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概论》张不妖

2、他背我回宿舍

　　短暂的假期过后，一回学校篮球队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新生杯篮球比赛，我也开始了自己的减肥加撩汉计划。聊聊骚，送送水，外加时不时化个妆穿件露肩短上衣在他面前晃悠，跟他的好哥们儿也打成一片，先铺垫，不能太急。
　　无油无盐无糖的全麦面包，加上少糖的水果和每天都坚持的篮球有氧训练，一周三次去健身房举举铁，一个月也瘦了八斤，不过在阳光的亲近下，真的有点黑了。
　　双十一单身狗节那天，我们一前一后坐在教室后面，英语老师放起了电影，很悠闲很惬意，孙一凡突然从后面拍了我的头。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遛狗。”
　　“我今晚有球赛诶。”
　　“那我去看你。”
　　“不要了啦，不想被你看见满脸是汗，超级邋遢。”
　　“诶我正好要看看你邋遢的样子，不然太喜欢你了怎么办。”
　　“滚。”
　　我站中锋位，对面前锋远投不强，擅长进篮底硬上，个子不矮，带着眼镜，挺瓷实一姑娘，十分灵活，我方两个前锋有几次放她进来篮底，剩下我和她正面交锋。挺棘手的这种情况，在她冲进来的时候，不能临时跑去她正前方，这样裁判会判定你阻挡，只能预判她会在哪个位置投篮，提前站到那个位置去，或者在她冲进来的时候，从她侧面跟上举手把球扇掉。
　　作为新人的我必然做的不太好，刚开赛姑娘已经冲进来三次，好歹还是进了一球，拉开了分差。我急得跳脚却仍然十分迷茫。场边的教练不停地喊防守防守，观众仍然充满希望地集体呐喊。很迷茫也很焦虑。
　　我走神了，心脏剧痛。阳光刺眼，那女孩带着球熟稔地冲进我们的防守，有一滴汗流进了我的眼睛，痛，眼睛痛，心脏也痛。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她进球。在她侧面跟着到了篮底，左脚跨一步抢先站到她面前，在她上篮的瞬间起跳来了个大盖帽，盖完之后场外一片欢呼，虽然我还是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不过只要她没有进球，就感觉十分欣慰。
　　姑娘单手上篮时膝盖顶到我肚子，落地的时候又踩到她的脚，一个没站稳扭到了脚踝，瞬间我的眼泪豆直往下落。裁判没有吹哨，比赛还在继续，但脚踝已经肿了我知道，一阵剧痛过后是漫长的僵痛，我站了一会儿，把重心压倒另一个腿上。钻心的疼痛让之前拧巴的心脏仿佛一瞬间舒展开来，毛孔仿佛瞬间张大，灼热袭来，汗如雨下。
　　我们队前锋抢到球，向对方球篮进攻，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跑了过去，发僵的脚踝使不上劲只是自顾自地疼着，每跑一步嘴唇都被咬的更紧，我不能哭，因为好多人看着，但是我憋不回去眼泪所以不停地眨眼让它快点蒸发掉。
　　进攻前锋漂亮的三步上篮，场外又是一片惊呼。裁判此时终于吹哨了，我瘫坐下，挥手示意教练换人，教练显然还沉浸在进球得分的喜悦之中，冲着前锋疯狂地比着大拇指。
　　委屈像海绵卡在了喉咙，喉咙涨地随时要哭出来，但是我不能哭，哭了就不美了，哭了就没有人爱我了。于是我站起来，一跳一跳地出了球场到教练身旁，可能是脑子有病吧，还跟他笑了一下，眼睛里闪着泪花，边笑边告诉他我没事。
　　红十字的同学拿来冰袋和跌打喷雾，帮我处理好了就走掉，我扶着冰袋发呆，对每一个过来慰问的人微笑说没事。
　　五，四，三，二，一。我早就看到淹没在人群里的孙一凡在向这边走。
　　“傻子，为什么比赛前没有活动开，袜子都不脱你冰个屁脚。”
　　“我脚有汗！”
　　嘴角荡漾起发自心底的微笑，刚刚的委屈一扫而光。
　　有一个人在乎你就好。
　　孙一凡就势坐在我侧面，把我袜子给脱了，当然是在我的强烈阻止之下，脱完还特嫌弃地说真臭，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脸大概已经和妈妈出嫁时的大红床单一个色了吧。他盘腿坐着，又把我扭伤的这只脚抬起来放在他的腿上，妈耶，这孩子真的清新不做作，看球赛的女生已经注意到了我们，我那可恶的舍友，跑过来默默站在孙一凡背后拍照，孙一凡都没有任何感觉！
　　“哥，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看着我们俩？”
　　“不知道，因为数不清。”
　　“噗，能让我把脚拿下来吗。离你的帅脸这么近我很尴尬。”
　　“没关系，我的帅不会因为你的臭脚而改变。”
　　“......”
　　有时候强势习惯了，偶尔有人比你更强势，你反而不太想打败他。
　　回去的时候他说背我，可是我好心疼，据说新生晚会那天他背完我腰扭伤了。拗不过我孙一凡提着我的鞋抓住我的手，等着我一步一步跳。去宿舍的路上，有一棵凤凰木，花已经开过了，只剩下低调的叶子。没有灯，他的手全是汗，努力地向上抽着我，跳到这棵树下的时候，我想把受伤的脚放下歇一歇，没想到脚一触地，痛的我一声尖叫，随即大哭起来，我从来都没感觉到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如此轻松，如此痛快，借着这个痛点发泄了自己开学以来的无助和勉强。
　　后来孙一凡说，那天晚上我根本不是在哭，是在撕心裂肺的嚎叫，跟一头挂在屠宰场栏杆上的猪一样。
　　我们在凤凰木下交换了彼此的初吻，然后他背着我回了宿舍。
　　他的余温，他的气味，成了我最常回味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