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尹玲娜

7、七

　　我虽然想带阿柏走，可是阿柏根本不愿意跟我走。

　　她说：“你做的那哪是吃的？你做的哪是猪食！”

　　我说：“猪食就不是吃的吗？猪食也是食啊！”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阿绵姐姐走，我要吃阿绵姐姐做的好吃的！”

　　阿柏的坚持要我无力抵抗，我没办法，只好说：“想吃她做的东西，可以，但你不能跟她走。”

　　阿柏说：“我不能跟她走，我怎么吃她做的东西？”

　　我说：“让她跟我走，去我的车行做给你吃不就得了？”

　　阿柏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问阿绵：“你觉得呢？”

　　阿绵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让阿柏跟我走，你觉得我是坏人？”

　　我说：“你长得不像坏人。”

　　阿绵说：“那你为什么不让阿柏跟我走？”

　　我说：“你很多变，我还不能相信你。”

　　阿绵一笑：“那我能相信你吗？”

　　我说：“随你的便。”

　　阿绵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我，她提着从超市买的萝卜、猪小排、空心菜和大蒜跟着我和阿柏去了我的车行。

　　她亲自下厨，用我那陈旧的，布满灰尘的、坑坑洼洼的铁锅炖了一锅香喷喷的萝卜排骨汤，又拍了几片大蒜，摘了空心菜，用快要烧到房顶的大火炒了一碟子香喷喷的蒜蓉空心菜。

　　排骨汤和空心菜端上桌，那香气，让人眼闪金光，口水直流。

　　阿绵解下围裙，问我：“喝酒吗？”

　　我说：“不喝了，阿柏不喜欢我喝。”

　　她说：“你倒挺听她的话。”

　　我说：“喜欢她，所以听话。”

　　她撇了撇嘴，好像被电击了一样，夸张的浑身抖了抖，做出嫌弃的表情。

　　她又问阿柏：“他说喜欢你，那你喜欢他吗？”

　　阿柏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饭菜，根本没空理她。

　　我看了看阿柏，说：“阿绵，算了，还是赶紧吃饭吧。”

　　阿绵笑了笑，说：“好。”

　　阿绵很体贴的给我们发了碗和筷子，我和阿柏肆无忌惮的大吃，像饿了三天的难民。但是阿绵坐在我们对面，看着却没什么胃口，她时不时用筷子挑起一根空心菜，放在眼前发呆的看半天。

　　我问她：“阿绵，你好像有心事，说来听听？”

　　阿绵放下筷子，两手撑着脑袋看着我：“说出来，你能帮我？”

　　我说：“你需要我帮你吗？”

　　阿绵愣住，过了一会，说：“没人帮得了我。”

　　又过了一会，她看看手表，说：“我该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

　　然后她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我说：“阿绵，你等等。”

　　她说：“干嘛？”

　　我说：“那天的事我还没问你，你和老零……你的宝宝……你打算怎么办？”

　　她对我笑，笑容有点凄惨：“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阿绵走后，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我觉得阿绵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她好像在有意无意的勾着我，勾着我去了解她的故事。

　　那天晚上吃完饭，阿柏没有回家。她说她爸今天喝了酒，她不敢回去，回去我明天就见不到她了。

　　我说好吧，那你留下来。

　　然后她就留下来。

　　我的车行就是我的单身公寓，一楼修车，二楼睡觉。我从来没想过会有女人在这里留宿，自然也没有她们可以睡觉的地方。

　　我对阿柏说：“床是单人床，你看怎么办。”

　　阿柏说：“没关系，我瘦你也瘦，我们俩挤挤，你不介意吧？”

　　我说：“你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阿柏说：“我不介意。”

　　我说：“那好，我也不介意。”

　　我的单人床紧靠着二楼的窗子，阿柏先洗完澡，一个人躺在床上看星星。她穿着一件材料很透薄的水蓝色连衣裙，刚刚发育的高中女生的身体曲线看得一清二楚。

　　我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我有些纳闷，我不知道她这副打扮，是她没把自己当女的看，还是没把我当男的看。

　　但我也懒得想那么深，我从来不喜欢把事情想太深，想太深，一切就没意思了。

　　我于是也在她旁边躺下，和她一起看星星。

　　看了一会，我忽然想起了白天吃饭的时候，阿绵问阿柏的话，我说：“阿柏，你喜欢我吗？”

　　出乎我的意料，阿柏回答得很干脆，丝毫没有迟疑：“喜欢啊。”

　　“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好啊。”

　　“……”

　　“只要对你好，你都喜欢？”

　　“当然啦！”

　　“万一有一天我对你不好了呢？”

　　“那我就再去找一个对我好的。”

　　“……”

　　悬在床上方的灯泡周围绕着一只蛾子，那蛾子飞啊飞，时不时撞在灯泡上，又被滚烫的灯泡烫得弹开。我沉默的看了一会，说：“阿柏，你看那只蛾子。”

　　阿柏收回目光，也去看那只蛾子，看了一会，她说：“阿辉哥你真奇怪，蛾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你知道蛾子为什么总是绕着灯泡飞吗？”

　　阿柏想了想，说：“我知道！因为灯光！蛾子怕黑！”

　　我说：“但是那束灯光最后会把它害死，它应该飞到有太阳的地方去。”

　　阿柏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脸上写着茫然。我说：“阿柏，你睡吧。我要下楼去。”

　　阿柏说：“你下楼去干嘛？”

　　我说：“我下楼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