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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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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臣妾给老佛爷请安。”
“都坐吧。”
乾隆前脚刚下旨,后脚老佛爷便宣帝后慈宁宫一聚,又一反常态的和颜悦色,景娴不禁心下忐忑。
“今天让你们过来是为了晴儿的事。晴儿刚到哀家身边的时候才几岁,转眼都成大姑娘了。这女大不中留,哀家也不能把晴儿一辈子留在身边,皇帝是不是也是时候该为晴儿指门好亲事了?”
老佛爷开门见山表明心意,只为晴儿。下旨一事,只字未提,倒是景娴多虑了。如今的老佛爷早已放眼朝堂,后宫诸事,虽有不满,大局为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将就就的过了。
“不知道老佛爷看中的是谁家的公子?”
难得老佛爷不再宵想后宫难为景娴,晴儿也到了该指婚的年纪,无伤大雅的,乾隆也乐得做个孝顺儿子。
“人选倒是有几个,尤其是那硕王家的富察皓祯,温和有礼,能文能武,捉白狐放白狐更是传为美谈,不过到底是传闻,不免有夸大的嫌疑。晴儿自小在哀家身边,论家世晴儿,是愉亲王独女,正经的皇家格格。论品行,晴儿兰心蕙质秀外慧中,这未来的额驸总要好好选一选。”
“老佛爷说的是,不如改日宣这富察皓祯进宫老佛爷您好好瞧瞧。”
“老佛爷……”
景娴万万没想到她一直担心不知如何避开的富察皓祯竟然被老佛爷捷足先登配给了晴儿。作为硕王府偷龙转凤的知情者,富察皓祯不但身份是假,而且已经与别人生死相许,晴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景娴不能眼睁睁看她跳入火坑而置之不理。可惜老佛爷并未打算听取景娴的意见,甚至连一句完整话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哀家以为不妥。皇帝,富察皓祯若是个好的,成了晴儿这桩美事。若是不好,这样一个个选下来,耽搁时日事小,钦天监重新选个黄道吉日就是,可前面没有选中的那些人家怎么想?晴儿以后的夫家又会怎么想?会认为咱们皇家仗着权势恣意戏弄,君臣离心事大啊!”
老佛爷句句看似为乾隆着想,实则不然。家世背景再丰厚,不文不武,德不配位,终会败光没落,唯有卓尔不群,简在帝心,方可保家业永昌,助钮祜禄一族千秋万代。
“那老佛爷的意思是?”
对于老佛爷的拒绝乾隆自是不悦,他看过老佛爷方才递过来的名册,无一不是高官厚位家世显赫,说是为晴儿,只怕是权衡利弊另有心思。钮祜禄家近来拉拢群臣活动频繁,老佛爷这次大张旗鼓堂而皇之,乾隆倒也想看看究竟意欲何为
“哀家想着莫不如将这些适龄的男子全部宣入宫中,文武两试,那个最出色的,就是咱们晴儿未来的额驸。”
“老佛爷,这样怕是不合规矩。”
乾隆不知道自己上一世也曾如此荒唐,不然不合规矩这四个字怕是说不出口。
“皇帝,晴儿是哀家的孙女,哀家要为自己孙女选一个最优秀的夫婿,有什么不合规矩?”
“外男不得入宫,宣一个富察皓祯也是为了安老佛爷的心,如果要把所有人选全都宣入宫中,岂非视宫规于无物?”
“皇帝当日不也是情不自禁不顾宫规与皇后大婚吗?哀家为晴儿,不知道这算不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不得不说乾隆的双标,在景娴那宫规就是一张纸,到了老佛爷这儿反倒处处束缚。而乾隆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景娴破例,却对她这个亲生额娘事事违背,老佛爷如何不怒?
