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留守儿童》叽叽慌慌

2、被踹下凡了

　　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静静的伫立在那疯子面前，带着温和的微笑，观其面目，竟然与赵昊有九成相似。

　　疯子愣愣地看着中年男子，身体不被注意的，细微的颤抖，不敢说出一句话，只是觉得面前这位男人散发着与刚才那两个人极为相似的气息，他闭起眼睛，极为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

　　他惊恐地睁开了眼。

　　“你，你是...！！你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仙界？！不，不可...”

　　戛然而止。

　　中年男子微笑着，扼住疯子的咽喉，另一只手散发出淡绿色的微光，一个纯白色的圆球颤巍巍地从疯子身体中飞出，悠悠地落在了男子的手心。

　　男子笑容愈深，他带着三分怜爱，轻轻将白球放进盒子，转头看向手中奄奄一息的疯子，悲怜似的轻叹。

　　清风拂开了疯子脸前的乱发，只见他眼窝深陷，一双凸起的三白眼死死地盯着中年男人，恢复清明的眼仁中，带着对这世间满满的憎恶。

　　........

　　阳光带着单薄的余温，撒在大地的每一寸土壤上，风雪中夹杂着腐朽的气息，自山顶呼啸而下，在山麓盘旋不去，山脚下的村庄一片祥和安宁。

　　松松软软的雪地里，有两个人横躺着，似乎是失去了意识，这给山中的小生灵带来了一些困惑，很快，一只小松鼠瞪着乌黑透亮的小眼睛，好奇的甩甩尾巴，朝其中一个人的口袋处窸窸窣窣地爬去，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腰包里掏出来点松子，来满足自己已经抗议好久的胃。

　　突然，小松鼠浑身毛发都炸了开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闪电一般窜了出去，没入密林没了踪影。

　　长青木浓密的树叶中，亮起数双闪着幽光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雪地中毫无意识的二人，涎水融化了积雪，滴在雪地上，腐蚀出一个个黑斑。

　　而就在这一刹那，长青木一阵摇动，那些眼睛的主人竟然四下奔逃，似是极为胆小一般，躲在了更加隐蔽的地方，窥视着他们的猎物。

　　相如非感到了脸上冰凉的触感，冷风盘桓着钻入他的衣襟，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双手撑着地面，艰难地坐了起来，脑中混沌一片。

　　这是在哪儿...

　　他依稀记得那道温暖的光芒，那道光芒对他来说并不陌生，那是属于空间力量的独特映射，他这是被传送到了哪里吗？

　　赵昊。

　　他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刹那间清醒过来，阴沉着一张脸，踉跄着用力站了起来，浑身沾满雪渍，弯着腰脊背嶙峋。

　　他在赵昊面前的柔弱样子好似一张姣好面具，可是当他四下巡睃，又重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一点柔弱的美艳好似又被点燃一般，面色中的阴沉缓缓散去，他半蹲下来，轻轻握住赵昊的手腕，二指搭在脉搏处，一缕极为温和的真元小心翼翼地探出。

　　赵昊混混沌沌中，忽然感觉到一丝针扎似的疼痛，蓦地睁开了双眼，只见到相如非微微蹙着眉头，满面忧愁的望着他。

　　“相如非？你没事吧？”赵昊昏迷之前在脑中盘桓的话语在此时脱口而出，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相如非，他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相如非为了救自己而在那个疯子手底下有什么差池....

　　相如非目光涟涟地望着赵昊，笑意更加温柔地说道：“我没事...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疯子一剑就往传送光圈上劈，我真是怕你有什么差池...？”赵昊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回头一想自己这话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抬头就看见了相如非灼灼地目光，突然有些不敢说话。

　　“话说咱这是在哪儿？”赵昊干咳两声，边四处看看边问道。

　　看着看着，他渐渐皱起眉头，这显然是在一座山临近峰顶之处，周围尽是白雪积压的长青木，风雪急促，冷意逼人，灵气稀薄到难以呼吸。

　　他运转真元，逼入指尖穴位，只见一缕极微弱的青色火苗自指尖窜出，随风而动。

　　静静盯着那摇曳的小火苗，赵昊大脑迅速运转着，眉头却是愈皱愈深，眼中酝酿着深深的疑惑，他抬起头欲要询问相如非的意见，却看见他正轻抚着常青木上蓬松的雪，柳眉舒展，面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好似是在缅怀什么。

　　“这是人间。”他带着那种奇异的微笑，道出令赵昊为之震惊的话语。

　　“人间啊....”相如非搓碎指尖雪沫，神色莫测的笑道：“小昊，咱恐怕是回不去了。”

　　“你为何就断定这里是人间？”赵昊惊呆了，自己一届仙界土著贵公子，竟然被一枚传送玉符弄到了这鸟不拉屎的人间？

　　“为何不是婆娑树以下的仙界？”他依稀记得自己看过的仙界正史，野史都曾提过的那件事——

　　自与域外生物战，仙界元气大伤，方圆万万里，仙脉断绝，灵山轰塌，江河绝迹，满目疮痍。赤地上，尽生魑魅魍魉，仙民无从落脚，仙人整日惶惶，如同丧家之犬，无一日安宁。

　　仙界大势已去，但天无绝人之路，仙人苦苦挣扎之时，烈仙尊感民生苦楚，身化婆娑石树，伫立在仙界中心，上抵碧落，下穷黄泉，无数如同爬虫一般的苍遒树根深深扎入贫瘠的土壤，躯干生出无数侧枝，伸展之余化为一片片光秃秃的石头大陆，小者不过一片沙洲面积，大者则遮天蔽日，茫茫看不过边际，这些石陆犹如雨后春笋般，蔓延整个仙界，虽说寸草不生，却是灵气勃发，只要投下一粒种子，仿佛就能长出一片森林一般。

