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再爱两时生》北安

3、倾听

　　“为什么叫我做师父，你拜过我为师？”韩易卿低头，望着我的眼神，似有不解，却不拒绝的温情。

　　“我……没正式拜过……因为你不肯接受……”

　　当时你说，门派的师徒关系就不能相恋了，只是教我一些学问罢了。

　　我微微颤抖，对望着如今的韩易卿，那时听出你这句话的暗含情愫，我是狂喜的，两人相互倾慕，是多么感谢上天的眷顾啊。

　　韩易卿端视我良久，缓缓道。

　　“我知道你眼神的意思。”

　　咦，呃呃，师父果然聪明，连两世前因后果的想法都一模一样，我心里暗想。不过是我私心里坚持要叫韩易卿做师父，大概是。

　　我极不愿意这最后相连的维系都断掉。

　　“你说要拯救我，如何拯救？”韩易卿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是叫我名字吧。小娃……呃，你叫什么名字？”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好欢喜，再次，韩易卿觉得和我是特别的关系，亦师亦友，亦恋人……

　　“韩易卿……”我呆呆地开了口，童声稚嫩，却挡不住我的感情倾诉。这是，恋人般的称呼，和上一次一样，被允许直呼他的名字。

　　这，是我最爱韩易卿的地方，很多暗语无言的意有所指，我们都能心意相通，一个气息，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意思。

　　拉起韩易卿的手臂，我站了起来，抱着他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我是陈嫣……是你的……小丫鬟……嗯，我今年6岁。”

　　“韩易卿，我知道……你和你妻子分居好几年了，而且你曾经抓过奸，关系处得很恶劣。我知道，这是你父亲要你结婚娶的女人，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幸福，可是无能为力，我还知道，你心肠太软了，而你妻子，又是阴险奸诈的人。”

　　你知不知道，以后你儿子都不看你，叫了别人做爸爸。长期分居，各自生活，那个女人，就是想拖死你，到最后又设局把你困住，散布你死了的恶毒言论，令人发指。

　　我初见你之时，也是孤身一人一影的孤寂。

　　我擦了擦眼泪，继续轻声道，“师父……你离婚吧，脱离这个困境，不然……以后太惨了……”

　　上一次，你们差点离婚了，连单位的领导都同意了，可惜最后，种种利益原因牵扯住你，又没离成。这些都是你后来和我说的，虽然我并未参与你的过去，从你平静的神情我却看到了一个身不由己的人生。

　　为什么，为什么好人要受这样的折磨呢？

　　“你还有我，真的，我会陪伴你一辈子的，这是我来的心愿，如今脱离困局还来得及。”我坚定地握着他的手。

　　韩易卿垂目低眉，莞儿一笑，“我确信你是知道我的了，最后问你，我为什么留长发？”

　　韩易卿一头长发，束高马尾，额前垂丝，真是漂亮极了。

　　不过我知道，这长发却是无奈的苦争而来，“呜呜呜……因为……因为你说过……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言行都被控制住了，失去了自由，那我只有权力控制我的头发，让它自由生长了……”

　　泪眼婆娑，说到这里我又梨花带雨，太难过的话语，师父居然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韩易卿听到这里，盈盈微笑，“不错，这是我想法。陈嫣……这个名字起得好听，善良纯真。”韩易卿抱着我坐在他腿上，胸前的长发洒落在我身上，酥酥麻麻。

　　他虽然似近中年，岁月却极少留下痕迹在他的脸上，只有眼眉的细纹，预示着他的心事烦扰，漂亮的双眼，藏着睿智和世态炎凉，鼻子嘴唇都长得恰到好处，温温润润，人群中自有一体的淡然气质。

　　“不好意思啊韩易卿，我现在还太小了，不能帮你什么，不过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和陪你解闷，还有以前你答应过我的，一起游历山河，寻龙望气。”我笃定韩易卿想问我很多问题却又装淡定，调皮地搂着他。