“晴儿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当然希望她能够觅得良缘,就依老佛爷的意思。”
原来老佛爷轻而易举不再追究大婚一事竟是在这儿等着,她早就开始计划为此铺路?人间帝王家,真心最难得,可被自己额娘这样算计,乾隆不免寒心,只是当日为救景娴之危已然应允,只好顺着老佛爷的意思。
上一世的晴儿跟着箫剑去了云南,好好一个亲王格格成了山野村妇,难免令人惋惜,这一世阴差阳错避开箫剑,觅得个身家清白的良人,景娴也是乐意见的,她哪里知道晴儿的婚事只不过是老佛爷夺储计划中的一场算计,还想着要如何在这场选婿中帮晴儿排除掉是富察皓祯的一切可能。
……
君无戏言,老佛爷又耳提面命再三催促,乾隆只能下旨。这会儿亲王世子、重臣之后十几号人候在御花园,人才济济,熙熙攘攘,就是公主选婿也未曾有过如此阵势,场面好不壮观。乾隆本不想参与这场闹剧,奈何老佛爷的意思,又是以选贤纳士为名,只好硬拉着景娴作陪,反正只要他人在这儿,其余的由得老佛爷安排便是。老佛爷意欲何为,乾隆心知肚明,亦早有防备,他不会给老佛爷任何干涉朝政干预立储的机会,所以无论最终选中的是谁,他都只会封爵,不会授权。对于陪同这件事景娴没有拒绝,毕竟晴儿的额驸,她也是好奇的。皇家的女儿,身肩安内抚外重任,大多命不由己客死异乡,能够留在京城指一户富贵人家,不必和亲远嫁,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除了富察皓祯,论家世人品,老佛爷选中的皆属上层,晴儿温婉柔顺蕙质淑娴,定能举案齐眉白首偕老。而永璂已经安排,富察皓祯会因故缺席,景娴自以为万无一失,不曾想,放眼望去,正中央最显眼位置的竟是富察皓祯。上一世兰馨青灯古佛凄苦一生,这一切的悲惨境遇都是拜富察皓祯所赐,身为人弟,过往种种恨意犹新,永璂不得不违背景娴,不但任由富察皓祯如期应选,更有意无意暗示给其他人此次招贤纳士背后的真正意图。能在官场如鱼得水的哪个不是玲珑剔透的主儿,如今皇后嫡子受宠,储君人选,乾隆虽未明说,满朝文武也是心照不宣,而老佛爷近来拉拢群臣,妄图干预立储,已经触碰乾隆底线,谁会在这个时候和老佛爷扯上关系,人人都在避风头,毫不知情的富察皓祯自然脱颖而出。老佛爷本就属意皓祯,对于皓祯文试的表现自是十分满意,不过最终,还要再看看武试的结果。
“小心啊!”
“有刺客,来人,护驾……”
“护驾……”
武试没等到,却等来了黑衣蒙面的刺客。事发突然,乾隆下意识的将景娴护在身后。危难之间,乾隆舍身相护,这一刻,对于景娴,他们的过往,亏欠、失望、绝望,都值得原谅,陷其所爱,忘乎所以。没人会想到御花园中竟出现刺客,震惊诧异,惶恐无措,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刺客的剑直奔着老佛爷的方向而去。虽然对于老佛爷,晴儿已然失望,但在如此危急时刻,晴儿依然愿意挺身而出,挡于身前。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种,而晴儿选择善良,选择宽恕。
板荡识诚臣,情急见真招,电光火石间,皓祯只身上前与刺客缠斗,寒光黑影,难解难分……
皓祯在外的名声虽有夸大,倒也不负盛名,几招下来,占尽上风。刺客自知不敌,便虏了近旁的晴儿,剑就架在晴儿的脖子上,一动便会割破喉咙。
“晴儿!”
“老佛爷~”
“宫中戒备森严,你是逃不掉的,我劝你还是赶快放了晴格格。”
“哈哈哈哈哈,我进得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能拉一个格格陪葬也值了。”
“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哀家一定满足你,千万别伤害晴儿!”
刺客挟持着晴儿,众人心急如焚,皓祯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人从背后飞身一脚,刺客一个踉跄,来人趁机半拉半揽将晴儿带离危险之地。
“没事吧?”
“是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救下晴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多次寻觅无果的富察皓祥。再次相见,晴儿不禁窃喜。
“我,我听到这边有打斗声,所以过来看看。”
发现手还揽在晴儿腰间的皓祥连忙松了手,这是他第一次揽着女孩子的腰,不知所措,生怕晴儿有所误会他是个趁机不轨的登徒浪子。
“后来我去神武门找过你……”
“那天之后我调了职,现在在奉先殿。”
皓祥急忙解释,一想到晴儿事后找过他,竟然羞涩起来,脸红到了耳根,不敢抬头,晴儿也是低眉含羞,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
“难怪……”
“这是怎么回事?”
晴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乾隆的怒吼打断。原来在皓祥救下晴儿之后,刺客又挣扎了一番,才被皓祯擒住。揭开面纱,所谓的刺客竟然是慈宁宫的侍卫,底下一片哗然,乾隆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皇帝,这是哀家安排的。国之栋梁,除了文治武功,应变能力也不容忽视啊!”
