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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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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杜骏安被喂了一服药,神志有些清明了,他隐约瞧见床边有两人站着,仔细一看,竟然是故人。
“是我。”
“范竜,你怎么回来的,”杜骏安使劲坐起来,“你......你不是死了吗?”
明明当初眼见他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居然没死,居然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我莫不是病死了,”他呆呆地望着手掌心,不敢相信,“你是人是鬼?”
范竜坐在他的床边,正对着他,“你自然希望我已经死了,可是曾骏安,我还活着。”
“我......我没死?”
“你这样的人,阎王爷收你都嫌脏!”范竜厉声回答道。
“你来找我是做什么?”他本以为再见到范竜,会心中恐惧,可这一刻,却是那么的平静,仿佛对面的人真的只是他的故人。
“老朋友,叙叙旧罢了。”范竜突然笑道。
“织红三年前已经走了,你......你现在来,见不到她了。”
“曾骏安,这些年你可有悔过?”
“你不说我都忘记我姓曾了。”曾几何时他就一直以为自己姓杜呢?突然觉得一切好陌生,这杜府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因为有了织红,才有了杜家的一切,可他什么时候忘记了呢?
“悔,自然有悔过。”杜骏安喃喃道,若不是那次选秀那次离了京都,被美色误,织红怎么会积劳成疾,怎么会临死也不愿见他呢?若不是那次被美色误,又如何被陈太后要挟,做那么多错事。
他曾经拜在杜大人门下,想的也是要为民做个好官,可什么时候就变了呢?他内心的私欲不断地扩大,好像要把他也吞噬进去,多可怖啊!
范竜回想起三年前见到的消瘦人形,每每想起便想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三年前我见过织红了,她临死前对我说不愿与你葬在一起,所以,此次来,我要带走她。”
杜骏安挣扎地站了起来,大喊道:“她是我的,你凭什么带走她!”
“凭我是她师哥,凭她所托于我,凭你空有皮囊,心性不定,凭你害死的织红,”范竜眼眶欲裂,直勾勾地瞪着杜骏安,“你持着这个姓,她都嫌你恶心。”
“她竟如此恨我吗?”
“她以为你是个君子,师父之前就告诫她,你并非良人,可她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说什么也不听,偏生要嫁与你,你可知她嫁与你的当晚,师父在师娘墓前跪了整整一夜!”
范竜想起第二日找到的杜老便悲从中来,那是在赎罪,“师父待织红如珠如宝,岂能被你糟蹋!”
织红虽是女子,可比男儿更重情。
“师父走前,你说会好好对待织红,可你做到了吗?”范竜大喊道,“才几年工夫,你便招三惹四!”
“我......”
“织红是死在你的手上,你的手上沾满了她的血,你靠着师父踏入朝廷,却如此对待他的女儿。”
“那是因为织红一直无子......”
“啪,”范竜根本想不到他还能说出这种话,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若不是你在外头欺负良女,织红何须喝了那堕胎药!”
“她......我不知......”
“你当然不知,你在外头做混事,还想她为你生孩子,简直可笑!”范竜揪着杜骏安胸前的衣衫,大声喊道。
“你以为你为先皇选秀,远在天边,便可胡来了?”范竜道,“你为人不洁,还妄想织红为你生儿育女?她宁可自伤八百,也不愿为你生子!”
见他依旧无话,范竜收了声,继续道:“今日,我便是给你和离书,自此后,你便不再姓杜。”
“不,不行!我是织红的丈夫,我是随她姓的!”
“她不愿意了,她要收回了。”
“不,不......不能如此......”
范竜拉过年昭,指着他对着杜骏安说,“你可知他是谁?”
“他?”
“他便是你欺侮的良女的未婚夫!若不是你做出此等丑事,人家何须看不开,是你使他们天人相隔,你这刽子手!”
“不,不......我错了......”
“呵!”范竜轻笑一声,“现在忏悔已经无用了,你可知他等今日等了多久,”范竜用手指戳着杜骏安的胸口,“放心吧,很快的,马上你便可到下面跟当事人忏悔了。”
“你不能这样......救命......救命!”
“无助吗?你记着这个感受,日后会天天感受到。”
“是谁在里面啊?”管家突然打开了门,就瞧见了范竜,脸上又含泪又含笑,“小少爷,你回来了?”
“是啊,山叔。”
“这些年,你怎么不回来看看,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开心。”范竜知道山叔口中的老爷指的是他的师父,杜老。
“我来过,只是不好见故人罢了。”范竜看着山叔,轻声说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下山叔才发现几人怪异的神色。
只见杜骏安连滚带爬地推开了范竜,躲到了山叔身后,“他......他要杀我,山叔,他要杀我呀!”
