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茕茕萦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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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即将逃出生天之际，看见了一只手。
一只如此美丽的手。
一只如此洁白晶莹美丽动人的手。
唐代诗人韦庄曾写道：“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一百多年后，宋人周邦彦有词曰：“吴盐似雪，并刀如水，纤指破新橙。”这大概是中国历史上写手的最美的两句诗句，但是在这样一只手面前，也为之黯然失色。
这只手散发着令人屏息的魅力与诱惑，散发着令人如痴如狂的迷人香味。
姚珂只矜持了0.01秒，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向了这只手，准确说是这只摆在灶台上的猪手。
“扑哧扑哧……好好吃……水晶猪蹄好好吃……”
吃干抹净后，他有一点茫然的挠了挠头，“真饱，满足嘎！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究竟是什么呢？算了，不想了，回去睡个觉先！”
一转身，撞上了一个物体。姚珂被反作用力推向灶台，“砰！”的一声，他捂着后脑勺，痛的眼泪汪汪，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朝撞上的物体看过去。
“女鬼呀！”
姚珂嗖地窜上灶台，顺手操起一把锅铲防身。
白衣少女木然而立，目光直勾勾地穿过姚珂，看向前方。
“咦，这不是白天那个打本大爷的小妞？叫什么柳恋沙的。”姚珂朝地上张望，见有影子，胆气稍壮，伸出铲子在少女面前晃了晃，“喂喂，大小姐，怎么三更半夜穿件睡衣来找我，不会是看上小生了吧？”
少女纹丝不动，眼神没有一点波动。
姚珂恍然大悟：“原来是梦游症。”
他四下瞅瞅没人，贼心顿起，“小美人儿，今天是你自个送上门来，哥哥我就不客气了——哼哼，我要报白天的一鞭之仇！来，啵一个先！”
姚珂跳下灶台，对着少女的樱唇，嘴巴嘟起老高，就要亲个嘴儿。
三寸、两寸、一寸，姚珂心跳加快，正要啵上去，只见少女睫毛眨了眨，现出一丝清明，感觉有物体靠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习武之人的身体就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双掌一推。“乒！乓！哗啦！”某人如风筝飞出好远，一路撞飞锅碗瓢盆桌椅若干。
柳恋沙眨了眨眼，意识回复，有点茫然的四顾，“我怎么会在这里？”
却听有人叫的杀猪般凄惨。
柳恋沙走到姚珂跟前，踢了他一脚，“起来！”
“人家不要！肋骨断了啦！”
柳恋沙抬腿又是一脚，“我管你肋骨断了几根！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姚珂做疑惑状：“你不记得了？全都不记得了？”
柳恋沙摇摇头。
姚珂做悲痛欲绝状：“我晕，你居然都不记得了！话说我今天本来睡的正香，忽然听见一阵‘咯咯咯’啃骨头的声音，还以为是只大耗子，就拿了这把铲子，准备打耗子。结果，你说怎么着——居然看到一个人影蹲在灶台边，吧唧吧唧的，抱着一只猪蹄在啃。把我吓的！还以为遇上女鬼了呢，仔细一看，居然是小姐你。我刚想问你一句，你就把我打成这样，呜呜呜……”
柳恋沙脸颊绯红，指着那堆猪骨头问：“你说这些、这些都是我吃的，我半夜跑来厨房吃猪蹄？”
姚珂点点头：“这个破烂地方伙食的确不怎么样，您放心，我绝对理解！绝对理解！”
柳恋沙脸颊通红：“不是的，我……”她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打小素有离魂之症，求访了多少名医都没有治愈，长大之后才渐渐好转，这几年几乎没再犯过，不想今日又……居然还……”她望着一大堆猪骨头，脸上红了又黑，黑了又红，“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杀了你！”
姚珂一拍胸脯，道：“小姐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小姐！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猪蹄是我偷吃的，就算管事的严刑逼供，我也绝不会供出小姐，就算管事的把我打死了，到了阎罗殿，阎罗王问我是怎么死的，我也绝对不会说是因为替小姐背黑锅，被人冤枉打死的……”
