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7、第四十八章 ...

  •   春宵一夜,没有家国天下的重担,亦没有后宫琐事的纷扰,乾隆难得浮生半日闲,就只是这样静静地躺着,看景娴对镜梳妆。
      “日上三竿,您再不起,宫门都要落锁了。”
      “落锁了咱们就不回去了,就这样待上一辈子。”
      “家国天下,后宫三千,您都不要了?”
      景娴梳洗过后,乾隆也没有要起的意思,反倒躺在床上耍起赖来,只好坐到床边打趣他。
      “有你一个还不够?”
      乾隆还不忘抬手刮下景娴的鼻翼,满心满眼的宠溺,如果非要以江山才能换得与景娴的一世相守,乾隆一定是愿意的。
      “快起来了,不然,就我一个也走了,可没人伺候您!”
      “不起!我还要和你,再睡一会儿。”
      到底是抵不住乾隆的情话,为掩羞涩景娴只好佯装要走,不过刚刚起身便被乾隆拉了回来,半个身子伏在乾隆身上,乾隆顺势揽住景娴。
      “啊!皇上,您白日宣淫啊!”
      “怕什么?又没人。就算有,这是咱们夫妻间的事,碍着他们什么?”
      “您倒是不怕羞,臣妾还要见人呢!”
      “还见什么人啊,你下半辈子见我一个就够了。我呀,真要好好的把你藏起来,免得被人偷走了!”
      “您这算是金屋藏娇还是禁足啊?”
      “什么都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景娴嫣然一笑,将头轻轻靠在乾隆的胸口。执手共书丹青卷,同君促膝话短长,多好啊!弘历,谢谢你,这一世,给了我所有期待的不敢期待的宠爱,可我,回不去了。是啊,她回不去了,就算她待乾隆有七分真心,可仍有三分假意、算计。这三分便成了横在他们之间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如果乾隆的爱意可以早一点宣之于口,或许他们如今的处境会不同的许多,最遗憾是,爱得太迟。
      ……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
      难得清闲,温存过后,又绕了一圈市集,吃过五香楼最出名的酱板鸭,帝后才慢悠悠的往回走。放弃了车马,两人四足,同起同落,牵着手,谈笑风生,这一路走来,倒觉得时间太快,转眼到了宫门口,乾隆本想直接回景仁宫,谁知刚一入宫门,便被神色匆匆的吴书来拦了下来。
      “吴书来?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皇上,刚刚收到云南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和大人这会儿正在养心殿侯着呢!”
      “您有政事,臣妾就先回了。”
      “也好,折腾这么久,你先回去休息,朕晚点去你那儿。”
      景娴福身离去的孤单背影,乾隆不禁内疚。本以为罢朝三日,可以与景娴过些寻常的日子,可这人君一身,十兆群生所托,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哪有多少时间儿女情长!
      “皇上?”
      “走吧。”
      直到吴书来低声轻呼,乾隆方才回过神来,想起那本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以及还在养心殿恭候的和珅,这才收起心思去往养心殿。天下之主,大把时间终归要留给天下。
      ……

      乾隆政事缠身,景娴便自己回了景仁宫。不同以往,今日的景仁宫鸦雀无声,完全没了平日里进进出出的嬉笑热闹,门口也不见守卫,如此反常,景娴不禁心下一颤,隐约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景娴的担心并没有错,当她踏进门,映入眼帘的是景仁宫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跪着一院子的人。
      “容嬷嬷?怎么回事啊?”
      “娘娘,老佛……”
      “臣妾恭请老佛爷圣安。”
      容嬷嬷本想向景娴道清始末,可是未等开口,老佛爷便由令妃搀扶着走了出来。看令妃眉眼间藏不住的得意和老佛爷阴得滴水的脸色,再加上晴儿的暗中提醒,景娴心下了然,事已至此,除了按规矩请安,其他的,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后这身打扮,是要去哪儿啊?”
      “臣妾……”
      “莫不是皇后娘娘也得了皇上的特许,不用穿咱们满人的衣服,守咱们满人的规矩?”
