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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琼华满地凤羽丰•下 ...

  •   软帛声细簌绵厚,玉铛轻撞,一股淡淡墨香萦绕鼻端。清妩微微睁眼,只瞧见一袭流白,下一刻她已然阖眸,不愿见他。

      一抹温润拂在眉尖,温暖手指顺着她修莹脸庞轻缓游移,清妩再也受不住,猛一睁眼,眸光照人。

      枕书幽然一笑,“醒了?”

      清妩立刻起身端坐,一脸肃色,“殿下怎么来了。”

      一层淡霜立时浮上枕书双眼,沉默须臾,他温和唤她,“忆晚,别这样。”

      “冰砚,送客。”清妩高声一唤,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他。

      “忆晚!”枕书急促一喝,眼见冰砚步步靠近不由端起脸色,“忆晚,为兄既来看你,为何连茶都不奉便要赶我走?”

      清妩敛一敛衣襟,正色道,“王兄既要喝茶,我让冰砚奉来就是,清妩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照应了。”

      枕书见她转身就朝里走,一时情急便去拉她,力道一大便将她扯入怀中,狠狠一撞,胸口心头俱是在痛。“忆晚……”他低低一唤,闻见她清冷独香。

      冰砚才一掀帐,见状忙垂下头去惶惶退出,知趣地一声不吭。

      清妩挣脱,冷冷斥他,“王兄自重,也请记得韵央姐姐,毕竟你我非亲兄妹,清妩不想惹闲话。”

      枕书眸中清光渐渐黯淡,喉间逸出一丝隐痛,“你……不明白。”

      清妩紧紧抿唇,双颊更显苍白,背对枕书的眼中泛上雾光,又渐次消退,只有那抹凌厉依旧如初。

      枕书在她身后朦胧一叹,终是转身离去,房内静谧如夜,只剩一缕墨香幽幽冥冥,倏入肺腑。

      帐外冰砚屈膝行礼,将头垂得更低,眼角瞥见清妩流岚裙裾逶迤拖地,掠过榻脚,拂过毯沿,淡入烟罗纱帐迷蒙深处。

      午后阳光透过窗纱照在他身上,依旧热,却已不灼,枕书瞧见屋内阳光里罩着一个人影,听见他进屋,便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枕书微窒,只觉心头积郁,却见那莲花一般的女子袅袅行来,唇边笑意未散,杏眼弯弯,绰约动人,竟是他的妻。

      韵央见他心神不宁,便扶他在软塌坐下,吩咐侍女去兑一碗蜜水。

      “我回来时见不着你,想着一定又在水榭看书,看样子是乏了,不如先喝些蜜水,你在榻上眯一会,晚膳我会喊你,莫要错了时间,父王见了不悦。”韵央说得极缓,一如既往地温婉,却是将样样事情都安排妥当,思虑周全。

      枕书点点头,无意识地望着她,新婚当晚,她也是这般温娴柔和,言语却极其洞明有序,她未怪他独自逃去饮酒,也未怪他将她丢在锦榻鸾帐,只是轻柔而明晰地说一句,“我知你不喜这桩婚事,但木已成舟,我不求你真心,但求诚挚待我,这样对你,对我,对将军府,还有东陵王府,都是好事。”

      她看来不过柔弱女子,却将一切瞧得清楚,在新婚之夜如此委曲求全,教枕书敬佩,亦无法拒绝。这般玲珑贤淑女子,若在别家,定受夫家万般宠爱,只是自己,怕要误她终身,遂觉深深歉意,欣然应承。

      眼前的韵央,端庄娴柔,识得大体,亦体贴入微,枕书不由想起另一双幽幽眉眼,沉冷眸光,忽然就死了心。

      韵央为他盖上薄薄软绫,见他睡颜安静,却不知为何眉头紧攒,她不禁伸手想要抚平那锁眉愁云,尚未触及便是一滞,缓缓收手,唇边泅出缥缈笑靥,丝丝入眸。

      一桌山珍海味,甜腻诱人,桌旁坐立之人却无不是正襟端坐,敛手止息——正主未到,无人动匙。

      等了许久,众人略显倦色,却仍旧持礼危坐。不多时,外头匆匆跑来一个青灰衣衫的家仆,直直朝枕书俯首,言语中微透几丝慌乱,“殿下,王爷命小人前来报信,说是宫中议事已晚,请您莫要等他用膳。”

