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气》如三旬

3、搬新家

　　颜陶小时候比起颜瓷来说，要柔和得多了。小区里小吃店的老板儿子、洗发店的老板女儿都可以说是颜陶的童年天敌了。如果没有颜瓷护着他，大概足球场那么大的童年阴影是躲不过了。但是，颜陶的性格也因为颜瓷的强势而要显得弱势一些。除了颜瓷之外，对于其他的强势人群，嘴上虽然不说，但是颜陶心里还是有些生理性畏惧的。
　　颜陶喝一口咖啡，低头想了想，犹豫地说道：“梁靖……他的房子吗？”
　　“对呀。”颜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梁靖他父母都不在国内，他自己又另外住了一间。听他说，他父母的房子就在他家对面，离我们公司很近的，你接妍妍也方便。”
　　“可是……他会同意吗？他看起来……好严肃啊。”颜陶支支吾吾地问道。
　　颜瓷噗嗤一笑，说道：“放心啦，梁靖只是话不多。实际上人还是很好商量的，一会儿我就问问他，应该问题不大。”
　　“嗯。”颜陶低下头来。他有时候也埋怨过自己，胆量怎么那么小，一点儿也不勇敢。除了颜妍，他不敢争取任何东西。甚至颜瓷说到去梁靖家住时，她第一念头就是退却。更糟糕的是，他不仅在这种小事上畏畏缩缩，连在学校里受到主任的排挤也想着算了算了，得过且过吧。
　　颜陶偷偷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神采风扬地联系着梁靖的妹妹，一语不发。
　　数日后，城南以舒适、轻奢为卖点的小区里。
　　颜陶左手牵着颜妍，右手拖着行李箱艰难通过小区大门。
　　上次来得匆匆，一心只顾着接小朋友。现在仔细一看，这个小区确实是配得上令人咋舌的价格。修建整齐的树木有条不紊地分布在楼间，而楼房的外墙以及小区的内部装饰采用的则是偏北欧式的风格，简练舒适。走在小区精心设计过的环境里，来往的人寥寥，颜陶倒觉得少了几分以前回家总会扑面而来的烟火气。
　　唔……这小区跟梁靖也太像了吧，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性格的奇怪力量。颜陶气喘吁吁地站定在梁靖家楼下，忍不住地想。像他自己，其实似乎也没什么过于突出的喜好，总是特别快就融入人群里了。唉，难怪颜瓷总说他没有主见，又温吞软弱。
　　“爸爸，梁叔叔怎么还没来接我们呀？”颜妍一边舔着手中的棒棒糖，一边兴高采烈地问着。
　　“可能他有事吧，我们自己先上去好了。”颜陶看着颜妍的神情，暗自腹诽，这个小朋友是不是太过开心了！之前跟她说要搬家，她还一脸不高兴，偷偷擦眼泪。结果前天知道要去梁靖家以后，竟然开心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真的很困惑，像梁靖这样冷冷淡淡，一看就不是很喜欢小朋友的人，怎么会跟颜妍怎么有缘分，见了一面之后，小朋友就整天惦记着他！
　　颜陶在身上斜挎着的包里掏了半天，终于将颜瓷给的房卡从包里拿了出来。
　　“妍妍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哈，爸爸先开门。”“梁叔叔！”
　　颜妍突然开心地叫了一声。颜陶抬头一看，穿着便服的梁靖正推开门站在他们面前。颜陶看着自己扯着行李箱，抓着门卡，拉着拉链的狼狈样子，有些局促地说道：“梁先生，你、你好！”
　　梁靖摸了摸颜妍的头，俯下身去，先跟她打了招呼，接着便看见了颜陶窘迫的样子，没有什么迟疑，梁靖就伸手接过了他的行李箱，回应道：“你好，叫我梁靖就好了。”“好的。”颜陶感觉手上腾了空出来，便重新牵起了颜妍，跟上了独自走在前面的梁靖。
　　上了电梯，气氛不知为何有了几分尴尬。颜陶突然觉得并不十分自在，清了清嗓子说道：“谢谢你啊，关于房子的事。”梁靖站在前方，低头玩着手机，说道：“没事，我父母都不在国内，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梁靖话音一落，气氛又冷了下来。颜陶不是一个善于调动气氛的人，他见梁靖虽然言语间挺客气，态度却也称不上是热络，应该也不是一个热爱聊天的人，也就不再接话，静静地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似乎很短暂的电梯时间，今天变得似乎有些漫长。
　　颜妍仰起头，看着两人，好奇的眼珠子转呀转。她觉得爸爸和梁叔叔都实在是很温柔的大帅哥呀，真不知道爸爸怎么和梁叔叔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叮咚！”电梯门一开，颜陶立刻松了口气，跟梁靖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是不知不觉变得有些紧张。梁靖脚步一顿，接着先走了上去打开了他家对面的门。颜妍松开了颜陶的手，先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
　　“哇！梁叔叔，以后我们就一起住这里吗？”颜妍回头笑着问道。梁靖将行李箱放在玄关旁，走上前去蹲下身来，平视着颜妍，回道：“不是，叔叔住在你们对面。以后你跟爸爸两个人住在这儿，你喜欢这儿吗？”
　　“喜欢呀！爸爸你喜欢吗？”
　　颜陶看着梁靖跟颜妍说话的温柔样子晃了神，原来梁靖跟颜妍说话的时候是这么温柔的啊！难怪妍妍这么喜欢他，好看的人温柔起来真有魅力……
　　“爸爸？”
　　颜陶回过神来，“嗯？怎么啦？”
　　“你喜欢这个新房子吗？”
　　颜陶看着眼前这个装修简洁现代、细节中又透露着家庭温馨的房子，笑着回道：“喜欢啊。”
　　“太好啦！那我们以后就住这儿啦，爸爸你不要哭哦，不要想念我们以前的家。”
　　颜陶一窘，她说的什么！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哭啦！他正准备反驳一下小朋友，就听到梁靖轻笑了一声，他一下子倒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也跟着傻笑了两声。
　　梁靖起身对颜陶说：“房子我让人稍微打扫过了，应该挺干净的。我就住在你们对面，有什么事情就过来找我好了。”
　　颜陶应道：“好的，麻烦你了。”“没事。”梁靖转身正要走，颜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忙叫住了梁靖，问道：“对了！房租的事情我们要不要先确认一下？”
　　梁靖想了想，转身在玄关柜子抽屉中拿出了纸条和笔，低头刷刷地写着。片刻后将纸条递给了颜陶，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号，也是微信号。以后每月的房租就微信转账给我吧。”
　　“那……房租大概是多少？”“五百块。”“嗯？五百块？不行吧，这是不是太少了？”“不会，反正房子本来也是空着的，以后也要麻烦你帮忙看一下房子了，这个金额正合适。”
　　颜陶接过纸条，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梁靖就已经将笔纸放回了原处，推门走了。
　　颜陶看着梁靖的背影怔了怔，将纸条收进了口袋里。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新房子，长舒了一口气。自从离婚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沮丧和挫败，以及莫名的阴霾，似乎也因为搬家而被清空，大概他真的可以重新开始了。
　　颜陶笑着看着颜妍，说道：“臭妍妍，去把你的小裙子和玩具搬出来吧，我们要住到新家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