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世今生》宫非云

10、兵变（1）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这一年的九月与从前的不甚相同，没有无边落木萧萧下，没有霜叶红于二月花。
　　有的只是寂静，寂静到肃杀。
　　秋风拂面，栗烈觱发，隐隐有些寒意。
　　海清晏突然想起，自己原来已经慢慢融入到了这里的生活，每一天，每个人，仿佛都是顺理成章该发生的事。
　　而云鹰等知己好友的存在，更是让她无法舍下军营的一切。
　　三两好友，闲坐话家常，烹茶煮酒，偶尔与袁将军聊聊家国天下、百姓民生，这生活真是神仙也羡慕不来。
　　可随着时间推移，天气一天天冷了，这里的沙土也一天天冷了。
　　明日，便是袁崇焕一行准备发起兵变的日子了。
　　这几日，到处是行色匆匆的兵士，人人脸上都是肃穆庄严的神情，连一贯喜欢同海清晏玩的云鹰，都变得不苟言笑起来。
　　海清晏本是不愿搅和此事的，一来是公主那边无法交代，二来是自己碍手碍脚反而可能坏了大事。
　　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这样离开，岂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要她毫无顾忌地抛下这些保家卫国出生入死，如今却不得不依靠这样的手段来兵谏的将士，也绝难做到。
　　袁崇焕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远远地向她招招手。
　　海清晏起身，向着这位如兄长如挚友的将军而去。
　　“清晏，我是个粗人，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太中听。”
　　清晏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先开口道：“袁将军——”
　　“还是听我说完吧。”袁崇焕作了个手势，“沙场如刑场，此次虽是兵变实则乃是兵谏，一旦失败，欺君罔上不说，便是这叛逆谋反，三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知道，只是难道要我看着你们一个个身陷囹圄，却独自逍遥自在吗？”说着，清晏不觉流下泪来。
　　“清晏，你是公主的人，若是你活着，还可以向公主进言，还可以向皇上进言。死了我袁崇焕不打紧，不能连累那些无辜的将士和兄弟。只要皇上能够重整朝纲、整顿吏治，重用贤能，那我也算死得其所。”
　　袁崇焕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海清晏想象中的慷慨激昂，而是异常的平静，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家事。
　　“我……我不能走。”
　　“留得青山在，我大明就还有一线希望。清晏，你若不走，就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兄弟们，对不起皇上了！”海清晏与袁崇焕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她突然看到了他眼中的火焰，不是愤怒，不是意气，而是无畏。
　　“好，我这就离开。只是……我想见云鹰一面。”海清晏带着恳求的语气道。
　　“他在营后的树林，你去吧。”袁崇焕无奈地叹气。
　　海清晏匆匆赶到树林，碰巧见着云鹰正指挥着几个小兵将粮食往树林里搬。
　　那小兵们见清晏来了，纷纷借了各种理由躲开了，终于只剩下了云鹰和海清晏二人。
　　“这就是你们的理由？”海清晏指着林中的军饷。
　　“名不正言不顺，总得有个由头。”云鹰尴尬地笑笑。
　　“云鹰，我——”
　　“小字墨穹，若你将我当作知己，只叫我墨穹便是。”
　　“墨穹，我要离开这儿了。”
　　“我替你去牵灵骓。”
　　灵骓是当初海清晏骑到军营的那匹黑马。云鹰虽然是个武夫，却自幼喜欢文墨，也写过几篇文章，不过最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弃文从武，建功立业。
　　这会儿来了个海清晏，也是个知书达礼的，让在军营这帮大老粗里摸爬滚打的云鹰好不高兴。
　　头一件事，便是替海清晏骑来的那匹黑马起了个名字。
　　原是叫灵犀的，海清晏嫌这个名字俗了些，又改了犀字，就成了如今的灵骓了。
　　海清晏惊讶于云鹰的淡漠，仿佛他早就想好了她会走一样，熟练地牵出马，熟练地替她收拾了行李，熟练地与她告别。
　　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海清晏落寞地跨上马背，与众人一一告别后，双腿一夹马肚，飞似的奔了出去。
　　她忍不住回了头，却再也没有看见云鹰的脸。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如此，相见不如不见，相念不如不念。
　　马跑了不过几里地，只听得身后杀伐声响彻天地，人的嘶吼，鸟的哀鸣，兵器的碰撞，交织在一起，只消寥寥几笔，便绘出了一片血流成河。
　　袁家军造反了！
　　风声，马蹄声，还有那些破碎的飘零的刀剑声，都仿佛映在了流转的时光中。这些鲜艳的，炽热的血，渗透了薄沙，像极了海清晏初来那一晚熊熊燃烧的篝火。
　　多年后，史书依旧保留了这段斑驳的回忆：崇祯二年，驻守宁远的来自于川、湖等地的士兵因为军饷的事而哗变，明末大将袁崇焕亲自上阵平乱。

作者有话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有借鉴历史的地方但是绝对不是史实，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