山叔听着杜骏安有些疯魔的话语,看着范竜问道:“这是?”
“吓唬他罢了,犯法的事情我怎么会做?”范竜反问道,随后对着山叔说,“我是受了织红之托,给他送和离书的。”
“我不和离.....我不......”杜骏安在后面抓着山叔的衣衫,大喊道。
“这......”山叔实在搞不明白了,“小姐早就走了,怎么今日弄出和离?”
“其实三年前我便来过了,织红临死前相托与我,生不愿同床,死不愿同穴,”说完便看着藏于背后的杜骏安,“罢了,你若不想和离便不和离吧。”
“少爷......”
还没等杜骏安放心,范竜便接着掏出一封休书,说道:“那便休了你。”
“休了我?”杜骏安大惊!
“你是自愿入赘于杜府,休你又如何?”
“我不信!”杜骏安走到范竜面前,“你这休书是假的,怎么能休了我呢?这世间还未有过休男子的。”
“哼,”范竜敛了笑意,厉声道,“这便是先例!你若以为是假的,便拿去瞧瞧吧,瞧仔细了!”
杜骏安忙抽过信,打开一扫,怔了会儿,反应过来时便将信给撕掉了,纷纷落于地上,他双手一摊,“就算是真的又如何,现在已经没有了。”说罢便大笑起来。
只听见范竜轻飘飘地说道:“信有很多,织红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拖着病体写了数十份,一笔一划均是在她心间刻字,若非你伤她至深,她又何苦如此。”
“小姐......”
“待你病好,便搬出去吧,陈太后对你如此恩宠,你倒是可以求她给你一个住所。”范竜嘲讽道。
“这......”
“杜家世代是忠义之仕,就算是织红一介女子,也知何可为、何不可为,枉你自诩读书人,却为奸妃提鞋,杜家不允许有你这样的人!”
“你又怎么能为杜家发声?如今杜家的掌权人是我!你不过是一外姓人,又如何能撵我出府!”
“赶你出去后,我便会改姓。”
“你......你......”杜骏安指着他,硬是说不出话。
“太好了,老爷盼到死都没有等到少爷你说这话,要是他在,保不齐多高兴呢!”不同于杜骏安的慌张,山叔倒是特别喜悦,顿时热泪盈眶,他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别提心中有多畅快!
“山叔,我才是杜家人!”杜骏安对着山叔大喊。
山叔没有理杜骏安,“明日宗堂一聚,老奴要亲自告诉老爷夫人、和小姐,为少爷改姓,”说罢又斜了一眼杜骏安,“为姑爷改姓。”
“不行,我才是杜家人,他......他不过是一外姓子,怎能如此做,”杜骏安随后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刁奴!你吃里扒外!”
“老奴虽老,可不刁,老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杜家。曾骏安,你将杜家搅成一片污水,还不让他人弄干净吗?”
“污.......水.......”
“杜家世代都清清白白,你扪心自问,你做的哪件事对得起杜家列祖列宗!”山叔冲着瘫软在地的杜骏安大喊道。
“别跟他废话了,天一亮便轰他走,杜府留不得这样的人。”范竜淡淡地说道,仿佛地上坐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诶,好,”山叔欢快地应了一声,随后问道,“少爷,今晚可是要睡在府上?”
“夜凉如水,我自然是要休息的。”
“好好好,您以前的朝日轩还在呢!老奴是日日打扫。”山叔笑眯眯地直点头。
“在我面前别称老奴了,您是长辈,怎么能与我如此说话?”
“老......不是,我是天天打扫,就等着少爷回来可以住呢!”
“我这友人也需要。”范竜指指了年昭,说道。
山叔一把答应下来,便去整理房间了。
片刻后,范竜和年昭也离去了,二人行至渭水轩,停了下来,轩前有一片青竹林,范竜叹了口气,迎着月色,望向竹林,“你一定是一头雾水吧。”
“我以为你带我来是助我报仇,”年昭淡笑道,“居然是你老家,你可藏着够深。”
“是也非也,他怎么能死在杜家呢,怎么能冠着杜家的姓死去呢,我可不许他脏了杜家!左右他明日便赶出了了,你就等等这几个时辰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你也等下来了。”范竜笑笑道。
“是啊,反正这么多年我也等下来了,”年昭望着月色说道,“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范竜问道:“此后有想过去哪?”
“能去哪,回江州城呗。”
“无争大师不是想收你为徒吗?我可记得他说你有慧根,若是能遁入空门,不免是一件喜事。”范竜想起当年年昭见灵姑娘已死,心中怨恨,若不是无争大师正巧碰见,予他佛法,眼下他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对他来说是喜事吧,”年昭停了须臾,道,“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