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血影 ...
-
架打完了,三个男人也算自觉,主动收拾了屋里的残局,毕竟前路再黑暗,眼前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周妙彤给沈炼补完衣服,顺便替卢剑星也缝了两针,这一场厮打他们可真下得去手,衣缝都崩开线了。
靳一川脱了外袍,也过来了,“二嫂,拜托了。”
周妙彤看她一眼,莞尔摇头,“不帮。”
“为什么?”
“你腰上那个药囊的针脚一看就是出自姑娘之手,你让她帮你补去。”
“我和张姑娘不是……”
“哦,真的有个姑娘!”周妙彤趁机出言调侃,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每次裴纶特别喜欢看八卦了,当吃瓜路人的感觉真不错。
沈炼端了药进屋,听到他们的话,便上前添了把火,“一川,什么时候上人家姑娘家里去提亲去?”
靳一川,“……”我走过最深的路,就是二哥、二嫂的套路。
他挠挠头,眼里闪过一丝狡狭,说,“我和二嫂还没合离呢,哪能去提亲?”
沈炼,“……”
前几日都在忙,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卢剑星端坐在桌子那头瞧着他们三人嬉闹,心里又是担忧又觉欣慰,至少在面对困境时身旁还有至亲至爱的人。
他轻咳了一声,说,“这些事都搁着,现在最重要的是立刻出城,等韩大人验尸后发现棺材里不是魏阉,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了。”
作为大哥,他冷静的安排布置,“我和一川回去收拾细软,二弟、弟妹,咱们一个时辰后城门口见,务必在天亮前离京。”
若根据靳一川所述,赵靖忠手上的伤痕确为那晚沈炼的弓弩所致,那么他极有可能是魏忠贤的人,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严家灭府之案,赵靖忠所求的,并非严家父子之命,而是借刀杀人,要他们三人死。
靳一川和卢剑星出门后,沈炼匆匆给周妙彤包了些衣服,拿上了魏忠贤给的钱财,就准备离开,周妙彤脚程慢,此刻又不能骑马引人注意,走到城门口需要些时间。
周妙彤立在院中有点不舍,虽然生活不久,这却是她和沈炼的家。
整理妥当后,沈炼过来喊她,“妙彤,走吧。”
“嗯。”她接了披风自己系上,任由沈炼牵着她出门。
正往家赶的靳一川在路口处转了个头,这次离开决定的太过仓促,本来他和医馆的张嫣姑娘约好了,明日要去换药的,该去说一声,免得让人家好等。
他的身影消失在左边的街口,另一道拖着长刀的身影极快的跟了上去。
快到医馆的时候,靳一川发现了来自身后的杀气,他暗道自己大意,却也来不及更改路线,只得拔出了腰间的双刀,警惕的盯着来时的路。
不一会儿,他心绪起伏,喊道,“师兄。”
丁修的长刀在地上划出声响,他沉着脸从阴影里步步逼近,手里拿的不再是包子,而是一叠银票,瞥了一眼紧张的靳一川,丁修咧开嘴,像是话家常般说,“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靳一川借着月色看了一眼那叠票子,挺厚的,至少是他付不起的价格。
抽出双刀反握在掌中,靳一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丁修的实力本就远在他之上,况且身后还有张嫣父女的小院。
半人高的长刀在丁修手中挥舞的如一根筷子般轻盈,招招逼得靳一川败退,眼看就要退到医馆门口了,突然横里出现一柄长刀挑开了丁修的进攻,是卢剑星赶来了。
“一川,没事吧?”卢剑星刚走出没多久就觉得有人跟着自己,晃了几条巷子将人甩开,心里猜到靳一川和沈炼也会有危险,当即就折返回来。
“大哥,我还好。”靳一川咳了几声,压下胸腔里翻涌而上的血腥感。
门外剧烈的打斗声吵醒了刚入睡的张嫣,碾了一整天的药,她累得不行,睡也不踏实,刚刚眯了会儿眼,就被刀枪相碰的声音惊醒。
张嫣披了衣来开门,夜里凛人的寒风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袭来。
“靳爷。”在场的三个人中,张嫣只认识靳一川,她朝着他跑去,扶住了靳一川的胳膊,“你受伤了?”
靳一川摇摇头,将她往屋里推,“咳咳,别,别出来。”
张嫣走了两步又回头瞧他,瞧正在打斗的丁修和卢剑星,“这是怎么了?”