      景娴从宫外回来,穿着汉装,还未来得及换下便被逮个正着。老佛爷上次昏厥,原因为何,人尽皆知,如今相问,若据实以告,老佛爷必然动怒,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可若是不说,景娴这一身打扮又不知如何解释。就在这犹豫之间,令妃抓住了时机,不过短短两句,话中有话,绵里藏针。
      “哀家今天倒是要看看皇上到底有多少个特许!”
      上次香妃换装,乾隆为景娴以桂嬷嬷敲山震虎,老佛爷心里芥蒂着呢!如今又阳奉阴违宫外成亲,新账旧账,一笔笔,老佛爷全都记在景娴头上。向来被帝王钟爱的女人很少能为太后所容,更何况景娴有着乌拉那拉的姓氏,是雍正元后的亲侄女。
      “老佛爷,其实……”
      “跪下。”
      “老佛爷?!”
      “哀家叫你跪下,是皇后听不明白还是哀家的话不管用?”
      被令妃挑起怒意的老佛爷自是不会给景娴任何颜面,她绝不容许后宫中有人挑战她的权利,尤其,是乌拉那拉家的女人。
      “臣妾不敢。”
      “不敢就好,不管你在皇上面前有多少特许,这儿是后宫,后宫有后宫的规矩,你即是皇后,六宫之首,就当以身作则,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老佛爷教训得是,臣妾日后定会规行矩步,不敢逾越。”
      “不敢逾越?你倒是会讨饶,说说吧,去哪儿了?”
      “臣妾只是随便走走。”
      对于昨夜的事,景娴和老佛爷都心知肚明,可这话若由景娴说出来,陷乾隆于不义,别的姑且不论,伴君如伴虎,保不准乾隆不会翻脸无情,既然横竖躲不过,景娴只好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能过关还好,如果不能,就只能期盼乾隆尽快处理好政事,这也许是重生以来景娴第一次如此殷切的希望乾隆来景仁宫。
      “随便走走?穿成这样随便走走?这样荒唐的谎言,皇后是把哀家当作三岁小孩子可以任你随便糊弄吗?”
      老佛爷能从雍正王朝后宫争斗中存活下来笑到最后,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景娴如此搪塞,又怎能轻易过关?不过是令老佛爷更加动怒罢了。
      “臣妾不敢。”
      “说!你穿成这样到底去哪儿了?”
      “皇后娘娘,臣妾劝您还是赶紧说了吧,老佛爷在景仁宫等了您一晚上,您彻夜未归,还遮遮掩掩,不肯言明,这不清不楚,传出去指不定什么风言风语,到时候咱们皇家颜面何存?”
      “本宫所为,于心、于皇上、于大清列祖列宗皆无愧,令妃所言是何意啊?”
      “臣妾也是为皇后娘娘着想。娘娘身为皇后,正位中宫,一举一动,多少人看着,神武门的侍卫说娘娘出了宫,娘娘这夜不归宿,行踪不明,只怕满城风雨,有损娘娘清誉。”
      “难为令妃一片心意替本宫设想周全。”
      “行了!你们左一言又一句,眼里可还有哀家?”
      “老佛爷,臣妾只因挂念兄长,出宫一聚,是臣妾私自出宫,愿受惩处。”
      在与令妃的唇枪舌剑中,景娴并没错过‘在景仁宫等了一夜’、‘神武门侍卫招供’等字眼,不过神武门的侍卫明明亲眼看着乾隆也一同出宫,令妃和老佛爷只字不提,分明是等着景娴自行招认,到时候再与乾隆对质,乾隆不认,便是景娴无中生有编谤圣上,条条重罪;乾隆以忠孝治国,若是认了,便是认了自己有违母命,不忠不孝,景娴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乾隆左右两难皆因景娴所起,难免心存芥蒂,添油加醋,日久而深,疏弃可期。这一石二鸟之计本是无懈可击,可惜千算万算,她们算漏了如今的景娴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不屑于勾心斗角,会傻傻给人当枪使的继皇后。只是既然不能说实话,那么私自出宫这条罪状,景娴不得不认了。
      “只是挂念兄长,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奏请省亲,何以偷偷摸摸?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你兄长皆为朝中肱股,一个坐拥重兵,一个执掌大权,深夜密会,是想密谋造反吗?”
