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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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永琪回景阳宫收拾着能带出宫的细软，得到消息的愉妃匆匆赶来，外面三教九流，生活艰辛，她当然不能让永琪走
“额娘，我不能娶欣荣，可是皇阿玛已经下了圣旨，皇阿玛背叛了我，为了能和小燕子在一起，我只能带着小燕子离开这里”
“你胡闹，你走了，让额娘怎么办？”
起初景娴派人送来消息愉妃还不信，她怎么也不相信她的儿子为了小燕子会如此离经叛道，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怎不叫人心寒
“额娘，我早就已经表明心迹，我离不开小燕子了，她是我要终生守护的人”
“你要守护她？就算抛弃你这亲娘，你还是要选择小燕子”
愉妃心灰意淡，在她与小燕子间，永琪选择了抛弃她这个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的亲生额娘。血浓于水，竟抵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小燕子，真是可笑
“额娘，是你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有接纳过小燕子，无论她做什么，你都不给她机会，从来没有想过真正去了解她，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是你啊”
永琪将这一切归咎于愉妃，其实愉妃又有何错？她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爱护着永琪罢了。小燕子来路不明，又无根基，以前尚可仗着有乾隆宠爱，现在呢？可欣荣不一样，她是督察御史的嫡女，身后有整个索绰罗家，这样的女子才能担得起永琪的前程。只可惜，永琪此时爱到深处情难自禁，愉妃的用心怕是空负了
“永琪，额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是皇宫，你阿玛是一国之君，众人崇敬的皇上，你不可以主导你的婚姻，在这皇宫里，婚姻是帮助你官禄爵位的”
“什么官禄爵位，我根本就不在乎，没有小燕子，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额娘，我对小燕子爱的全力以赴毫无保留，如果您非要逼我娶欣荣，您将会彻底的失去我，失去的干干净净”
“你要知道小燕子根本配不上你，你几次三番为她出生入死，这一切已经够了。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小燕子，没有我这个额娘，可我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不能没有你。每次我看到你为了救小燕子，完全不顾你阿哥的身份，就像上次你不伦不类打着腰鼓，额娘看的是又着急又心痛，你可怜的额娘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如果你对我毫不在乎，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情之为物，颠倒众生，愉妃自己又何尝不是爱一人用一世不自知，如果当初景裕能够坚持带她远走高飞，什么荣耀地位，她也一样会奋不顾身，只是当初他们都没有那样的勇气。她如今以过来人的身份用自以为对永琪最好的方式反对他，又何尝不是反对当初的自己？其实他们都没错。心要飞留也难留何必去追，就算能留得永琪□□残躯，像她这样抱憾一生，当真就是她想要的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老了，管不了了，由他去吧。或许出宫对永琪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每日随侍君侧，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愉妃不知道是怎么出的门，这一刻，或许没有人懂得她的无力。愉妃多年与世无争为亲族所弃，丈夫不宠儿子不亲，一生挚爱亦因她而死，如今永琪也要离她而去，她苟且人世又有何意义？
愉妃回了永和宫，挥退左右伺候着的人，独自在屋子里坐了许久。回顾半生，冷裘孤枕，竟只有景裕一人真心待她。当时正年少，别后烟波渺。一去二十载，深闺无人瞧。人生一世，如斯境地，何其哀哉，愉妃万念俱灰。恍惚间，仿佛又回到昔时，青梅竹马，云英未嫁，谁娥眉轻敛袖舞流年，谁衣发飘逸笛声绕云烟。待我长发及腰，与君白头纵马。待我青丝绾正，许你嫁衣红霞。待我长发及腰，青梅为妇已嫁。待你青丝绾正，红衣披错人家。二十年过去了，身世浮沉，他们都轻许了誓言…