“没事,一个……贼人,被我们撞上了。”他是锦衣卫的身份就没瞒过张嫣,抓贼正是锦衣卫的本分,靳一川目前也来不及细说,本就不想将她扯进来,能含糊应付过去,自是最好。
他心中有愧,生怕丁修因自己而记上张家父女,便亲自将张嫣送回了屋里,“早点休息,不是什么大事。”
思及今晚前来的目的,他不待张嫣作答,便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受令外调,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你不必再给我准备药囊了,这些日子,多谢。”
这一晚的连着的冲击让张嫣接受不及,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应答。
靳一川转身去锁了院门,退后些,又快跑两步翻身上墙而去。
张嫣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不带一丝犹豫,这段仅持续了一月的小暧昧,还没等少女将心中的涟漪泛滥开,他已经翩然而去了。
然而,这份淡淡的失落在转身后戛然而止。
“啊——”
张嫣惊叫起来,因为屋里站着一个女扮男装的陌生人,她手里那柄似刀又像刺的武器,悄无声息的夺去了张嫣父亲的性命。
张大夫被捂了嘴,发不出声音,所以张嫣才没有注意到屋里进了人。
此人是何时进来的?她要做什么?张嫣统统不知。
从父亲胸口流出的鲜血顺着地板蜿蜒爬行,直到浸湿了张嫣的鞋子,她才脱离的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喊了一声,“爹!”
在门外与丁修颤抖的靳一川听见了屋里的嘶喊,与卢剑星交换了一个眼神,抽刀折回了张家院子去。
刚破门而入,那柄怪异的武器就刺了过去,靳一川认得,这是魏忠贤的义女,魏廷的武器。
不由分说被魏廷纠缠着,靳一川分神往屋里看了一眼,张嫣正朝着父亲爬过去,她双颊上盈满了泪水,还好身上不见伤口。
魏廷正是跟着卢剑星而来,起初跟丢了,不过她依着打斗声很快找了过来,本打算找一户人家埋伏着偷袭,却不料进了张嫣的家里,听了靳一川和张嫣的话。
魏廷的武功不及丁修些,却也是个高手,靳一川担心张嫣,心绪不稳,肩上跟腿上都挨了她几下,竟显示出颓势来。
再打下去恐怕会惊动巡夜的士兵,而且丁修和魏廷都出现了,恐怕赵靖忠也不太远,卢剑星这么想着,竟也下手狠了起来,希望快些解决了丁修,回身去救靳一川。
真是盼什么来什么,突然有一队锦衣卫扛着枪围了过去,领队的是镇抚司的韩大人,那个被沈炼威胁过的死胖子,这回他可扬眉吐气了,坐在马上,指挥着手下擒拿面前的四人。
靳一川和卢剑星都深知枪械的威力,纷纷往张家的院子里回撤。
“大哥,一川,快进屋。”
沈炼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坛坛酒,飞向了张家的院子,张大夫放的许多草药都被酒浸湿了,一根火把也飞了过来,点燃了院子,截住了来捉拿他们的锦衣卫。
魏廷和丁修被他们关在门外,暂时不知生死。
沈炼破窗而入,示意靳一川和卢剑星随他走。
张嫣还伏在父亲的尸体上哭泣,若留她在这儿,只有死路一条,靳一川只得将她打晕,扛在肩上,翻出了屋去。
躲在院墙角落的丁修在墙角发现了一个狗洞,用刀子挖了挖,他都爬出去一半了,又折回来将受了伤的魏廷一起拖走。
他接过那么多杀人的活儿,这还是头一回被人阴。
丁修想着,魏廷肯定也是被赵靖忠派来的杀手,本着同命相连,他将人拖了出去,也指着以后找赵靖忠麻烦时能有人搭个手。
出了张家院子的兄弟三人沿路抄小道,遮遮掩掩,来到了一间茶馆门口。
“清风茶馆?”卢剑星疑惑,“二弟,这是何处?”
“进去再说,这里很安全。”
周妙彤已经在茶馆里了,里面的小厮掌柜都被沈炼捆起来扔在了墙角。
起初他们刚离家时,沈炼就觉察有人跟踪,他将那几个黑衣人杀了以后周妙彤便提议先藏身在清风茶馆,沈炼将她送去后才转去救卢剑星和靳一川,这里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藏身之所了。
见靳一川扛着个姑娘,周妙彤不由好奇,“这位是?”
靳一川将张嫣放在地上,“她父亲因我而死,不得已将她带了过去,她暂时晕了过去,劳烦二嫂照看一下。”
清风茶馆有通向信王府的密道,原先朱由检让丁白缨封了,丁白缨只糊了一堵墙,没封死,这事儿只有丁翀和周妙彤知道。
燃起烛火,周妙彤循着记忆让沈炼推倒了一堵墙,沿着糊满蜘蛛网的破旧石道,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朱由检从前书房。
这里的东西已经悉数搬走,不过屋中的装潢和格局依然能看出贵气。
卢剑星去外查探了一番,问,“这是何地?”
“这是信王府的书房。”周妙彤代替沈炼回答,“大哥,此事甚为复杂,今日已经晚了,你们稍作歇息,明日我再向你们解释。”
清风茶馆的人明日不开门,朱由检自然会怀疑,所以他们在这里只能待到明天。
卢剑星对沈炼信任,找个地方靠坐着歇息了,而靳一川却在包扎完自己的伤口后守在了张嫣的身边。
周妙彤翻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给张嫣盖着,安慰道,“等她醒了,你若不好开口,让我来和她聊聊。”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闹出的动静,估计朱由检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也不知赵靖忠是否知道他们与朱由检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