      “老佛爷,此话不能乱讲!臣妾与兄长一心向着大清,向着皇上。”
      “即是如此,昨夜究竟如何?你宁愿认下这谋逆之罪都不肯说实话吗?”
      “臣妾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实,老佛爷若是不信,臣妾也无话可说。至于臣妾与兄长是否谋逆,只怕还要请皇上定夺。”
      到底是上一届宫斗的冠军,三两句话便给景娴扣了一个莫须有的大帽子,不过谋逆一说子虚乌有,经不起考证,乾隆如今爱意正隆,就算勉强相信,一旦查证,只会因愧疚而更加怜惜,有违令帝后失和的初衷,所以谋逆只是用来震慑的一个说辞,换作旁人情急之下或许有用,景娴历经生死,如此伎俩不足为虑。平日里,景娴本不愿意惹事生非,很多事,将将就就也就过了,只是息事宁人并不代表软弱可欺,老佛爷步步紧逼,景娴也无需再忍,毕竟意图谋反也是要御史上书弹劾,皇上下令彻查才能定的罪名,岂是任谁都可以上嘴唇碰下嘴唇肆意诋毁乌拉那拉家?
      “皇后这是要拿皇上来压哀家吗?哀家还是皇上的亲额娘,这后宫也还是哀家说的算,既然你不肯说,没关系,哀家有大把时间陪着你,哀家倒想看看究竟是皇后的嘴硬还是膝盖硬!”
      帝后大婚,老佛爷心里本就不痛快,景娴旁顾左右,□□落空,又暗讽其后宫干政,老佛爷更是窝火,只怕乾隆未到之前,景娴有苦头吃了。
      ……

      景娴在景仁宫受人留难待乾隆解围,可惜乾隆此刻在养心殿也是无暇他顾,福灵安从云南八百里加急的这封折子足够令乾隆震怒。
      “区区小国屡犯我大清边界,杨应琚身为云贵总督竟然谎报军情,若不是朕派福灵安前去巡查,是要等缅甸打到北京城朕才知道吗?”
      杨应琚一味按照前线清兵奏报上报乾隆,至今已经屡获大捷,前后杀敌至数万人。乾隆不是傻子,查看地图,发现交战地方几乎都在内地,若是清兵屡屡获胜怎么缅兵反倒越打越进来?平定回疆,大小百余战,杀敌不过万人,与缅甸几场交战,岂能杀敌数万?这才有了福灵安奉旨巡查。
      “眼下缅甸已经攻占云南四州,我军节节败退,士气涣散,福灵安不敢贸然行事,遂八百里加急奏请皇上定夺。”
      “传朕旨意,明瑞调任云贵总督,福灵安为永北镇总兵,即日前往任职,将原云贵总督杨应琚,永北镇总兵朱伦,云南提督李时升押解回京革职法办。”
      “喳!”
      乾隆虽然震怒,却仍未将对缅甸小国予以重视,更是大胆启用毫无作战经验的满洲新人明瑞,此次轻敌令清兵伤亡惨重,险些拆散了骥远和紫薇一对璧人,这是后话。
      ……
      “路公公,我要见皇上。”
      “皇上在里面处理政事,谁都不见。”
      “来不及了,皇上再不去景仁宫就来不及了!”
      “外面吵什么?”
      清兵连连败退,乾隆心中不快,又听见养心殿外吵嚷,更是烦躁。不过乾隆发了问,守在门口的小路子便把事主带了进去。
      “奴婢给皇上请安。”
      “你是什么人?在养心殿外吵吵闹闹所为何事?”
      “奴婢珍珠,是在和婉公主身边伺候的。”
      “和婉?和婉那边出什么事了?”
      “不是公主,是皇后娘娘。”
      当初因为紫薇的事情,乾隆特意将和婉从蒙古召回养病,景娴心疼和婉这个孩子,又念着与和亲王的情分,便安置在景仁宫照料,也是亏得和婉在景仁宫,不然老佛爷怒气冲冲等了一夜,这会儿景仁宫上上下下全都在院子里跪着,哪里有机会找乾隆救场解围?