一切都是老佛爷自编自导的一场戏,所以宫里重兵把守戒备森严竟然出现刺客,御花园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却无人前来救驾。
“那老佛爷可有人选了?”
有其子必有其母,对于老佛爷选择和乾隆上一世相同的测试方式,景娴并不觉得奇怪,但是乾隆不同,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假刺客一事,他的的确确全然不知。堂堂天子,竟被如此玩弄于鼓掌之上,换作旁人,早已身首异处,可偏偏是自己的亲生额娘,众目睽睽,也不好发作,只怕又要难为景娴事后听他发泄诉苦了。
“哀家看各个都是经世之才出类拔萃,当然还要看皇帝的意思。”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都回去吧!”
老佛爷故意将一切推给乾隆,以为这样便可以消除乾隆对她的疑虑和顾忌,可惜从她算计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来不及了。论家世论地位论能力,老佛爷明明就已经选定了富察皓祯又不明说,偏偏要等他开口,这无疑令乾隆更为恼火,也不顾众人一脸茫然,大步流星,甩袖而去。
……
“你们都下去。”
乾隆怒气冲冲,一回景仁宫便挥退所有伺候的人,一路跟着回来的景娴也不知道上一世做出过同样事情的乾隆有什么好气的,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乾隆在屋里不停的徘徊,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当~’,随着清脆一响,好好摆在中庭的鎏金珐琅三足铜香炉应声倒地。乾隆这一脚可是不轻,炉盖、炉身与炉底彻底分离,飞出几米远,叮叮当当,相互碰撞,翻腾几下,才又落在地上,沉闷一响,伴着颤音。
“皇上息怒~”
景娴被这清脆一声吓了一跳,再看乾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从未见乾隆如此动怒过。
“息怒?你说说老佛爷她到底想干什么?啊?她说要为晴儿选额驸朕依她,她要宣所有人入宫文试武试朕也依她了,好端端的弄个刺客出来要干什么?还嫌不够笑话吗?”
“老佛爷也是为晴儿着想,晴儿自小在老佛爷身边,祖孙情笃,自然想把最好的给晴儿。”
“就只有你单纯才会这么想。朕前几日收到血滴子密报,讷亲近日活动频繁,是老佛爷动了立储的心思啊!”
老祖宗留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乾隆提到立储,景娴也不好说些什么。
“永璂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整日在上书房躲清闲,该是时候为朕分忧了。”
“皇上,永璂还是个孩子。”
乾隆突然提出要永璂临朝,本是好事,可景娴有着自己的私心,纯贵妃、永璋、和婉,虽然因为她的重生,各人的际遇有所不同,可命数却未能改变,如今,距乾隆三十一年就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光景,这几年,那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伤逝、过继、出嫁,前一段时间,就连永璇也分了府,永璂还在上书房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临朝之后,再建府出宫,只怕他们母子相见的机会,屈指可数了。
“朕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办差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他护着他,这江山终有一天是要交给他的,他早点熟悉也好。”
“皇上怎么说就怎么做喽~臣妾这就去和永璂说叫他一定不能辜负皇阿玛的期望。”
乾隆对永璂寄予厚望,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想着永璂可以早一点建功立业,可以早一点肩负起家国天下的担子,却忘了永璂不仅仅是大清的皇子,更是景娴的儿子,景娴也期盼儿女绕膝承欢膝下。
……
当永璂回来的时候,景娴已经坐在房间等着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额娘,富察皓祯的事……”
“不用说了,我明白,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害了晴儿。”
“嗯。”
永璂试图解释,富察皓祯一事,他虽无悔,却始终为辜负景娴的信任而歉疚。其实景娴未曾怪他,硕王府偷龙转凤,以假贝勒尚真公主在先,暗渡陈仓宠妾灭妻在后,永璂要为兰馨讨公道无可厚非,相反却是她这个额娘毫无作为,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怪罪?她只是不想晴儿再重蹈覆辙深受其害。
“你皇阿玛,想让你临朝。”
“预料到了。老佛爷煽动朝臣,预立五阿哥为储,怕是已经触到我这个皇阿玛的底线,也是时候找一个人来与五阿哥制衡。”
“永璂……”
“怎么了?额娘。”
“没事。临朝之后,就不能像在上书房一样有纪师傅教你,万事要小心啊!”
“知道了,额娘。”
永璂分析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唯独忽略了情感,景娴很想告诉他乾隆予以厚望,是真心实意想把江山社稷托付于他。有生之年,景娴很想看到他们父子冰释前嫌父慈子孝,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化作叮咛嘱咐,万事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