“够了够了！”柳恋沙捂住耳朵打断他，“怎么那么啰嗦，一个猪蹄罢了，怎么就打死你了？”
姚珂以袖抹泪：“唉！五等小厮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
柳恋沙眼看窗外天色渐明，不欲跟他啰嗦，说：“知道了，放心，本小姐包你没事。”不等姚珂多言，连忙翻窗跳了出去。
姚珂目送她走远，擦了一把汗，“好险！幸亏老子机灵，不过这小妞也太好骗了吧，搞得人家很没有成就感哎！阿欠！好困好困，回去睡觉去！嗯？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究竟是什么呢？还是先睡觉吧……”
第二天。
“二狗子，你今天不用干活，去仓房领一件四等家丁服，然后到福伯那里去。”管事的吩咐道，脸虽然仍旧黑黑的，却破天荒的没有一个巴掌扇过来。姚珂预感到，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报告福伯！四等家丁二狗子听候差遣！”
福伯背着手，慢条斯理地将姚珂打量一番，点点头道：“二狗子，你在门中几年，一向吃苦耐劳，天天向上。今天升你为四等家丁，在习武场听候差遣。要争气哦！”
姚珂挺起胸脯，大声道：“是！二狗子今后一定少吃饭，多做事，努力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四等家丁，绝不辜负福伯的一番美意。多谢门主栽培！多谢福伯提拔！”
“呵呵，不用谢我。这是今早表小姐特地对我吩咐的。”福伯四处瞟瞟，忽然凑近姚珂，低声问：“表小姐怎么突然会对你青眼有加呢？”声音暧昧暧昧的。
“这个……她不许我告诉别人啦，”姚珂的声音更加暧昧暧昧的，“你想啊，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知道呢？所以啊，福伯你一定要替我们守口如瓶哦！”
“一定一定！”福伯拍拍姚珂的肩膀：“小伙子，明天就去后面习武场报到——福伯很看好你哟！”
翌日，一大早，姚珂穿着崭新的家丁服，踱着四方步，优哉游哉踱到了后院习武场。
却见习武场上里三圈外三圈，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好容易挤进去，踮着脚跟朝场中望去，见中间站着两个少年公子，依稀记得前两天在诗会上见过的，一个被称为胡公子，一个被称为环公子的。
姚珂戳戳前面的家丁：“今天怎么那么多人围在这里啊？”
“李家的大公子跟胡家的少爷切磋武艺，这么难得一见，看的人当然多喽。”
姚珂举目看去，只见场中两人相持丈许而立，胡公子手中一柄铁扇，摆了个很潇洒的造型。环公子手握剑鞘，并不拔剑，缓缓平举手臂做了个起剑式，那宝剑样式颇为古旧，剑鞘上浮雕浅浅的行云流水纹，剑首镶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他年仅弱冠，眉目间颇有秀弱之气，此时剑式一起，英姿凛冽，竟使人不敢逼视。
众人喧嚷起来。
“若水骄炎剑！若水骄炎剑！”
“真不愧是江南三剑啊！”
“环公子好帅喔！环公子，加油！环公子，加油！”这是门里的丫环跟女眷们，全然不管胡公子的脸有多黑。
姚珂偷偷问旁边的家丁甲：“这个‘江南三剑’，是什么东东？”
家丁甲：“老弟，你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吧，‘江南三剑’乃三把名剑，也代表三位少年剑客，分别是凤羽龙辉剑、若水骄炎剑和凝脂寒剑。凤羽龙辉剑的主人是宝山风家的大公子风残影，凝脂寒剑的主人是储秀峰凌云观门下杨朔，至于若水骄炎剑的主人，就是这位环公子了。三位公子都是江南一等一的青年俊杰，那是何等的声名！”
“这个环公子是什么来头？福伯都听他的，很拽哦。”
“嘘！禁声！他是昆山李家的少主，李家家主生前跟咱们门主是结拜兄弟，环公子这次前来，是专程为门主祝寿的。”
“祝寿？”
家丁甲大感鄙薄：“我说老弟，你的消息也未免太不灵通了吧！四月初八是门主四十大寿，这都不知道？”
家丁甲感到跟姚珂站在一起十分掉价，悄悄避到另一排。
姚珂没有注意，搓着下巴沉思：“四月初八？就是三天后了，趁着人多杂乱，应该可以混出去。”
“且慢！让我想想……通常情况下，在一篇小说开头出现的什么门主庄主的几十大寿上，最容易发生的事件是什么来着？是仇家上门来找茬，而且由此引发灭门惨案的概率相当的高哇……”
此时胡公子忽然身形展动，铁扇一挥，扫向李环面门，同时飞腿踢他腰侧。李环轻轻避开那一腿，长剑连鞘送出，点向胡公子颈中，胡公子回扇相格，左手屈指如箕，去擒李环右腕。李环并不闪躲，右手微微一抖，那剑极有韧性，虽然被铁扇挡住，前端径自上弹，扫向胡公子面门，迫的他撤手后退一步。