      “景娴?”
      景娴在乾隆心中的位置举足轻重,以至于还没等珍珠开口,乾隆早已放下一切起身赶往景仁宫,他来不及了解清楚发生何事,他知道她需要他,他,只想到她身边去。
      ……

      紫禁城的初冬,寒风飒飒,前几日又刚下过一场小雪,整个地面又湿又潮,从地底冒着的寒气穿过冬衣不断侵袭膝盖,凉意刺骨,没一会儿功夫便蔓延全身,景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景娴尚且如此,更不说其他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夜,看着容嬷嬷微微发抖的身子,景娴心下不忍,可她不能开口求情,那样只会在老佛爷面前暴露自己的软肋,那样只会更加连累容嬷嬷、雨浓、雨墨以及在景仁宫伺候的所有宫人。
      “想说了吗?”
      景娴双眉紧蹙,双拳紧握,老佛爷将景娴反应尽收眼底,自以为胜券在握。
      “臣妾私自出宫在先,累老佛爷操劳动怒在后,臣妾认打认罚,唯愿老佛爷凤体安好,福寿康宁。”
      “呵!皇后这张嘴,难怪会讨皇上喜欢,可哀家偏偏不喜欢,巧舌如簧,却没有半句实话。既然你认打认罚,哀家就如你所愿,桂嬷嬷,掌嘴。”
      老佛爷一心只想听到她要得答案,除此之外,无论景娴是否谦卑十足,言语是否滴水不漏,在老佛爷眼里都只是敷衍、挑衅,她又怎么会让景娴好过。
      “喳!”
      “老佛爷,皇后娘娘出宫,奴婢明知,却未尽规劝之责,是奴婢的错,老佛爷您要打就打奴婢,要罚就罚奴婢吧!”
      容嬷嬷自景娴襁褓之时便随侍在侧,四十年来,朝夕相对,早已把景娴视为亲生女儿,景娴皱皱眉,她都要心疼上半天,又哪里舍得她挨打受罚。
      “容嬷嬷!”
      “主子说话哪里有奴才插嘴的份,桂嬷嬷,教教她体统规矩。”
      “住手。”
      “皇后,你要干什么?连哀家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吗?”
      “臣妾不敢,容嬷嬷一时情急,坏了规矩,是臣妾御下不严,臣妾甘愿受罚。”
      容嬷嬷不忍景娴挨打受罚,景娴又何尝不是?前世今生,容嬷嬷陪她一路风雨,为她出谋划策。深宫寂寞,也只有容嬷嬷一个是真心疼她爱她,她亦已经将容嬷嬷当做亲生额娘,所以在桂嬷嬷奉命落掌之时,景娴不顾一切的起身抓住桂嬷嬷的手。只是如此一来,老佛爷怒不可遏,景娴复跪下请罪,挡于容嬷嬷身前,以身相护,一力承担。
      “好一个护主心切,主仆情深!既然你非要一力承担,哀家成全你,桂嬷嬷……”
      “喳。皇后娘娘,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啊~”
      桂嬷嬷嘴上说的客气,可是手起掌落,毫不留情,才一巴掌下去,景娴左脸上立即泛起五道手指印,嘴角也有些微微渗血。
      “娘娘/皇后娘娘~”
      一连几个巴掌,景娴的脸已经又红又肿。老佛爷意在羞辱,令妃帮腔作势得意扬扬,其他人只能干着急。
      “娘娘!老佛爷,是奴婢多嘴坏了规矩,不关皇后娘娘的事,奴婢自己掌嘴,奴婢自己掌嘴……”
      “容嬷嬷……”
      “是奴婢/奴才的错,奴婢/奴才掌嘴,请老佛爷饶过皇后娘娘。”
      容嬷嬷不忍景娴受苦,自行掌嘴,景仁宫其他宫人平日里没少受景娴恩惠,也都自发掌嘴,以抵景娴刑罚,顿时噼里啪啦,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景仁宫。
      “雨浓,雨墨,你们……,住手啊!容嬷嬷,雨墨,住手,住手啊!……老佛爷,您一定要这样吗?”