“额娘，永琪不孝，您自己保重”
劬劳未报，永琪自知有所亏欠，可若为爱情故，万事皆可抛，永琪最后还是选择了小燕子，对于愉妃，他所有所有的抱歉都化为永和宫门外的三叩首，从今之后永琪再非皇家子，不能常伴左右，承欢膝下，生养之恩，来世再报。拜别愉妃，永琪才背起行囊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去…
“娘娘，时辰不早了，奴婢服侍早些就寝吧…娘娘，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娘娘，来人啊，快来人，愉妃娘娘，来人啊”
愉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言不语，身边的人也是担心，见时辰不早，愉妃的贴身宫女眉儿端来水盆准备伺候愉妃洗漱就寝，只是这个时候，愉妃已经选择悬梁自尽，了结此生
“额娘”
永琪刚走几步，就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紧接着便传来眉儿的声嘶力竭呼喊声，永琪心头一紧，隐隐觉察出不好，来不及任何思考的冲进永和宫…
“额娘”
永琪赶到的时候愉妃已经吊了一段时间，生气殆尽。永琪飞奔过去拿起一旁的剪刀，一把推开正解救愉妃未果的小太监，自己跳上桌子，左手抱起愉妃，右手举起剪刀将白绫剪断，这才将人救下放置于床榻之上
“额娘，额娘，你醒醒啊额娘，额娘，额娘，额娘，永琪在这儿，额娘，你的儿子在这儿，你醒醒啊，额娘，额娘，额娘你醒醒，你醒醒，额娘，额娘，额娘，你醒醒啊，额娘，额娘，你醒醒，额娘，你醒醒，你醒醒啊，额娘，额娘，儿子回来了，额娘，额娘，额娘，你醒醒啊，额娘，额娘，额娘，永琪在这儿，永琪在这儿啊，额娘你醒醒啊”
愉妃虽被救下，但因为耽搁太久，任凭永琪如何呼唤，始终毫无反应…
“愉妃娘娘，娘娘，我是欣荣啊，娘娘，娘娘，娘娘，你醒醒啊，娘娘”
愉妃悬梁自尽的事很快传了开来，欣荣也是第一时间从慈宁宫赶来。欣荣进宫的这些日子，除了老佛爷，也就与愉妃说得上话，愉妃突然自缢欣荣也是打心底担心。至于老佛爷，今天宴会上永琪当众抗旨拒婚，生生抽了老佛爷一巴掌，这会儿好不容易消了气睡下，可不敢有人为愉妃的事再惊动老佛爷
“姐姐，姐姐，你怎么这么傻啊，姐姐”
“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呢？怎么会自杀呢？宣太医，快宣太医”
帝后收到消息也匆匆赶了过来，景娴就是怕愉妃想不开，才把永琪准备离宫的消息告知，没想到愉妃还是做了傻事。乾隆也是震惊的，他与愉妃是少年夫妻，虽非恩爱似海，也尚算有几分情分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秦太医不在，眉儿便把常寿拉了来
“闲杂人等统统离开房间，不得妨碍救治，让开，让开”
常寿毫不留情的拉开死守在愉妃床边的永琪，实施救治。其实以常寿的医术早该加官进爵，可惜常寿为人放荡不羁，不懂逢迎，无论贵贱，命比天大，这样的人在名利场上注定吃不开，所以时至今日依旧还只是个五品太医…
“你就非要逼死你额娘吗？你额娘一辈子就是为你而活的，你还要她这么伤心的活不下去，如果你额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你以后还能安心的活下来？”
永琪跪在乾隆面前泣不成声，事情发展到今天很多事情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愉妃整日活在害死景裕的深深自责中，对永琪疏于照料，因为福家兄弟他亲近令妃，疏远额娘，但他不是不爱愉妃，这次也是，如果他早知道是这样，他说什么也不会走的。无论永琪做了多少不着调的事，尽管他已不再是那个至纯至孝的永琪，乾隆都可以无关痛痒的原谅他，可他为了一个小燕子逼死亲生额娘，乾隆绝不能容忍。只是乾隆如今的义正言辞，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为一个女人不顾一切…
“常太医，怎么样，人救活了没有？”
“怎么样？我额娘活过来没有？她活过来没有？”
看到常寿走出来父子俩连忙上前询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愉妃平日里是多么夫疼子孝，令人羡慕呢
“回皇上，愉妃娘娘发现的太晚，恐怕凶多吉少了，臣已经尽力了”
