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再爱两时生》北安

2、望之

　　“你，你要找谁？”爸爸了解这个人是个关键。

　　“我，我师父……”我心中一痛。

　　“他……现在认识你吗？”爸爸有点迟疑。

　　“我不知道……”

　　“你师父多大了？什么地方的人？在哪里工作？”妈妈插了一句。

　　“他现在……应该是39岁……”我低声说。

　　“39岁啊？”妈妈看着我，眼神诧异。

　　“嗯，他是上清省东津市人，工作的话，可能目前还在当镇长……”

　　我回想了韩易卿当年轻轻细语与我长谈很多的记忆片段，在话语里总结的信息，希望没有记错，因为师父，说起自己的人生，总是繁杂着道不明的压抑感。

　　“陈嫣，你这位师父，是什么人士。”爸爸继续谨慎地问。

　　“崆峒连山派隐士。”

　　“你是要离开我们，去学艺吗？”妈妈有点难过，不确定地问到。

　　“爸爸，妈妈，这次我想选择这条路……”我抓紧了裙摆，坚定地说出来。

　　“我明白了，只是爸爸一时难以接受。”爸爸抓紧了我的手，很舍不得。

　　“嫣嫣……”妈妈搂着我。

　　“没事的，上一辈子我有好好陪伴你们啊，妈妈不要掉眼泪啦。”抱着妈妈，我知道，必须安抚好父母亲，我才能安心地陪着师父。

　　哪有两全其美，从来都只能顾此失彼。

　　“世间万事万物无奇不有，嫣嫣，你既然有事情要去做，我们不会阻止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们。”爸爸轻轻地抚摸我的头，仿佛一次要触摸够。

　　“别担心，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只是可能会回来次数很少。”我笑了一下。

　　很温暖的怀抱，怎么也蹭不够。

　　“好。”

　　翌日。

　　爸爸向单位申请几天假，妈妈托朋友看顾店铺，一家人在家里收拾行李。

　　“我先去火车站买到东津市的车票。”爸爸披起外套，一遛出门。

　　我的行李其实很少，几件衣服足够了，因为我决定了，要对师父死缠烂打，让师父先养我，想着韩易卿头疼扶额的表情，我居然窃笑不已，心情澎湃。

　　是啊，这一次从空白开始，终于，可以无所畏忌。

　　妈妈是最舍不得我的，6岁的女儿是有女初长成的状态，我虽然有1米1高左右，仍是小娃儿，带给妈妈的不只是喜爱，还有时空的守护。妈妈收拾了一大包行李，吃的玩的各种生活用品，总是担心我学艺受苦，以后长不高。

　　师父又该说我小资生活了，吃不得苦呢。

　　爸爸印象中的拜师学艺，就是武侠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高人，有着神秘的身世，过人的武学，性格怪异，隐居深山。虽然知道我的灵魂是成年人了，仍时时吩咐我要好好和师父相处，不要闹小性子，学艺要吃得苦。

　　爸爸逐渐支持我的态度，大概也是深受这时候非常流行的武侠电影影响，机缘可遇不可求。

　　上了一天的小学就此作罢，不想再浪费时间重新上学，周围的邻居和小伙伴很奇怪，妈妈对外宣传，要送我去武当山道观学艺，不再理会众人的劝说。

　　坐火车的这天，我简直就要幸福得昏厥了，呼吸的空气都是新鲜甜美，我知道离师父近了，近了，欢雀不已，又想尽情痛哭一次，眼泪都流光了，尽量令自己和以前的一切都分割掉，心中的沉重灰霾都挪到角落里吧！

　　“轰隆，轰隆，轰隆……”窗外慢慢远去的树木花草，再见了。

　　坐在卧铺上，爸爸和我闲聊，“陈嫣，我和你妈妈这几天商量过了，打算一有机会就搬到中京，然后见机行事，生活总会比现在还要好的。”

　　“嗯嗯，我相信。”

　　“不知道你师父喜欢什么，我们到时候也需要买点见面礼，虽然准备了家里的特产，总得多买些。”爸爸还在细细考虑各种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这个不着急，爸爸你不用紧张。”我握住爸爸的手。

　　爸爸以为我只是单纯地去拜师学艺学本领，其实啊，我不敢告诉他们，我是去爱着他，爱到心口撕裂的疼。

　　我窝在妈妈的怀里，话很少，可能还是习惯了后来的沉默，习惯了不喜欢开口说话，一点也没有小孩子该有的好奇和活泼，太过沉寂。

　　我决定写纸条和爸爸聊天。

　　【爸爸，过几年就开始普及手机了，以后通信会非常方便的，不用担心联系不到我。】
　　【爸爸是想你啊，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啦，爸爸你对拜师学艺有没有兴趣？】
　　【爸爸年纪都大了，我倒是想学，武侠小说不是说要从小开始练武吗，还得有机缘。爸爸好好照顾家庭就好了。】
　　【说得也是，嘻嘻，爸爸，以后我保护你。】
　　【好啊，爸爸高兴。】

