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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站 法海是个恋脚癖(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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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精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颇有几分奇异,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法海生来便有佛陀金身护体,三岁便已开了灵悟,佛法比一般苦修了十年的僧人还要厉害。五岁那年却一梦得知自己将来与一条修行不过数百年的青蛇有一段孽缘,而这段孽缘恰恰可能叫他往日修行功亏一篑。他不知怎的得来秘法,竟入了往生镜,将自己一生的境遇都提前经历了一遍,出镜时,却带了个六七岁大的幼童。”
叶安澜想到此即悟空不过六七岁模样,而法海此时已经十八九岁,也就是十多年前,便有了悟空。如此算来,悟空的年岁应当比法海大,却口口声声唤他师父!
“他在往生镜里经历了什么?为何竟然带了个人出来?”
此言一出,叶安澜不由心惊,原来自己对这蜘蛛精的话竟是全盘相信!不用想能猜到,要从往生镜中带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必定不易,甚至很可能违背天道,而作为一届遵纪守法甚至以维护六界秩序为己任的圣僧,法海若非不得已是绝不会做出违背天道的事来。
蜘蛛精摇头,道:“这世上大抵除了法海自己,再没人知道他入往生镜经历了怎样的一场爱恨,竟然一回到金山寺,便遁去东海度朔之山,寻万鬼之门,入了穷凶极恶的鬼蜮,最终取得一盏红莲业火,抛在了金山之上,烧成了如今金山寺前那数万刀的业火。”
叶安澜在床边坐下,笑了笑道:“你这一晚说了这些,仿佛不仅为了给我答疑解惑的吧。”
蜘蛛精笑了笑,望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慢悠悠道:“夜还长得很。”
叶安澜也笑,道:“夜确实长,只是我已经困得可以。”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半倚在床头,懒洋洋道:“所以拜托你最好长话短说,否则打扰到我的睡眠可就罪过的大了,毕竟我还是条未成年的蛇妖。”
蜘蛛精对她如此无赖做派,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故作镇定,诱问:“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帮助法海进入往生镜又是谁助他取得红莲业火的?”
叶安澜在床上已经半眯眼,似睡非睡道:“那都是法海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连打了两个哈欠,意识已经睡了一半。
蜘蛛精气得站起来,走到床边,推了推她,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好姐妹白素贞的消息?”
叶安澜拍了阻拦自己睡觉的恶爪,嘟囔道:“我独来独往惯了,哪来的好姐妹?”
说完才觉不对,白素贞!
一把坐了起来,叫道:“白素贞?”
蜘蛛精见她惊慌如此,便淡定下来,慢悠悠道:“是啊,你的好姐妹如今可过得不好。”
叶安澜见她如此,便知道这妖精要借机拿乔,也不知道在心里谋算什么,自己必定要小心些,不要入了这妖精的圈套。
便调整面上神色,又打了个哈欠,做出困倦之态,状似无意地解释:“我们妖界往往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年竹林中,白素贞救我小青一命,又见她法力高强,才拜她为姐姐,如今为她挡下法海那一击已算了了昔日恩情,如今我与她只见所剩不过是这些许百年的姐妹情分罢。”
蜘蛛精将信将疑,试探道:“便是她如今有性命之忧,你也不管不问?”
叶安澜突然翻身坐起,揪住蜘蛛精的领子,逼问:“什么性命之忧?难道法海又去找她麻烦了?”
蜘蛛精顾左右而言他,说道:“你可知火佛舍利原本是赤血之色,为何你手中的却环绕青白晶体?”
叶安澜急于知道白素贞的情况,不耐烦道:“快告诉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那蜘蛛精愈发不紧不慢,说道:“火佛舍利周身环绕的便是法海对你的情谊。”
情谊?
叶安澜问道:“可是你方才所说自他自己体内分离出来的情谊?”
蜘蛛精笑而不语。
叶安澜却想到魔尊轻狂所说:小青蛇,你只管好好呆着,我替你取回最后一样东西。
难道他所说的最后一样东西,并非这火佛舍利,而是法海的感情?
忽然又想起那日法海自蜘蛛精体内取出的那团晶体,如今想来也该是他的感情。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便问:“法海将最后一部分感情放到了哪里?”
除了悟空、金钵,必定还有,否则以魔尊轻狂的功力,要取回,怕是瞬息之功便足够。
蜘蛛精颇感意外,轻易给出答案:“小青蛇,你想想谁对你不依不饶地纠缠,便是了。”
叶安澜心上立即有了答案。
山门前李勋的深情告白,如今想来,却是处处透着诡异。
况且二人相处如此之久,李勋一直声称是杭州城里一家绸缎庄的少东家,叶安澜不过觉得他家略微有些家底,却不知道真实身份乃是皇家子弟。
“现下你可以告诉我,姐姐究竟出了什么事。”叶安澜忽然换了张公事公办的面孔,毫无压力地口出威胁之词,道:“不说也可以,你想必也知道,法海就在隔壁,我只需喊一嗓子,他不需片刻,就会出现在这个寝房之中。”
蜘蛛精闻言一怒,面皮抖了抖,最终决定咬牙吞下这口窝囊气,
叶安澜见她如此,越发在心里认定她此行必定大有所图。
这时听那蜘蛛精道:“你姐姐原本怀有凡胎,便被胎儿消耗掉许多法术,与法海那一战,她几乎尽了全力,最终已维持不住人身,恰好被赶回来的许仙看到原身。”
一场打斗,未必危及性命,已叫这凡人许仙借着搬救兵之名逃遁,若是见到白素贞的真身,他哪里还容得下她呢!