常寿虽说医术高明，到底没有回天之术，愉妃意志坚决，一心求死，早就没了气息，常寿也是无能为力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额娘，额娘的身子还是热的，额娘的身体还是热的，额娘，额娘，额娘她没有死，额娘她还活着，额娘，额娘，额娘，都是永琪不孝，都是永琪不孝，该死的是我，不是你呀额娘，额娘，额娘，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额娘，额娘她没有死，额娘，额娘，额娘，你醒醒，额娘”
永琪不敢相信，他飞奔到床边，愉妃身体尚有余温，可是任凭他如何摇晃，毫无半点反应
“常太医，难道就没有起死回生的方法了吗”
景娴也是于心不忍，她本可以阻止却任由事情发展至此，归根究底，错的那个是她
“平生所闻起死回生之药却有两种，一是长生草，多生于悬崖峭壁，就算现在去找也怕来不及了，还有一种，是来自西域的凝香丸，只是此药向来只有耳闻没人见过，臣无能”
“凝香丸？额娘，你等等我，等等我，让开”
永琪推开守在床边的眉儿，一阵风般跑了出去，当初含香救麦尔丹时候给他的好像就是凝香丸，不管是不是，这是救愉妃的唯一希望，永琪怎么都要试一试
“姐姐，永琪去取凝香丸了，你一定要等他，一定要活过来，不然景娴就罪孽深重了”
景娴坐在床边握着愉妃的手，双眉紧蹙，暗自懊悔，然后乾隆看着景娴悲天悯人的神情又不合时宜的沉醉了
“娘娘”
琼楼玉宇万凰栖，只是半点不由人，欣荣在愉妃身上看到了深宫女子的悲哀，她们失去海阔天空，坐困愁城，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拿走她们生活的希望，然后唯有一死方才解脱。更可怕的是她明知是祸，却也要嫁入这座牢笼，无从选择。
宝月楼远离东西六宫，独栋而居，愉妃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含香这边却早在安稳睡梦中
“香妃娘娘，香妃娘娘，开门呐，开门呐，我是永琪，香妃娘娘，我是永琪，你开开门啊”
永琪拍门半晌，未有回应，生死攸关，哪管得了什么男女大防，破门而入，还把正要开门的维娜撞到在地
“香妃娘娘，香妃娘娘”
“五阿哥，发生什么事了？”香妃匆忙换好衣裳一出来看到永琪六神无主不由得也慌张起来
“香妃娘娘，我需要一颗凝香丸，求求你，给我凝香丸”
“是不是麦尔丹出了事？他怎么了？”
上次小燕子这么慌张是因为麦尔丹伤重不省人事，所以这次含香自然而然的以为麦尔丹又出了什么事情。永琪和小燕子麻烦缠身，含香在这深宫已经许久未闻麦尔丹的音讯。乾隆也只是偶尔上来坐坐，为她送来阿里和卓的家书，绝无越礼之举，亦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余下的时间，除了向真主阿拉祷告，便是靠着对麦尔丹的思念度日。可是不知怎的，在她为麦尔丹忧心的同时，对于乾隆，还渐渐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敬他不以强权相逼，她敬他坐怀不乱，她敬他一往情深，她敬他…
“是我额娘，是我额娘，香妃娘娘，你救救我额娘，只有你能救她了，求求你给我一颗凝香丸”永琪满脑子都是愉妃和凝香丸，也顾不上解释什么
“吉娜，快把凝香丸拿来”
含香还是从永琪词不达意的言语间听出一些信息，大致就是愉妃需要凝香丸救命。凝香丸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是回部特有的一种罕见神药，这次来中原，含香只带了三颗，是阿里和卓要含香用来保命的，之前给了麦尔丹一颗，就只剩下两颗，弥足珍贵。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永琪又于麦尔丹有恩，这凝香丸含香是肯定要给的
“拿去吧，快去救人，我会阿拉真主祈祷，保佑你，也保佑正在受苦的愉妃娘娘”
“谢谢”
生死徘徊，分秒必争，永琪不敢片刻耽搁，草草道谢后接过含香递来的凝香丸匆忙赶回永和宫…
愉妃救治无效，生命迹象尽失，在场之人皆为愉妃骤然离世悲吁戚戚，就连乾隆也是红了眼眶
“常太医，你再等一等”
人去后，白布覆面，以示长辞。常寿准备为愉妃覆上白布却遭了景娴制止，因为她知道永琪一定会拿到凝香丸救活愉妃
“皇后娘娘，愉妃娘娘她…”为医者，命比天大，常寿何尝不想救，可他回天乏术
“常太医，凝香丸，凝香丸”
永琪一来一回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到底赶在为愉妃盖苫脸布之前把凝香丸递到常寿手里
“什么？你居然有凝香丸？你怎么会有凝香丸呢？”
“快给，快给我额娘吃下”
常寿是医痴，对于凝香丸这种只有耳闻未有目睹的神药充满着好奇，可永琪却无暇他顾
“好，好，凝香丸”
“额娘，额娘，额娘，额娘”
