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之求你放过我（ABO）》春风无用

12、孤独之线渐相交

　　凌泷愤怒又夹杂着些许恐惧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罗里。喉咙被扼制后，脸瞬间涨红了，呼吸不畅，难以抑制咳嗽的冲动，可凌泷咬着牙不让自己咳嗽，被迫仰着头看罗里，脸憋涨得紫红，整个脖子看起来因为充血肿胀而粗了一圈。

　　他真的很生气，罗里在玷污他的梦想。

　　从小被莫名其妙的欺负，无缘无故的挨打，凌泷已经习惯了。那种打是随意的，是苛刻的生活累积得爆发，无所谓打的是谁，又是谁在打。

　　抱着头乱跑是躲得开的。

　　像现在这样，双方面对面，相互死死盯着对方，用目光博弈，凌泷从来没有试过，他不想回避。

　　凌泷大大睁着双眼，绝对不能输的劲头，让罗里想笑。

　　罗里骂完这句话，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很少有失态，在人前时刻保持完美的主席形象，这是他巩固地位的某种手段，习惯了这种伪装，罗里脸上稍微有些挂不住，缓缓松开手，放开了凌泷。

　　凌泷肺部涌进了空气，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刚被罗里卡住时，脑海中瞬间排版好了一堆道理，想一股脑儿反抗罗里，被放开后，新鲜空气把长篇大论都吹散，一片空白。

　　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凌泷吸气的声音，安静压抑。

　　罗里神情有一丝落寞，不看凌泷弯着腰的咳嗽，后退了几步，坐回椅子上，整了整衣袖，抹了下鬓角落下的一丝头发。

　　“凌泷，你刚来的时候，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了自己一样。”罗里向后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天花板。

　　“胆小，紧张，专注，怀揣着什么狗屁梦想，叫我恶心。我就想，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看见学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完美，不欢迎我们这些交不起学费的人。这下一届的学生会主席，一定要让你当。可你怎么不妥协呢？你不交际，不玩乐，朋友没几个，天天只盯着那些作业，作业，脑袋里除了作业什么都没有了。泡在资料室，展览馆里，跟你无关的事情，你从来不多问。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

　　罗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我，特别拼，别人都是七年级才有机会做主席，当二年或者三年，有的学生，竞选了好几年，九年级才过把瘾。我五年级就当了主席，为什么？你猜猜为什么？这叫什么？我选修了古地球文课，教授说，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以为这个房间是谁准备的？你以为教授们和学校管理都不知道么？在学校内网里再隐藏一个完全独立运行，且安保级别超过内网的网络，仅凭三五个alpha做得出来么？笑话。早就存在了，恰好到我手里，恰好我努努力把全免生联合起来而已。”

　　“我，罗里，要当下一届学院最优秀毕业生。”

　　凌泷恢复了呼吸和理智，听见罗里这样的一番话，咬着下嘴唇，没话说了。beta的现状维持了数百年，浩浩荡荡的革命换来的仍旧是嘲讽和压榨，要更好的生活条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凌泷懂得罗里的选择。

　　“可是。。。你不能强迫所有人来做这件事情。。。”反驳好像并不那么有力。

　　“我在保护你们，帮助你们，这样我们就能换取更大的利益了。你还想回到平民区的阴沟里么？这样做我们都能过得更好，能跟别人一样去中区潇洒一趟，能买得起像样的生活用品，能给家里人钱！你想想你吃的什么午饭，他们吃的什么午饭！你平衡么！”

　　凌泷心里有根弦波动了下，刚稍稍恢复平静的心里，荡起涟漪，下嘴唇咬得更紧。

　　有了钱，妈妈就能交房租了。从来到学院凌泷就没有回过家，假期的时间他留在学校补习。通信不多，妈妈没有信息端，托人带个信，非常难。谁愿意给自己平添一些麻烦？

　　罗里看凌泷面色有些松动，继续说道：“凌泷，你非常聪明。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你加入这个工作，我帮你搭线，毕业之后保证你在军部某个后勤的职位。你们家，就翻身了。”

　　“我好好学，毕业之后，凭借着成绩也能找到这样的工作。”

　　“哈哈哈哈”罗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笑得整个身体向后仰，把前面的两条椅子腿都翘起来了，不得不把腿搭在桌子上保持平衡，完全没有了一点绅士形象。“你还真信。哈哈哈哈哈哈，一句话，你做还是不做。我也不勉强你。你不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管你的事情，你保证不四处张扬就好。虽然大家心里都有底，叫嚷出来不好看。”