胡公子身形未稳，即便揉身攻上，招式如狂风暴雨，环环相扣，他人品虽然轻浮，武功却很是老辣狠毒。李环以一把未出鞘的宝剑点、挑、勾、格，将对方招式一一化解开来。拆了四五十招，胡公子不由焦躁起来，忽然双腿凌空飞起，连环踢相李环左右肩，手中铁扇亦脱手飞出，朝他面门射去。这正是他苦练的绝技，上、中路被封，对手势必以铁板桥之类的招数朝后躲避，此时再凌空下击，十分容易奏效。却见李环果然仰面以铁板桥之式避过攻击，胡公子大喜，他双腿已踢出，身在空中，此时大喝一声，于半空中旋身，双手曲箕，袭向李环胸口。此时李环双膝以上平平仰倒，中门大空，已是绝难自保。众人齐声惊呼。
却见李环右手长剑抵地，以剑为轴，整个人翻了个身子，双腿一先一后，踢在了胡公子的两腕之上。胡公子痛的滚地缩手，一翻身待要站起，李环的长剑已经抵住他颈项。
李环似笑非笑，挪开长剑，道：“胡兄，承让了。”胡公子面上通红，含羞捡起地上的铁扇，正要离开，却有人不愿放过他，扬声嘲讽道：“胡大公子，这‘江南三剑’，可真是如你所言，浪得虚名的很啊！”
声音娇脆，姚珂抬头看去，果然是他的老相好，柳家小姐恋沙。
胡公子寒着脸说：“本公子技不如人，那也没话说，只是不忿有人夜郎自大，平生未出行百里，也敢自称什么江南什么剑。只怕就连南宗凌云观主，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柳恋沙道：“胡大公子难道不知道，凌云观春空掌门的师弟‘凝脂寒剑’杨朔，跟环哥哥齐名，名列江南三剑么？”
“哼，杨朔虽是春空掌门的师弟，只怕剑法相差不止里许。李兄今日虽胜了我，也没什么可足夸耀的，如若能在凌云观春空掌门手下讨得便宜，那才令人佩服！”
柳恋沙面上怒色虽盛，却也并不反唇相讥，显然她再仰慕李环，也无法说李环的剑法胜过凌云观主。此时李环接口道：“凌云观主十年来号称天下第一剑，我乃后生晚辈，确实自付不是他的对手。”
柳恋沙问道：“环哥哥，凌云观主的武功真的就是天下第一吗？”
李环抚剑自语：“何所谓天下第一？”他右手食中二指在剑脊上一弹，“噌啷——”一声龙吟延绵不绝，“春空掌门虽人称剑神，他的武功，未必是天下第一。”
“环哥哥，江湖上有哪些人物，能和春空掌门一较高下的？”
“高手榜排名第二的青琳梦主，排名第三的天下一剑，这两位的武功都未必在春空之下。四大世家高手如云，风伯伯、花伯伯、水伯伯他们的武功都深不可测。况且还有辋川宗主谢青岚，虽然久已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据说其人尚在人世，蓝田辋川与储秀峰凌云观一向并称南北剑宗，当年如不是谢青岚突然归隐，剑神之名，未必会归于凌云观主。”
柳恋沙侧头想了想，说：“环哥哥，你还漏说了天一教呢。”
李环面色一肃：“魔教妖孽，怎配与我正道中人相提并论！”
柳恋沙不敢反驳，低低的答了一声：“是。”
姚珂听了他们谈话，心想：看来湘凌门还不是正宗的□□，那个什么天一教才是。以后一定要想方设法混进去，弄个魔教教主当当多过瘾——当然是张无忌那种，绝对不能是东方不败那种。
遥想日后身为魔教教主，众高手俯首听命，如花美眷相伴左右，前呼后拥，好不风光。到时先把管事的上老虎凳，再把福伯灌辣椒水，这位环公子呢，就拖出去喂狗，至于柳家小姐恋沙，念在她曾经求情让自己当四等家丁，本教主就宽宏大量，不计较鞭打之仇，收为第五十房小妾好了呵呵嚯嚯嘿嘿哈哈……
“啪叽”一声，打断了某人的意淫。姚珂捂着头破口大骂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本教主？”
全场沉默，众人一起抽气的声音格外响亮。姚珂眨眨眼睛，反应过来，干巴巴地看向场中。
李大公子的目光，有点儿冷。
李环冷冷地打量一下姚珂，“居然又是你。福伯，不是让你把这个东西喂狗么？”
福伯一躬身：“禀公子，府里的狗不愿意吃他。”
“嗯，长的这么猥琐，也难怪狗儿挑剔。”李环慢慢地踱步走到姚珂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柔声问：“你刚才说，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嗯？”
时值阳春，新升职的湘凌门四等家丁二狗子打了个喷嚏，忽然觉得，怪冷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3.茕茕萦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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