常寿打开装着凝香丸的锦盒，永琪连忙扶起愉妃，凝香丸愉妃是含在了嘴里，可是没有咽下去，谁也不能确定那颗看上去和寻常药丸并无不同的小药丸当真有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功效？
“水，水”
“不用了，娘娘现在已经无法吞咽，我要直接把它送到喉咙里”
“额娘，额娘，额娘，额娘，额娘，常太医常太医，她吞进去了，她已经咽下去了，真的，常太医”
常寿顺了半天好不容易把凝香丸送到愉妃的喉咙里，永琪这才面露一些喜色，皱成一团的眉头渐渐舒展，看到愉妃吞下凝香丸，景娴心头压着的这块石头也略微放下来，她忧心愉妃，都没意识到乾隆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好好好”
“她活了吗？她活了吗？她活了吗？”
“能不能救活现在还不好说，要看娘娘的呼吸和心跳才可以”
“你给她推拿啊，你给她按摩啊，你给她针灸啊，让她活过来，额娘，额娘，额娘，你醒醒啊，额娘，额娘，只要你活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额娘，我求求你，额娘，我求求你，你活过来，你活过来，额娘，我求求你”
永琪排山倒海的呼唤着，或许他是真的怕了，他习惯于无尽的索取，孰不知那个护他时时事事处处周全的铠甲原来也会顷刻间湮灭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你快喊，快喊，只有你的呼唤才能唤醒你的额娘，你快喊，使劲喊”
服下凝香丸后，常寿时刻观察着愉妃的变化，直到愉妃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总算是有了些许生命迹象，可能不能醒过来怕是要看愉妃自己的意志了
“额娘，额娘，不要再惩罚我了，当初都是我不孝，我不对，所以你给我个认错的机会，你起来，额娘，你快起来，额娘，你起来，活过来，你活过来，额娘，你起来，额娘。常太医，常太医，她眼睛动了，她活了，她活了”
“恭喜你啊，你的额娘得救了”
这下所有人都能松了一口气。愉妃能够起死回生完全算得上一个奇迹，凝香丸，名不虚传，有生之年，得能见之，常寿此生无憾
“什么？额娘，额娘，你睁开眼睛啊，额娘”
“景，景，景裕…”
“额娘，您有什么要说的，您说啊，额娘，您说啊”
“不要，不要走，景裕，别留下我一个人，景裕，等等我，景裕”
“额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永琪啊，你别吓我啊，额娘，额娘”
愉妃自言自语说着些什么永琪听不清，更加听不懂，他不知道他的额娘多年前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那个人叫景裕
“永琪？”愉妃半梦半醒间见到了景裕，鲜衣怒马，那个刻在内心深处的男人，终于履行誓言来迎她，只是，景裕离她越近便越模糊，直到另一张熟悉的脸渐渐清晰，方才一切不过一场大梦
“额娘，我是永琪，你终于醒过来了”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连死都不可以？”
很明显愉妃始终带着遗憾。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于景裕，一场误会，十年怨恨，终生相别，自是求不得放不下，愉妃如今一心求死，竟也事与愿违，个中滋味更与何人说？
“额娘，你胡说些什么呀，你别再吓永琪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额娘，对不起，永琪以后都听额娘的话，额娘，你不是想要我娶欣荣嘛，我听你的，我娶，我娶她，我娶，额娘，我娶，我娶她，我娶她，永琪不孝，我娶她，额娘，都是永琪的错，额娘，额娘，我娶她，我娶她，永琪不孝，永琪不孝，永琪不孝，我娶，我娶”
永琪头磕在榻床上咚咚作响，是在忏悔，对他逼死亲生额娘的忏悔。人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愉妃本想放了永琪，也放过自己，可偏偏自尽未果，而永琪也在这个时候松了口。永琪的妥协，化解了欣荣的尴尬，安了愉妃的心，老佛爷更是喜闻乐见，看似圆满的结局，却深深刺痛了一个人。小燕子在神武门等了许久也不见永琪的踪迹，只好去景阳宫找他，半路上听到愉妃自尽的消息便改了道。当她赶到永和宫的时候，正是永琪说着要娶欣荣的时候，小燕子的心咯噔一下，手中的包袱也掉在地上，原来心是这么痛，这一刻，小燕子终于意识到，她真正喜欢的仅仅是永琪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四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