　　“说吧，什么来历。连寻龙望气你都知道，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而且，我感觉到，我的灵魂和你有很深的羁绊。”韩易卿不自觉地摩梭着我的手指。

　　其实，他也不淡定了，昨夜观星，星象骤变，今天出门前算了一卦，必有奇事，原来指的是陈嫣。湖边的微风吹拂，心境忽然稳定起来。

　　“你也感觉到了吧，我的灵魂残缺了一半吧，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却又记得以前很多事，未来曾有一段时间，我是陪伴着你的，后来一些事发生，我们再也没有见面，我的灵魂回到现在，这是你曾经说过，过去的我没有你，现在有你却再也没有未来的时间了。”我停顿了一下，紧紧抱着韩易卿，又回忆道，“我回来了，不再留下遗憾，完成你的心愿，然后一起归隐，现在开始，我的人生全部属于你的，我父母答应把我交给你了，所以，韩易卿，你不可以再次，丢下我了。”

　　头抵着他的肩头，感觉到他突然微颤了一下，又复归平静。

　　“好，我答应你。”

　　至此，两个孤寂的灵魂融为一体，相濡以沫，相依相偎。

　　湖边泛起涟漪，空旷静寂，偶有鸟鸣。

　　“陈嫣，你父母也来了？你怎么找到我的？”韩易卿顿了顿，又觉得不必问这多余的话，早已有答案。

　　“当然，我和父母说了我要来拜师学艺的，他们陪我过来啊，我还这么小，我们家在福明省莫州市呢，离这小镇老远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还坐了半天的汽车，辗转过来，感动吧？感动吧？”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韩易卿，韩易卿失笑道，“好，我不会丢下你。”

　　“看我满满的诚意啊，韩易卿你现在开始要养我喔！”一辈子，我心里加了一句。

　　“好，我养你。”韩易卿含笑，摩挲着我的长发。

　　“好呀！那我这次拜你为师吗？我是不是可以正式叫师父了？”我坚持问了句，因为我对隐派的学问太执着了，就算之前只学了一点毛皮，也够我受用很久。

　　韩易卿一听，沉默了一阵，凝视着我的模样，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水灵灵的肌肤，红润粉嫩的嘴唇，隐现的尖下巴，有女初成的稚嫩。我的小手搁在他掌心，韩易卿缓缓地答了一句。

　　“既然上次我没让你拜师，这一次，我依然初心如此。我倾尽所学，教你即可。”

　　韩易卿，你还是这么坦然啊。

　　因为畅所欲言，所以我们信任彼此，灵魂最深处的角落，我们都可以拿出来交谈彼此，籍慰初心。

　　“好啊！我帮你脱离困境，你要教我学问，还要行百里路，游历山河，体察民情。呃，说的好像领导一样……”我笑眯眯地想着未来。

　　韩易卿低头抿嘴笑了一下，我看得心都化了，笑得真好看，他是发自真心的笑啊。

　　韩易卿一直抱着我，难以想象，第一面就感觉爱不释手，感情是很奇怪的事，明明第一眼，明明年纪差这么远，却因为一个眼神，直达心灵深处，无需多言。

　　纯净的气息相互交融，阴阳滋养，令两人都心情愉悦，韩易卿一直吟吟笑意，似乎，这是等待许多年的甘露吗？

　　茫然半生，终得解答。

　　我很熟练地帮韩易卿收起鱼竿和散落的物品，然后乖巧地站在一边等他。

　　“看来我真是多了一个丫鬟，真是乖巧。”韩易卿会心一语，“我到底教了你多少东西，有空你说给我听听。”

　　我望着他，露出一个小虎牙，“好啊，我经常陪你钓鱼的，我们还去过很多地方呢！不过我主要学的都是一部分《连山》，你从没系统教过我，都是见到什么说什么，就是这样，哼哼，你说过我的资质不算太好，不过我也没强求过你就是了，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湖边夕阳西下，路边，两道影子一长一短的移动，短的影子时不时移来移去围着另一个影子转，却又像交响乐一样和谐共鸣，纷彩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