      枕书略略一怔,见那家仆面带慌色,遂会意,道,“如此,大家都用膳吧。”

      清妩也瞧见那家仆异样颜色,装作无知,疏疏吃了几口,见枕书似不经意起身,缓缓转出门外去,便也假装一阵猛咳,急得冰砚忙上前为她顺气,她摆摆手,“应是肺内燥气,我出去走走便来。”

      韵央依然笑得温柔,“别去太久,一会饭菜要凉了。”

      清妩低眉应道,“姐姐请放心,清妩不过透气,少时就回来。”说着搭上冰砚双手,一路轻巧去了。

      仍是夕阳西下的好光景,金辉洋洋,尚余骄阳残热,噬入肌肤,冰砚只觉刺热难档,手间小姐却是冰肌泛凉,才乱想间就听她一声唤,忙回神应声。

      “你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清妩神色疏懒,眸光却异常晶亮。

      冰砚自然乐意,乖巧应声,一路小跑去花厅廊下避暑了。

      清妩佯作赏景环顾四周,凌厉双眸锁定远处一抹迷蒙身影,轻轻悄悄跟了上去。

      花丛深密,四下无人,一团浑沌人声模糊不清地洇进湿热的空气中。清妩静静藏在花丛中,侧耳捕捉每一句话,微凉掌心竟也渗出薄薄细汗。

      枕书于无人处才显露焦急神色,扯着家仆就问,“王爷发生何事?”

      家仆脸色泛白,抖声若翼颤,“今日早朝后,王……王爷被季老将军参了一本,说……说是私自克扣军饷,尚有儹越国君之权,未经圣意定夺便罢了几位将军之职,老将军持有户部记录,兵部文书亦被调出,王爷已被皇上拿下,现拘禁宫中。”

      清妩立在枕书后方,只瞧见家仆卑微惶恐姿态,未曾望见他神色变幻,沉默片刻才听他低低一沉声,“镇远将军可在殿上?”

      “将军日前已起身返边关,不在上朝之列。”家仆暗暗一抹额头重汗,畏声不迭。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枕书微微侧首,状似思虑。

      家仆惶然离去,踉跄脚步险些绊倒,带起清妩心中惊惶无数,因为她望见枕书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朝她藏身方向而来。

      清妩不由紧紧蜷掌,敛气屏息立在花丛中,一动不动,终年周身冰凉的她竟也感到颈间额头燥热袭人,冷汗阵阵。

      惊电似的出掌,清妩还未回神,就觉咽喉一紧,瞬时透不过气来,只激烈地挣扎两下,眼前就晃过枕书寒芒四射的眼眸,幽黑胜墨,似要吸去所有光亮。清妩因惊悸而睁大的眼睛里,渐渐有雾气浮起,弯水湖上,明月拂露,只觉此刻的他从未如此陌生遥远。

      见是她,冰冻寒芒一瞬退去,枕书眼中惊讶连连,“你……你来做什么。”

      一阵清新涌入喉间,清妩连连吸气,全然不觉自己绵软在他怀中,凌厉双眸雾气弥漫,水色动人。

      清妩抬眸望见他眸中惊痛噬人,眸光复又清澈如水,满是心疼。

      “我……”清妩一时语塞,心里寒气阵阵,方才枕书眼中那抹狠色,犹如炼狱修罗般慑人。

      “伤着没有?”枕书仿佛并不在意她的突然出现,更未怀疑她蓄意偷听,只焦急心系她项间伤痕。

      清妩感觉到他掌心粗糙鞭痕轻柔掠过自己颈间肌肤,忽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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