      “哀家没有为难他们,他们都是为了你,要怎么说怎么做还是要看皇后,你。”
      “好,我说,我说!”
      “停手。”
      “臣妾昨日出宫彻夜未归,是因为,挂念兄嫂,前往探望,难得相聚,忘记时辰。”
      容嬷嬷、雨浓、雨墨,还有景仁宫所有人,他们每一个巴掌都深深打在景娴的心上,可她无能为力,老佛爷想要的答案,她不能说。
      “满口胡言,桂嬷嬷……”
      “老佛爷,您三思啊!皇后娘娘虽然有错,可始终是皇后,如今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再这样下去事情只会越闹越大,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到时候怕才是满城风雨,一发不可收拾啊!老佛爷,您最是菩萨心肠,何不小惩大诫,化戾气为祥和呢?”
      “是啊,老佛爷,皇后娘娘不过就是思亲情切,情有可原,这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再闹下去您怕是要捞下个刻薄的名声,再惊动皇上,伤了您和皇上的母子之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错当罚,就算是皇上也要守,皇后私自出宫在先,谎言敷衍在后,理当受罚。桂嬷嬷,给哀家掌她嘴!”
      令妃是清楚老佛爷的,相比之下,晴儿的解围显得苍白无力。毫无疑问,令妃的句句诛心再一次激怒了老佛爷,而这些火气都将不打折扣的发泄在景娴身上。
      “娘娘,得罪了。”
      老佛爷于桂嬷嬷就如景娴于容嬷嬷,几十年深宫风风雨雨一路走来的主仆情谊,不是假的,所以老佛爷的旨意,无论对错,桂嬷嬷绝不会违背。
      “皇后娘娘打不得!”
      老佛爷存心借题发挥,眼看着桂嬷嬷的巴掌又要无情的落在景娴脸上,雨墨忍无可忍,径直推开桂嬷嬷以身护于景娴身前。入宫前她额娘千叮万嘱,护皇后周全,这是她的使命,只是深宫禁地等级深严,在老佛爷面前,身为皇后的景娴都不得不低头,她不过一宫女,舍身未能取义,只怕会令矛盾更深。
      “雨墨,退下!”
      “哀家倒是要听听如何打不得?”
      “敢问老佛爷何为谎言敷衍?老佛爷又依何断定娘娘所言非实?私自出宫,罚奉半年禁足三月,何来掌嘴一说?老佛爷如此,滥用私刑,岂不也是有违宫规?即是有错当罚,那么首当其冲要兴师问罪的应该是老佛爷您!”
      “放肆……”
      “放肆,满口胡言,还不给本宫退下!”
      “娘娘!”
      “还不快退下!”
      景娴怒目而视,雨墨也怯了几分,再加上有雨浓拉着,倒是不甘愿的退了回去。雨墨是宛如最小的女儿,聪明伶俐古灵精怪,景娴平日里也宠着惯着视如己出,这大概是景娴第一次对雨墨疾声厉色。其实雨墨的心意景娴都明白,只是令老佛爷这般难堪,老佛爷定必不会轻易罢休,归根到底,这仅仅是一场老佛爷一厢情愿的后宫争斗,她已经避无可避的卷入其中,不能再连累其他人。
      “臣妾管教不严,下面的奴才冲撞了老佛爷,臣妾任凭老佛爷处置。”
      “处置?都这样说了,哀家还敢处置你吗?”
      老佛爷只是淡淡的反问,没了之前的怒不可遏,可谁都知道,这是愤怒到极点后的平静。此时的景仁宫,一片肃杀气氛,甚至连呼吸都是奢侈,生怕一点点的气息打破这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是臣妾有错,不敢劳烦老佛爷。”
      老佛爷不再让桂嬷嬷动手并不代表事情就此结束,为了雨墨,为了景仁宫,景娴不得不自行掌嘴。
      “娘娘!”
      “娘娘!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呀!”
