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第一号》久为忘夏君

2、第 2 章

　　二、
　　慕容家的子息在江湖上是个传闻。
　　伺候皇室的世家，不参与江湖纷争，天下第一的刀、剑、鞭、扇、双剑皆为其纳，各路高手垂涎已久，却不得其门而入。
　　再听说那慕容家代代清秀，外貌出众，女若皎洁满月，男若漫天星辰。
　　慕容衍此刻正坐在桂花楼的雅座首席，不动声色地摇扇子。
　　面前是生意场上的朋友，说些无聊至极的流言。
　　“哎，这么说来，衍兄也是复姓慕容，莫非……”有人突然想起，一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身上。
　　“那是那是，否则我怎么办得起这江南第一的布庄，而有幸识得各位兄弟？”慕容衍哈哈大笑。
　　席间杯帱交错，众人响应：“衍兄真是爱说笑，哈哈。不过也是，衍兄手段高明，为人有礼，不借那慕容家声号，也是一番人物啊！”
　　慕容衍应过敬酒，默默地笑开别的意味。

　　你们都注意到大哥的秋风是天下第一之扇，又可曾会注意我正咬着的玉骨负着次名。
　　你们都注意着梧桐是天下第一布庄，那的确是慕容家产业，可又曾注意到是杭州哪家的船，运送着这大批的布匹到各地而从不停歇——那可是我自己的创举。
　　你们看到我这华丽的容貌，光鲜的衣着，又可曾会想过，虚华皮相下可否是狰狞冷面？
　　“我笑~你不知，你谓何为不知~~”
　　想着不吵着屋里人，慕容衍哼着跑调的戏曲，从西边的墙头翻进去。
　　骑在墙头上，突然酒气直涌，一阵发热，摇晃两下，整个人栽了下去。
　　跌在草丛中，一声巨响。
　　“什么什么什么？”有人披衣出来，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咋呼，匆匆跑过来。
　　“阿衍！你干吗爬墙！”
　　慕容衍掀一下眼睑。看西厢未熄的烛火，模糊了眼前人的温暖。
　　桐少笙你个笨蛋啊，为啥也不怀疑一下是贼人强盗，咋就这么冒失冲过来。
　　你可是半点武功也不晓得，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可是我衍少爷一直保护的成果哦！
　　“你~不知呀，你~~不知~”
　　“呜！”少笙闷哼一声，“好大的酒气！”
　　硬硬地拉他起来，拖拉着进房里去。
　　洗脸脱鞋盖被子，动作熟练。
　　慕容衍看着少笙在面前来来去去，突然眼花起来，伸手拉住衣角：“陪我睡。”
　　“去！”把热乎的毛巾扔到他脸上盖着，“酒鬼！我还要写小说！”
　　“小说重要还我重要？”
　　“哎，这句词挺狗血，我得记下来，下次用用。”
　　慕容家五少爷往里猛一转头，昏死过去。

　　慕容衍借着酒，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丑陋少年，进了慕容家门，听着有人叫他“阿五”，才记起原来是自己。
　　笑得来，笑得去。人都说五子生性喜笑，说什也不恼，脾性是好，算“尚有可取之处”。
　　人群的边角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探了几次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总算给他逮着二人独处的时候，拖拖曳曳到这西厢。
　　看清楚，笑的时候右边有尖牙。你个桐少笙，原来那么早就在做食客了。
　　少年的少笙却一把撕下他的面皮来：“啊啊，我猜得没错，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易容成那么难看的样子嘛！”
　　他是记不起当时心情。
　　是怔愣，是愕然，还是些别的什么。
　　便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他掩藏下的真实。只有他一人。
　　就算后来演变成时不时叫他换个别的皮相来当他小说中的主角，就算后来那礼貌而得体的门生变了个不折不扣的淫棍食客。

　　“这家伙，睡着还笑。梦见哪个女子了，真恶心。”
　　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如此安稳，一切的不平都可忘去。
　　哪里来的细风过，西厢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