　　仙人欢呼之余，将破碎的灵脉，留存的各色灵植，妖兽等放到这片崭新的天地中，苦苦经营，终成一方新天地。

　　千年之后，仙界天地泾渭分明，地上浊气流窜，魑魅魍魉苟延残喘，为了节省资源，唯有高阶仙人才能居住在灵气温顺，天材地宝丰富的婆娑界，普通仙民与低阶仙人只能居住在不易修炼，危机四伏的原仙界中，与苟延残喘的域外生物。

　　婆娑城便是婆娑石树上那座最大，也是最为繁华的城池。

　　自己虽然未曾去过那个地方，却听闻过那里的贫瘠，传送玉符在如何逆天，却也不能跨越整整一界的距离，将自己送到比那里更为贫瘠的人间，这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尚未有人知晓的差错？

　　如果这里真的是人间，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赵昊却不知道，自己此行此举却是已经信了相如非的一面之辞，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眼睛不自主的望向相如非，似乎是在寻求着什么。

　　相如非笑容略微暗淡的摇摇头，语气却是坚定无比：“这就是人间。”他抬起头眺望远方，眼神渐渐变冷。

　　既然回来了，有些事...

　　就无法让他随着时间，化为灰烬流散而去。

　　赵昊循着相如非的目光眺望，远处天空碧蓝如洗，一种宁静到可以感染人心的力量犹如涓涓细流，蔓延入他心底，他渐渐放松了手，勾唇轻笑一声：“那咱们下山走走吧。”

　　这人间的风景，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这山不高不矮，长青木成簇成簇生长，没树的地方则是成片成片的基岩，两人在山顶上转转，四处看风景，就这样找到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山道。那山道上的雪薄薄一层，像是落在上面无依的灰尘，风微微一吹，就没了踪影，雪下面隐隐约约能看见印着七扭八歪的脚印，脚印中夹杂着黑泥，冰冷坚硬，像是在这孤零零的呆了好久。

　　——这山巅已经有些日子没人踏足了。

　　赵昊还没能适应人间稀薄的灵气，身体里大把的真元不好使出来，也不好向相如非诉说，只好提出步行下山的建议，他不知道相如非是否也如他一般，却不会发问，只是扭头望向他。

　　相如非向他眯眼笑笑，示意没有问题，于是二人肩并肩顺着山道向慢慢下走，赵昊左顾右盼，眼睛中压抑着欲言又止的好奇，亮晶晶的，像是洒满了整个星河。

　　赵昊对那些他不曾知道的，未曾看过的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他在婆娑城做纨绔时，身边一帮狐朋狗友，却从来不玩儿他们玩惯的那些把戏。他不玩灵兽，也不赌仙玉，他只是喜欢把白天大把的时光洒在茶馆中，看书喝茶，以此为世间最美妙的事情。

　　他喜欢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满足欲望的时候，他会感觉很快乐。

　　赵昊看见一只小雀儿拍着淡黄色的翅膀，慢悠悠地落在他面前，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的发着亮光，他瞧那小雀儿长得实在是圆嘟嘟的，也不惧人，自是很是讨人喜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可那小雀儿好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受了惊吓似的拍拍翅膀飞走了，一根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了他手中。

　　相如非看着赵昊的傻模样，打心眼儿的觉得欢喜，不由得弯了弯眼，脸上是满满的笑意：“这小雀儿是人间最常见的一种鸟类了，很亲人，却也很机敏，有个风吹草动就要飞个没影儿呢。”

　　他看着赵昊打心眼儿里的喜欢那雀儿，忍不住开口逗弄道：“但这雀儿的肉质可是一等一的嫩，在冬天，没钱人家的孩子嘴馋了，就会打上这种雀的主意，拿个斗笠支根棍儿，往里撒一点点粟米，就能逮到一只小雀儿，再生堆火，闷几个烤土豆，可就是一等一的美味。”

　　赵昊嘴角抽了一下，这雀儿这么讨人喜欢，他居然舍得烤了吃？

　　让雀雀知道了，它可是会伤心的。

　　赵昊翻了一个白眼，有点不想理会在后面偷笑的相如非，于是加快了步伐，却没料到前方的小路蜿蜒向前，尽头居然断在了无尽风雪之处。他眉峰一挑，快走几步，来到了断层处，探头往下一看，原来是这山路出现了断层，断层之下的山居然是异常的平坦，断层之下，有一些被薄薄的白雪掩盖的杂乱脚印。

　　他追溯着脚印的痕迹，往远处眺望，不知望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相如非，你看那里。”

　　远处，一座小木屋与长青木相依，在阴晴不定的风雪之中瑟缩发抖，看起来那么的可怜却又可疑。

　　相如非把声线压低道：“那屋子有不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