      相比被动挨打,这种羞辱感更甚,只是形势所逼,任凭容嬷嬷、雨浓雨墨如何拉扯劝阻,景娴不能停手。
      “娘娘,娘娘,您别这样,是雨墨不好,雨墨知道错了,娘娘,您打雨墨吧!娘娘,您打雨墨吧,您别这样,娘娘……”
      雨墨吓坏了,跪在景娴面前不断认错,哭得像个泪人。眼见景仁宫一片狼狈,令妃心花怒放,毕竟景娴的不痛快就是她的痛快。不过小人得志终究难以长久,乾隆已经在赶来解救景娴的路上……
      “皇上?”
      未待老佛爷气消,景娴忽感一双大而温暖的手握住她正要打在自己脸上的手,顺势将她抱起。那和她一样还未来得及换的汉装,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景娴知道,是乾隆来了。靠在乾隆身上,景娴格外安心,可是当着这么多人被这样抱着,又难免觉得尴尬。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传太医!”
      乾隆也不顾跪了一地行礼问安的人,叫人去传了太医之后抱着景娴径直奔向内堂。
      “皇帝,你现在眼里连哀家都没有了吗?”
      乾隆的无视寒了老佛爷的心,她本以为年少绮梦不过是镜花水月,乾隆自命不凡高己卑人,而景娴偏偏自傲刚强,不喜讨巧逢迎,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必不长久。没想到,这么多年,不管她做了多少努力,乾隆还是为了乌拉那拉家的女人对她这个亲生额娘处处违抗。
      “老佛爷也在啊!朕说皇后怎么跪在院子里自己打自己,朕还以为是魔怔了。”
      “皇后有错,哀家身为皇太后,连教训的权利都没有吗?”
      老佛爷言语冰冷,似在极力压制着愤怒,她还不想与乾隆闹得过僵,只是景娴感受得到,老佛爷对上自己的目光,愤怒、厌恶,还有隐隐的恨意。雍乾两朝,从姑姑到自己,这份戾气,怕是不死不休了。
      “不知景娴做错何事令老佛爷如此动怒?”
      景娴本要从乾隆怀里下来,无奈她才刚轻轻一动,乾隆便越发抱得紧,景娴挣扎不得,只好静静待在乾隆怀里,任凭老佛爷和令妃不断飞来的眼刀子。
      “你问问她自己,身为皇后,私自出宫,彻夜不归,该当何罪?行迹不清,言语不明,谎词作假,又该当何罪?”
      “老佛爷原来说的是这件事,皇后出宫是朕许了的。”
      “皇帝!你左许一个不用守咱们满人的礼仪,右许一个自由出宫彻夜不归,如果后宫所有妃嫔都如此,就算不顾什么体统规矩,你的名声也不要了吗?”
      景娴未曾道明实情,个中之意,乾隆了然,但并不代表老佛爷也会欣然接受。所有人都知道昨天是帝后大婚的日子,唯独她蒙在鼓里,这分明是当着天下人打她的脸面,践踏她身为皇太后的尊严。
      “老佛爷,事出有因,其实……”
      “哀家也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非得皇后出宫不可?这个因又是否真的情有可原可以免去所有罪责?”
      “皇后无过,一切皆是朕的主张,老佛爷既然想知道,那就由朕来告诉老佛爷。是朕带景娴一同出的宫,彻夜未归,是因为朕与景娴在宝亲王府拜天地、合髻交杯,未时回宫身着汉服,是因为朕非要拉着景娴逛市集,如此,老佛爷可还有疑义?”
      对于老佛爷的咄咄相逼,乾隆不再打算一味退让,他不想景娴夹在中间委屈求全。
      “简直胡闹!嫡继有别,你们把大清礼法当成什么?还在宝亲王府大肆张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身份吗?身为帝后,不顾人伦礼法,如此荒唐,如何不叫天下人耻笑?”
      “景娴与朕少年相伴至今三十载,恩深情深,敢问老佛爷,朕给心爱的女人应有的礼节名分,如何会叫天下人耻笑?”
      “好,既然你们以情为出发点,也确是情有可原,哀家也无话可说,此事就此作罢。”
      乾隆铁了心要护景娴周全,再追究下去除了令母子失和之外,无济于事,老佛爷也不是傻子,纵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