队，也没有人会擅自闯入那种地方，一旦走深了，绝大部分都回不来。
这座瘴气山林其实也算是云国跟东篱的一道天然屏障，它的面积相当庞大，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二云国与东篱的边界，使得凌家在东边防守的压力小了不少。
像这样有名的妖邪之地，几乎不会有什么人，傻乎乎的进到山林深处，还肆意砍伐里面的树木运出来。
更何况，白璃可是修炼千年的仙树，想动他的妖兽何止万千，可除了凌螭，从未有邪魅能突破他的结界。
所以……如果白璃真的在京城，那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小事。
这千年以来，白璃无奈地扎根在那种污秽的山林里，忍耐着无数妖邪的侵扰，全都只因他不能随意移动。
而这次他出现在京城，若不是他已经突破自我，提升了层次，能够化作人形行动。
那便是他遭遇不测，被人砍枝挖根，扒皮削骨地带过来。
这两种情况，要不极好，要不极坏，的确叫人揪心不安。
“你觉得最有可能会是什么情况？”
斮儿对白璃的事情知之甚少，无法做出什么判断。
“我与他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的实力至少在那一片山林里，是找不到敌手的。”凌螭很难相信，白璃是遭人毒手，被强行带出山林的。
可以在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扎根生存下来，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在历经了千年岁月的洗礼，虽寸步未移，但白璃灵力能威慑到的范围，已经涵括了整个山林。
毕竟……凌螭后来能够在离开结界后，都不会受到妖兽的攻击，绝对不可能是妖兽们看在他是白璃小跟班的份上，而手下留情的。
而是白璃深埋在地底下，扩散于整个山林的根须，能够感应到凌螭的位置，一旦凌螭发出求救信号，他便释放灵力，蒸发掉凌螭身边的所有邪魅。
加之，他在凌螭身上施加的防护咒。
这周密的双重保护，使得凌螭能够在山林里横行无忌，狐假虎威。
“往好处想，也许真的是他飞升后，来给你一个惊喜呢！”郦月开解道。
“希望……是这样。”凌螭笑得很勉强。
因为太熟悉，所以那个味道他确信是白璃。
但是在熟悉的幽香中，混入了他曾经闻到过一次的味道——树皮划开，留出的汁液味道。
也就是……属于白璃的“血腥味”。
即使被邪魅觊觎千年，白璃亦不曾被伤及分毫。
唯一一次，是白璃亲手切开树皮，取了一些树汁给他浸敷伤口。
那是凌螭离开结界，跑到了山林外沿玩耍时，踩到了以前来山里企图降妖除魔的道士，遗留下来的符咒所造成的伤。
白璃虽然能护他不被妖兽侵袭，但是对于术法咒符之类的，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其实，如果不是有白璃的灵气护身，凌螭当时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所以就算废了一条腿，他也没什么怨言。
只是白璃不忍看他落下残疾，便剖开了自己坚实的外皮，将凝聚了千年灵力的血肉，敷在凌螭被咒火烫烧得非常严重的伤口上。
凌螭如今还能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全赖白璃当年的付出。
所以那树脂特有的浑厚香气，凌螭至今记忆犹新，今天在东市那闻到的气味里，就夹杂着这样的味道。
他怎么受伤了？
他又是如何来到京城的？
凌螭没有跟郦月说过，他其实是偷偷从白璃身边逃走的，因此白璃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去向，所以不可能是寻着他而来到京城。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白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