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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逃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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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见他们牵着手进来,立刻过来招呼,“二位是夫妻吧,真不好意思,这火刚灭了,现成的面只有一碗,您二位看是等一等呢,还是先上一碗。”
“就一碗吧。”周妙彤拿出了三个铜板,她胃口不大,吃几口就行,沈炼应该是饿了的。
老板将面条端上来的时候,沈炼先把筷子给了周妙彤,“你先吃。”
阳春面本来没什么味道,但周妙彤吃了一小口,觉得这一碗出奇的甜,于是挑起一口喂给沈炼,“你尝尝。”
沈炼顺着她的动作吃下了面条,也觉得这比他过往数年吃过的阳春面都好吃。
这一幕,刚好被茶馆二楼的朱由检看在眼里。
他昨晚累了一宿没睡,想泡喝一杯茶醒醒混沌的脑袋,不防从窗口望下去正好看到了在面摊的周妙彤和沈炼,朱由检哼了一声,关上了窗子,这两人倒是好兴致。
一碗面还没吃完,沈炼就察觉到来自身后的杀气,他偏头和丁白缨打了个照面。
“你在看什么?”周妙彤想回头,被沈炼拦了下来,“没什么,快吃吧,面要凉了。”
等他们二人分着吃完了整碗面,沈炼才牵着周妙彤向丁白缨走过去,“我们有事要见殿下,劳烦通传。”
朱由检已经在里面静待。
他手里的茶水已经凉透,还没换,等他们二人进屋,凉丝丝的问道,“沈炼,裴纶和北斋的尸首呢?”
沈炼坦然答道,“我将殿下的令牌给他们,让他们出城了。”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朱由检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丁白缨手里的刀也拔了出来。
“殿下,这有一件东西,不知你还认得吗?”
周妙彤把棋子给沈炼,沈炼将它放在桌上。
目光扫到那枚棋子的瞬间,朱由检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找那个偶遇的姑娘,却从未找到,如今沈炼拿着棋子出现,可是认得那位姑娘?他略显急切的追问,“哪来的?”
“多谢姑娘的话,在下茅塞顿开,将来姑娘若有难处,自管拿着这枚黑子到城中的清风茶馆找掌柜的,在下定当倾力相助。”周妙彤补充道,“不知殿下昔日所言,现在是否还作数?”
“你?怎会……”怎会是你?
这是继周妙彤被囚又被放后,朱由检第一次正面打量这个姑娘,尽管她的眉目已经长开了不少,但是那股淡漠疏离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她就是那个给予他指引的姑娘,没想到竟然是沈炼的女人。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掠夺之色勾起了沈炼的防备心,看来朱由检对周妙彤的心思不简单。
朱由检挥手让丁白缨收刀,面色极快的恢复如常,“既是故人相逢,又何必将气氛搞得如此僵硬,本王还要多谢当年周姑娘的一番话,让本王下定决心,成为能够掌握规则的人。”
周妙彤心里微寒,果然不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可是朱由检确实继位成了崇祯啊,这难怪也怪她吗?或者说,朱由检本来没有对朱由校起杀心?
无论起因如何,现在重要的是脱身。
“那就请殿下信守承诺,帮助妙彤恢复自由身。”沈炼直接提出要求,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好啊。”朱由检坐了下来,对他们笑起来,笑得十分温柔,“只要本王去刑部吩咐一声,周姑娘立刻就能恢复自由,不过……”
这时候的转折,不会是什么好事。
朱由检对再度丁白缨挥了下手,“沈炼违抗本王的命令,死罪难逃。”
他话音刚落,丁白缨的刀就劈了过来,沈炼反应也极快,拉开周妙彤,反手抽出绣春刀和丁白缨打在了一起。
沈炼自知是打不过她的,而且丁白缨叫了一声“翀儿”,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也冲了进来协助丁白缨。
“殿下。”周妙彤急了。
“本王并没有失言,你们的要求是让本王帮你恢复自由,本王已经同意了。”
沈炼难敌丁白缨和丁翀师徒联手,正要想办法带着周妙彤逃走时,突然一枚袖箭朝着朱由检而来。
丁白缨转回救援时,一人破窗而入,大喊一声“跑”,然后拉起周妙彤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等落地后又被那人牵着跑了好一阵儿,周妙彤才发现那人是裴纶,她回头望去,沈炼也从窗口跃下,正跟在他们的身后。
天色渐亮,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丁白缨和丁翀不知是不是不便露面,竟没有追上来。
他们三人跑到街口的时候,北斋拉着两匹马在等他们,裴纶松开了周妙彤的手,翻身上了一匹,示意沈炼快跟上。
沈炼也不含糊,带着周妙彤跃上马背。
三匹马一同奔出了城门去。
茶馆二楼,丁白缨正在向朱由检请罪,“殿下,我立刻去追。”
“不必。”朱由检绕过桌子,拾起那枚棋子,走向密室,“让陆文昭去,你立刻带人将这里的密道给封了,给他们闹一场,这里以后不能来了。”
朱由检有些生气的离开了,丁白缨还未直起身子,要除去沈炼他们四人的理由是,他们知道的太多了,那她和陆文昭呢?知道的只会比沈炼他们更多……
许久之后,丁白缨才应道,“是。”
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忠臣亡,这是自古以来多少车辙烙印里镌刻的寓言,似乎也在昭示着她和陆文昭都是下一个北斋。
“翀儿。”丁白缨对徒弟打了个手势,让她附耳过来,低声吩咐道,“你立刻出城亲自去通知你两个师弟,让他们到天津等我。”
“是。”
三匹快马出了城后又跑了几个时辰,直到马儿累的站不住了他们才停下,裴纶让北斋去驿站又买了三匹。
沈炼问他,“你哪来的银子?”
