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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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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柏用一块钱买了两根油条,还买了一碗豆腐花。这样我们俩的早饭就有了。
我坐在阳光下,手拿一个放大镜,一边吃油条、豆腐花一边帮阿柏找法莱山。在认真的找了三遍之后,我发现地图上确实没有法莱山这个地方。
我抬头望着正在用油条沾豆腐花的阿柏,说:“你说,你妈妈那天会不会是把地名说错了?”
阿柏说:“阿辉哥你失忆了吗?我妈妈那天给了我一张名片,诺,就是这个,”
那张名片阿柏随身带着,连睡觉都不放下来。
我拿过名片又仔细的上下左右看了看,
“法莱山”,没错啊。
我又想了想,说:“那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名片印错了?”
阿柏说:“怎么可能呢?名片还能印错?”
我说:“怎么不可能呢?什么东西都可能出错的。”
阿柏说:“那怎么办?那我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我亲爹了?”
阿柏悲伤得连油条豆腐花都吃不下了。
我说:“哎,你不要那么悲观嘛。只要你想找到,一定能找到的嘛。吃吃吃,该吃吃,我给你想办法。”
阿柏听到我说给她想办法,她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她大口的啃着油条,说:“阿辉哥,你对我真好!”
我苦笑了一下,对着地图苦思冥想。
法莱山,修仙观。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或许我可以把老黄叫来问问。
于是我对阿柏说:“阿柏,可能有人会知道,我们去找他吧?”
阿柏激动得拍案而起,说:“真的吗?好啊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现在就去?”
我想了想,说:“好。现在就去。”
老黄是个云游半仙,行踪不定,到处晃荡,想找到他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本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原则跑去先带着阿柏跑去了老黄位于棚户区的家里。
我让阿柏敲门,阿柏敲了半天,没人应。
阿柏沮丧的说:“阿辉哥,我们走吧,他不在家里。”
我说:“不,他在家里。”
阿柏坚持说:“不!他不在家里,不然他为什么不开门?”
我说:“那是因为你敲门的方式不对,你不能这么敲,你应该这么敲,看着啊,我给你做个示范。”
说完,我走到那扇白铁皮做成的门前,手脚并用,又砸又踹。就这么过去一分钟左右,一个慵懒的声音终于隔着铁皮门飘了出来。
“我靠,阿辉,门敲坏了我就下了你车行的卷帘门安到这儿来!”
阿柏听见声音,惊喜的看着我:“有人!真的有人!”
被我踹出好几个坑的铁皮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老黄睡眼朦胧,看看阿柏又看看我,一句话没说,又走回去躺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回笼觉去了。
我走到床边把他从床上揪起来,
我说:“现在都几点了你还睡?今天不出摊了?”
老黄说:“出你马个头的摊,老子今天休息,有事说没事滚,别打扰老子清修。”
我说:“问你个事儿,知道法莱山,修仙观在哪里吗?”
没想到,我说完“法莱山,修仙观”这六个字之后,老黄诈尸一样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问我:“你要找法莱山,修仙观干什么?”
我说:“干嘛?你真知道啊?”
他说:“你先说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靠,我就是问问,我还能干什么?”
阿柏说:“阿辉哥是帮我问的,我亲爹曾经去过那个地方,我想去那里找我亲爹。”
老黄怀疑的看着阿柏说:“你亲爹?”
我说:“这个说来话长,你就说你知道不知道好了,别他么废话那么多行不行?”
老黄说:“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法莱山,修仙观是我的老家啊,我这一身本事就是那里学的!我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啊!”
我说:“什么?!你是法莱山,修仙观的道士?”
老黄说:“是啊。”
我说:“我靠,不会吧?那你为什么不待在观里修炼,你跑到这里来住着破烂的棚户区?”
老黄说:“这叫修行,师父让我修行,我不修行,师父就不肯把更深的本事教给我你懂不懂?”
我说:“我不懂,我怎么可能懂?我现在很怀疑你说的话的真实性。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不说随便编出来的?”
老黄说:“我不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不说随便编出来的,你爱信信,不信滚。”
我说:“这样吧,你带我们去法莱山,修仙观,那里对阿柏真的很重要。”
老黄说:“我带你们去?那我怎么摆摊啊?我怎么赚钱啊?我那么多天的经济损失找谁补偿去啊?”