　　凌泷低着头，把下嘴唇咬得发白，手揉着不舒服的脖子，足有十分钟没有讲话。

　　罗里没催他，这种小孩子，纠结一会儿是常有的事情，不过通常提这些，对方很快就会答应。对凌泷，他寄予厚望。

　　凌泷想好了，抬起头缓缓道，“罗里，我不会做。”

　　罗里错愕，没等张口说话，凌泷就离开了。

　　从这以后，凌泷在学院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场对话，明明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是现在看来，恐怕整个学院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两个人的争执。

　　上课时候还好，凌泷不再往第一排挤，选边边角角的地方坐着，降低存在感。

　　午休时刻格外难熬，下午有课是赶不回寝室的，得在食堂吃午饭。全免生有补助，可这点补助只够吃最便宜的饭菜。

　　那些没有油水的素菜，大多数学生是不屑于吃的，近来却人人都爱打个素菜。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卷起了什么保持身材的潮流。

　　绝大多数时候，便宜的饭菜都被卖完了，只得买个面包打发下。偶尔买到了饭菜，想坐下来好好吃一顿，却找不到坐的地方，一连问了几个空位，都是帮别人占好了，你走开看看别的地方吧。好不容易看到有个单独的座位，没等走过去，就有人抢先一步。

　　周围那些不大不小的交谈声，像驱不散的蝇群绕着凌泷飞。

　　“你听说了没？”

　　“嘿嘿，大家都知道了吧。”

　　“真是给脸不要脸。”

　　“看他以后还怎么在学院呆下去。”

　　“他这么不识抬举，早晚有alpha教训他。”

　　凌泷叹了口气，端着盘子去外面的玫瑰园长椅上吃。天气不错，来来回回几个清洁机器人陪着自己，每次路过都警惕的扫描一遍凌泷脚下，防止他乱丢垃圾。

　　这些凌泷都不怕，他坚信自己是对的。坚持下去，越来越多的beta会站在跟他相同的立场上。比起被孤立，他怕的是攻击，攻击对于他损失太大了。

　　刚开始几天，有几个罗里的迷弟跟着他，趁着他上厕所的时候，结结实实打了他一顿。

　　凌泷忍着痛，回到寝室就昏了过去，错过了一天的课。让他恼怒极了。想去找教授，却在教授门口看见等待已久的罗里，顺利被拦了回来。

　　或许是凌泷不上课会被教授发现，除了偶尔把他绊个跟头，再没更过分的事情发生了。

　　转头这些罗里的拥护者就发现了更好的方法，攻击凌泷的信息端，既让人抓不到把柄，又把凌泷搞得焦头烂额。

　　凌泷还没有接触信息端安全这方面的课程，面对高年级同学，完全无力招架。开始几次都被清空了作业。凌泷被迫更加拼命的学起来。

　　交锋了次数多了，把信息端的防火墙完善，外围建立了初级数字迷阵。作业都云备份到学校的各个图书馆的浏览平台里。进入不了凌泷的信息端后，这些人觉得没趣，渐渐不再攻击了。

　　足足过了一学年，这件事才算慢慢平息下来。

　　三年级的凌泷养成了食堂外的玫瑰园吃饭的习惯，那几个清洁机器人恐怕是整个学院唯一跟友好的物体了。

　　“嘿，我又来了，看来你们几个新维护了系统，我来检查一下。”

　　凌泷给三个清洁机器人起了名字，负责杂物清扫的“净净”，负责植物保持的“花花”和“草草”。小有所成的凌泷，偶尔拿三个小机器人练练手，修改些无伤大雅的小程序。托那些攻击信息端的福，凌泷现在对于信息技术的理解甚至超过七年级的学生，这一年读完，凌泷准备申请跳级五年级，早点读完，早点解脱。

　　程斯悠闲得坐在悬浮椅上，这把椅子是刚送来的定制款，抓过旁边盘子里堆得满满得奶球糖，大把丢进嘴里。

　　上学是挺不错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在意父亲大人的脸色。

　　这是他新“征用”的活动室，从窗口能看见学院里唯一的玫瑰园，可惜玫瑰园旁边是beta的食堂和宿舍，他不喜欢那些beta走进玫瑰园里，看见alpha就窃窃私语，缩成一团，雪地里的麻雀那样，数量多又吵，叫人烦躁。

　　不经意的某天，程斯发现玫瑰园里常常有个身体瘦弱的少年。

　　几乎每天午饭时间都来，默默吃了些东西，就开始跟清洁机器人玩？

　　他为什么在这里吃饭？为什么一个人？跟机器人在做什么？怎么穿着三年级的校服却看起来比一年级的自己瘦弱那么多？

　　坐在玫瑰园里，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这兴致不久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干扰了，程斯忙完一阵，把这个玫瑰园的少年，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