北斋买了马回来解释说,“他把你给的令牌给当了。”
沈炼,“……”
“嘿嘿。”裴纶呵呵一笑,似是向沈炼邀功,“那就是个累赘,拿着有屁用啊,我看它做工精细就拿去当了,当了五十两呢。”
哪家当铺敢收信王殿下的令牌?是找死吗?
北斋淡淡说道,“他把上面的字抠了,说是贼货,死当,让人家拿去融了。”
沈炼丢给他一个白眼,给周妙彤手边的杯子里续了一杯水,“你再歇一会我们再出发,追兵不会来的这么快。”
周妙彤从没骑过马,马跑起来时坐在上面极其不舒服,而且沈炼怕她掉下去,让她坐在身前抱着她,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头晕晕的。
“沈炼,我不太舒服。”周妙彤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我的头很痛,还有点想吐。”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扔到大摆锤上飞了一个小时。
沈炼还没说什么,裴纶却吓得杯子都掉了,他的目光在沈炼和周妙彤之间来来回回,“这么快就有了?”
“你闭嘴。”沈炼吼了他一句,周妙彤是绝不可能有孕的,毕竟昨晚他们才……哪有那么快的?
北斋去向驿站的小二要了点酸梅子过来给周妙彤,“我第一次骑马也是这样,你把梅子含在舌下,觉得犯恶心就吸一口,能止吐。”
“谢谢。”沈炼拿出一颗喂给周妙彤。
“啧啧。”裴纶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烟枪,嘬了一口,说,“酸儿辣女啊。”
以周妙彤的情况,肯定没法赶路了,沈炼摊开地图,手指划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个较为繁华的县城上,“咱们乔装一下,到这儿歇歇。”
裴纶看了一下,也点点头,“有道理,大隐隐于市。”他看了一眼周妙彤的肚子,“嫂子也该请个大夫来看看了。”
周妙彤被他的烟味熏得难受,又恼他三番四次出言不逊,就低声对沈炼说,“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沈炼二话不说,抽刀直接砍断了那支碍眼的烟枪。
裴纶心痛的捧着还没捂热的烟枪,“……是不是嫂子生娃以前我都不能抽了?”
周妙彤不想和他争论什么了,这大约是个傻子吧。
京城附近的小城镇也是十分的繁华,周妙彤她们在镇子外换了农夫农妇的打扮,沈炼留下陪着她,北斋和裴纶先进城去打探了。
“好一点了吗?”
“嗯。”周妙彤大口呼吸着山林间清新的空气,“我好多了,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就能继续赶路了。”
“咱们休息几天再走。”
“可是我们刚跑了几个时辰,万一有人追来……”
沈炼深知锦衣卫的追踪能力,可总要顾及到她的身体情况,以及裴纶的伤势还未痊愈,一旦有追兵,他们根本无法脱身。
沈炼安慰她,“适当的休息更利于逃跑。”
“呵。”周妙彤笑起来,说,“亡命天涯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打扮成老大爷的裴纶一瘸一拐朝他们走来,嚷道,“大侄子,侄媳妇,咱们进城去喽。”
沈炼,“……”
周妙彤,“……”
他们借宿在一户农家里,说是到京城投亲的,路上丢了钱袋,想要借宿几日,农户家两位老人立刻就同意了。
裴纶不知又从哪儿拿出了一杆烟枪来,“计划一下吧,接下来怎么走?”
“出海。”沈炼指着地图上的威海卫说,“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信王的追兵。”
周妙彤不舒服,早早躺下了,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
晚上,裴纶睡桌子,沈炼靠坐在门口假寐,床让给了北斋和周妙彤。
周妙彤睡不着,翻了个身,发现北斋也没睡,北斋问她,“你还难受?”
周妙彤摇摇头,“我睡不着。”
“我也是。”
周妙彤是在担心沈炼,北斋大概是因为伤心,自己倾慕已久视为信仰的人,竟然想要杀了自己,任谁都会受不了的,她不说,不代表她不心痛。
“将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北斋答不出来,她没有亲人,从被河里救出来开始,她的亲人、她的依靠都是朱由检,现在她还能去哪儿?就算逃得了,她又能去哪儿?
“无论去哪儿,都不要再替别人活着,也不要让仇恨成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事。”
“谢谢你。”北斋看向门口的沈炼,对周妙彤道,“我其实很羡慕你。”
“是吗?”周妙彤也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轻声说,“可是我会成为他的累赘。”
睡在桌上的裴纶突然睁开眼,说,“你们俩如果睡不着,可以去外面聊天,把床让给我这个病人。”
北斋一恼,“你偷听我们说话。”
“何必要偷听,你们说得那么大声,谁听不到似得。”他还冲门口喊了一声,“是吧,沈炼。”
沈炼连眼都未睁,凉丝丝回了一句,“我看你也精神也挺好的,不如换你守夜?”
裴纶吓得立刻闭上了眼,还假意打了几声呼噜。
他们都没睡,也就是说,她们的话,沈炼也听到了。
周妙彤翻身朝里,不再开口。
这时候沈炼才慢慢睁眼,累赘吗?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