我说:“你找阿柏要啊,阿柏她家里有钱,你找她要去。”
说完,我问阿柏:“对吧阿柏?”
阿柏点点头,说:“是啊是啊,我妈妈很有钱的,你要多少钱你跟我说!”
老黄不屑的笑了笑,又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我看老黄磨磨唧唧,我有点不耐烦了,我说:“老黄,到底行不行给句话,别他么在这磨洋工。”
老黄闭着眼睛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每次我有求于他,他都是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让我考虑考虑”老黄说。
我说:“哎呀好了好了,下次你去我修理行修车,八折,行不行?”
老黄听了很高兴,他一下子坐起来,眼睛里金光闪闪:“五折行不行?”
我说:“他么的五折?你不让老子过活了?七折,不能再让了!”
老黄说:“六折?六折行不行?”
我说:“六点五折,不能再让了!”
老黄说:“成交!”
老黄终于开了他的金口,答应带我和阿柏去法莱山,修仙观了。阿柏为了答谢老黄,回去找刘春花要了五十块钱,请老黄和我下馆子。
像我和老黄这样的穷人,三年也没钱正经下一次馆子,所以阿柏能请我们下馆子,老黄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老黄喜欢吃川菜,所以阿柏挑了一家川菜馆,那家川菜馆主要卖些川菜小炒和川菜火锅。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老黄坚持要吃川辣火锅。我本来是反对的,但是阿柏和老黄非常坚持,就是要夏天吃火锅才爽,我一个人敌不过两个人,所以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那天晚上,马路上的路灯刚刚亮起来,外面传来流浪歌手的吉他声和歌声。
我、老黄和阿柏面前放着一个黄铜火锅,锅分两边,左边红,右边白。
老黄看着还没烧开的汤底,目露狼光。
我说:“老黄,你是四川人?”
老黄说:“不是啊。”
我说:“那你是哪里人?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老黄说:“我是地球人。地球人都喜欢吃火锅。”
老黄说完,用筷子悄悄铜火锅,得意的说:“你们知道这个锅叫什么名字吗?”
我说:“川辣锅啊。”
老黄说:“错!这个锅叫阴阳锅!”
老黄说完,又问:“你们知道什么叫阴阳吗?”
我说:“阴阳就是一边一半呗。”
老黄说:“错!阴阳就是你有我的一半,我又有你的一半。”
我说:“我靠,什么你一半我一半的?”
老黄不屑的对我挥挥筷子:“滚滚滚,跟你说你也不懂。”
其实说实话,有时候我有点看不透老黄。多数的时候,我觉得他就是一个胡说八道,到处唬人的江湖骗子,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好像藏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他的肚子里好像真有那么点不一样的货。
但有时候我又想,这或许就是一个成功的江湖骗子的必备技能——雾里看花,让人看不透。
人总是对一眼看不透的东西保持敬畏,老黄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我胡思乱想间,阴阳锅的两边都“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
锅开了。
老黄也笑开了,他说:“来来来,锅开了,先涮肉!”
桌上有三盘牛肉一盘猪肉,这对我们简直是奢侈中的奢侈。我们全都不说话,闷着头认认真真的涮肉、吃肉,我觉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吃肉这样认认真真的干过一件事,这令我非常感动,同时也让我体会到,原来认认真真的沉浸在一件事中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快乐,它能让人忘记讨厌的时间。
五分钟过去,桌上的四盘肉全部吃空,但是桌上的娃娃菜,鸡毛菜、木耳菜,莲花菜一个都没动。
我问老黄:“老黄你怎么光吃肉不吃菜呢?你不是道士吗?道士怎么能吃肉呢?”
老黄说:“谁跟你说我是道士了?”
我说:“你不是道士?那你是和尚?和尚就更不能吃肉了!”
老黄说:“谁跟你说我是和尚了?”
我说:“你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那你是什么?”
老黄说:“我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我从来不给自己设限。遇到信道的人我是道士,遇到信佛的我是和尚,遇到信上帝的,”
老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十字架:“我还可以是神父。”
他笑着拿起一根牙签挑着牙:“这样业务范围才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