任是叶安澜如何想故作镇定,也惊得从床上一坐而起,而耗尽法力又怀有身孕的白娘子,大抵连凡人也打不过。
难怪白素贞一而再地同她强调,在凡间切勿显露真身,轻易不要使用法术。
不使用法术是怕她恃强凌弱,欺负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不显真身是怕她遭到凡人口舌伤害。
言语看上去最无用,但是伤起人来却往往是最强大的武器。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的莫不是这个道理!
蜘蛛精难得见她如此激动,便道:“你不是已经报了白素贞的救命之恩了吗?”
叶安澜笑了笑道:“看不出来,你竟然单纯至此,我们为妖的,一敬重救命之恩,恩义之外,最重便是情谊。白素贞与我恩义是一时之事,情谊些许百年却是一世,但凡她有难,无论我小青身在何方,必定前去相救。”
说完,莫说蜘蛛精,连叶安澜自己都呆住了,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小青的肺腑之言,不如说是自己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化作了小青,小青也成了她,融入其中,便逐渐难以分开了。
她不由在心里叹问:“萝莉,你不是说我和小青的角色融合度达到了100%吗?为何反而我受到小青的影响更多?”
【主人,安啦,所谓融合度100%,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行为处事上由得主人您把握,但是轮到情感是非的大事上,自然不能坏了角色设定的大方向,否则人设会崩坏的。】
叶安澜气得咬牙,恨骂道:“为什么不能提前说明白,次次都当马后炮!”
她发誓,如果此刻能找个方式以解自己心头之恨,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将萝莉童鞋从系统屏幕里拖出来——鞭尸。
萝莉似乎已经感应到危险气息的逼近,只发出三声“嘤嘤嘤”,随即抱屁股遁走了。
蜘蛛精见她满面杀气,不由有些害怕,退后两步道:“至多我告诉你白素贞此时藏匿在何处。”
这算得上乌龙一件,意外之喜,叶安澜索性由着它一错错到底,维持那杀气腾腾之状,高深莫测地一点头,道:“好,这就带我去。否则····”
说着记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
蜘蛛精面露惶恐,道:“在这金山寺禅院内,你怎的还能用法术?”
叶安澜缓缓摇首,装模作样地盯着刀锋,道:“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有了。”
其实是自从火佛舍利在手,她不仅法力恢复了,并且按照一个吐息为单位蹭蹭上涨。
蜘蛛精于是慌忙解释道:“我可没伤害白素贞,反倒是她差点命丧妖魔之手,被我救了,你们妖界最注重救命之恩,这就是你们妖界的报恩之道吗?”
叶安澜不为所动,冷冰冰道:“快带我见姐姐,至于我们怎么报恩,还轮不到你置喙。”
饶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叶安澜也料想不到所见到的白素贞是这幅凄惨模样。
槁木死灰这四字,她今后是见识过了。
“姐姐。”叶安澜小心轻唤。
白素贞看过来,好半晌眼中才恢复一丝神色,问道:“小青?”
“是我,姐姐。”
白素贞不能相信,惊喜交加道:“我以为自己害死你了。”
叶安澜忍着伤痛,摇头道:“我好好的,非但如此,那法海和尚还因误伤了我,传我五百年功力凭白得了这么多益处,我只有好。”
白素贞此时眼中神色才恢复大半,另一半仍是灰暗。
叶安澜气怒攻心,想也不想,祭出青虹剑,冲身而起,道:“姐姐,叫我替你杀了许仙那只负心汉,报仇!”
白素贞一惊,忙拦住她,急切摇头道:“不可,小青,相公只是一时惊怕才会如此。”
叶安澜更气了,道:“姐姐,他那般待你,你还替他说话。”
白素贞笑了笑,说道:“小青,我们妖这一生,最大的劫数便是情障,而人最难看破的却是色相,很多时候,相公连自己真正要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我又何必怪他。”
叶安澜听得一头雾水。
白素贞抚了抚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摇头叹道:“在凡间这么些日子,我是到今日才悟到,要了解凡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理解人之常情。他固然是我的相公,但是最开始,他不过是一介凡人罢。”
“他不过是太害怕了,这也是人之常情啊。”说到这,白素贞眼中滚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叶安澜愣了愣,信手将那串泪接在手心,看着,道:“姐姐,你已经理解凡人的爱恨了吗?可是为什么呢?”
“不,我所理解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可是为了心中所爱,我愿自己能了解更多。”
“值得吗?若是了解的结果叫你失望,你还会坚持吗?”
“失望?或许吧,毕竟世事尽如人意的不多。不过我也知道,失望与否在心非在事情本身。”
叶安澜勉强露出一笑,道:“那好,既然姐姐心意已决,小青必然陪姐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