　　妈妈在假寐，我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写字，和爸爸眉来眼去偷偷乐了一阵，火车的旅途漫长又有趣。

　　“东津市到站了！”列车乘务员喊了一句。

　　东津市，一天一夜的火车旅程。

　　下了火车，爸爸提着行李，和妈妈一起牵着我，踏上这座陌生的城市。

　　“陈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爸爸看着汽车站的车辆信息栏。

　　“吴县归云镇。”我有点紧张。

　　又折腾了半天的车程，整个人快要散架了，弯弯绕绕的山道，我想，没有爸爸妈妈陪着，我这小身板真的受不了这行程了。

　　下午四点，归云镇。

　　师父，师父，踏上归云镇的那刻，我真的，闻到了师父韩易卿香甜的味道，吸引着我心里欢愉。

　　爸爸先在镇上找了家干净的旅馆，整顿了一下，洗澡，喝水，歇会儿，我便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走走溜溜，妈妈看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噗嗤地笑了一声。“好啦，一会儿就出去哦。”“是镇长吧？有名有姓就很好打听的。”

　　突然间，我想自己出去找师父，强烈地想要独占他。我知道他在哪，我知道他在干什么，迫不及待地起身推门出去。

　　“爸爸妈妈，你们先休息，我想先去找师父，有些话我想单独和师父聊，到时候我带回来给你们认识，别担心。”我语速飞快，心跳很快，一溜就跑出去。

　　我有预感，一会儿，就能见到他。

　　“砰砰砰……”

　　跑到镇上的小路上，我问了旁边小卖部的大婶，“大婶，请问镇长现在在哪里？”
　　大婶一看是个小娃娃，爽朗地笑了一声，“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哟，你找镇长？这会儿大概在那山边的小湖那。”大婶指了一个方向，镇上不远处的小山。

　　果然，果然！湖边垂钓，师父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会去钓鱼静坐。

　　“谢谢大婶！”我沿着路飞速跑，强烈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眼泪不禁地哗啦啦流，我心疼了，师父你心情不好吗，你等我！

　　湖边那抹身影，是了，一辈子忘不了的背景，熟悉得每一寸肌肤都融入自己的错觉。孤寂，安详，睿智，苦中作乐，是师父的气息啊！

　　“师父！”我哭着奔跑，一下子猛地抱住他的后背，瞬间灵魂颤酥地纠缠起来，饥渴地融合成一个完整，像是不愿再分割开的痛苦，灵魂的回归使我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为什么此刻幸福的要死了，居然痛兮兮，哭惨了。

　　“师父！师父！韩易卿！韩易卿！呜呜呜……我终于……在过去中有你了……”我的心声，涌现而出。

　　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韩易卿诧异地转头望着我。

　　和我对望的眼神，仿佛千年前的触及。

　　“小娃儿，你……”韩易卿猛地感觉到了什么，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我的眼神，神情复杂。“你的灵魂……残缺了？不……又完整了……”韩易卿低声道。

　　“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别怕，我是来拯救你的！”我一脸认真地望着这个永远都看不够的脸孔，师父，温文尔雅，清瘦高傲，又是那般的与凡尘割裂的独特性格，理想和现实的绞痛，从不曾让他为之染墨。

　　“你这小娃儿有趣。”韩易卿清目微垂，柔柔地说了一句。

　　“师父！你听我说，我知道很多你的事情，我有你很多的记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抽抽噎噎地嘟嘟嘴，明显，师父把我当小孩子了。

　　“那我在想什么？”韩易卿一手拿着鱼竿，一手微微护着我，免得我顽皮掉湖里。

　　我就知道！就知道！师父是那么的细心！那么自觉的护着我！

　　“哼哼，我……我可是知道你的，无非是镇长当完后调回去还得和那个可恶的领导相处嘛！要不，要不就是想怎么脱离你父亲和妻子的控制……”我说着说着越不确定，左想右想，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地说拯救师父，信心十足的熊样。

　　“哦？你果然是有点了解我。继续说来听听。”韩易卿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我坐下来说。

　　哼唧，我当没看见，坚定地赖在师父的背上了，师父的体温唉，好舒服，我就像个海绵一样贪婪地吸着师父的体温，好喜欢好喜欢师父啊！从里到外都舒服极了！

　　这是经历了许多年后又一次的拥抱接触，一点也不舍得离开啊。

　　我用脸蹭了蹭师父的脖子，嘻嘻，偷偷吃点豆腐，心满意足。

　　不料，韩易卿一手瞬间拉扯我，跌入他的怀抱后又扶我坐正在身旁，一气呵成，我“唔，唔”一脸懵状。

　　咳咳，被发现了。

　　我挠了挠头，很自然地坐在师父身旁，就像这样坐着许多年一样的习惯，这个位置，已经是我的专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