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然可爱》Mintee

6、新叶低语

　　“嗯？”苏染一愣，没反应过来。
　　“窗外有人。”沈宸星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眸，声音依旧清冷得听不出一点情绪。
　　苏染想到刚才窗边确实有邻班女生围着，“好”字刚要出口，转念一想又问道，“那如果班里的同学还来……找你呢？”苏染想不到合适的动词，只好委婉地用了“找”。
　　他坐在里面已经不胜烦扰了，坐在走廊这边不是更容易……
　　沈宸星倾头，一瞬不眨地盯着苏染。
　　苏染有一瞬的恍惚，竟然感觉那双天生薄凉的眼眸染了点笑意。
　　苏染微微错愕地看着他，却被他注视得莫名心跳加速，幸好沈宸星在她两颊绯红之前转过了头。
　　沈宸星没说话，又敛下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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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堂语文课，新换的老师唐晓茵，二十七八的年纪，文文瘦瘦，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像是没毕业的大学生，棕黑色的波浪卷反而更像故意打扮成熟的小姑娘。
　　大家颇有兴致地看新老师自我介绍。
　　沈宸星淡淡抬眸，然后神色毫无变化地低头，演算语文书旁摊开的习题册上一道打了勾的函数题。
　　接下来依旧是讲些新安排，所以大家也都听得轻松。
　　苏染一边听一边对着文章批注文言文的注释。

　　苏染坐姿端正得让人赏心悦目，两节课一直保持后背直立的姿势。
　　“你不累？”沈宸星眼睫淡淡一扇，低低开口。
　　“……啊？”苏染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又没反应过来。
　　“一直那样坐着。”
　　“嗯……习惯了。”看沈宸星没再说话，苏染又轻轻地解释道，“我学芭蕾，很小就是这样练的。”
　　沈宸星多看了她一眼，神色与之前无异。苏染想，好像他总是这样，没有过多的表情，深深地看你一眼，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沈宸星不再说话了。苏染继续勾画注释。
　　过了一会儿，沈宸星偏头咳嗽了两声。有一两个耳朵尖的女生立马回头看过来。
　　苏染笔尖顿了一下，旁边没有动静。因为咳嗽打断的笔尖轻轻声又重新响起。
　　一会儿，旁边又响起一串低低的咳嗽。听得出来是克制着压低的声音，清冷的声线因为咳嗽听着有一丝不稳。
　　桌上突然多了一只细白的手，手里捏着一包感冒冲剂。
　　。 ？
　　沈宸星偏头看过来。
　　“她们送来的。你今天吃过药了吗？”苏染压低声音，怕影响到听课的同学。
　　她习惯了照顾关心别人，大约是没觉得这句没头没尾的关怀有哪里不对。只是想着刚刚下课的时候他一直趴着睡觉，原来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我不喝。”沈宸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苏染也没有劝他，只轻轻把冲剂放在他桌右上角。
　　沈宸星眼眸里仍然是世外高人似的不带波澜，却带着一点疑惑的审视。苏染安静地垂下眼帘，侧脸温和无害。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重合了。
　　沈宸星脑海里瞬息万变，淡淡地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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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文课后是课间操。大家陆陆续续走出教室。有人回头向沈宸星看过来，被着急赶着上操的同伴拉走了。
　　苏染从课桌里拿出便捷英语单词背诵小书，整整衣襟，站起身，拉开凳子，走出座位几步，又走回来，眨眨眼看着沈宸星。“我们，什么时候换座位？”
　　沈宸星停下笔，“等人们都走了。”
　　苏染微微睁大眼。“不……上课间操了吗？”
　　沈宸星沉默了片刻。“你很喜欢上课间操？”
　　“嗯……不喜欢。但是出勤不齐会扣班级考核分的呀。”苏染认真想了想。
　　“周一不会。”
　　“……嗯？”她有点怔愣。但是没继续问，点点头，把小书塞回桌格。“好。那换吧。”
　　沈宸星有一点意外。周一升国旗，但反而是可以缺勤的。这算是一中的隐藏副本，一般人，就连学生会其他部门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他是学生会主席，所以才深谙此道。让他意外的是，他的新同桌好像并不很有好奇心的样子，知道了也并不很惊喜。
　　然而意外的沈宸星还是那个不问人间烟火的沈宸星。
　　“苏染！走吧去上操！”谢芷菡走到班门口扬扬手中的小书，跟苏染隔空传话。
　　“……你先走吧。”
　　“？”谢芷菡看看苏染，又瞅了一眼级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嗷，好的！！走了！”
　　……苏染总觉得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莫名地脸红。

　　学生会长每周升国旗要汇报本周情况。但沈宸星不喜欢当众说诸如哪些人多次迟到，哪个班级环境区没有打扫干净此类细碎的小事，也不喜欢被底下盯着看，所以每周汇报就交由副会长代劳。——尽管，注视和议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周一干事老师也在教师队伍里，学生会查的是班级纪律，不查勤。” 沈宸星淡淡开口，给她解释。教室里已经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啊。”苏染点点头，她想，这大概是见面之后沈宸星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然后又愣了愣，“这是……学生会的秘密对吗？”
　　其实沈宸星平时行事相当低调，别说是大半个学期没怎么来的苏染，好多学生并不知道操纵着校规管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会长到底是何方神圣。大家只知道沈宸星也在学生会，却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会长。
　　但是她对他了解学生会的事好像并不意外。听她的语气，比起知道这件事，她好像对他把这件事透露给她更惊讶一些。
　　“算不上秘密。” 沈宸星顿了顿，又添上后半句。 “他们不知道而已。”
　　他们……就是同学们吧。大家都不知道啊。这样还不算是秘密吗。
　　苏染轻轻抿着嘴笑。
　　她把凳子拉出来，准备往出拉自己的桌子
　　“我来。”沈宸星惜字如金，清清冷开口。他从座位里绕出来，苏染顺从地退在一边。沈宸星把她的桌子拉出来，又把自己的也拉出来，再把她的桌子推进靠窗的位置。把凳子拉回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把自己的桌子推了回来并近了她的。
　　苏染一抬眼，好像发现沈宸星微微皱了一下眉，再仔细看，又好像依旧是淡漠得没有神情。
　　座位调换了，离下操还有一段时间。能听得见外面主席台上学生会副会长念周汇总表的声音。
　　“沈……宸星。”自从第一次写错他名字以后，她每次叫他名字都分外慎重。
　　“你……为什么不吃晚饭？”苏染不是喜欢打听八卦的人，也对别人的事少有好奇心，但她觉得沈宸星这个人有点奇怪。生病了不吃药，也不吃晚饭。冷漠得好像世外高人，又好像会有点温柔地告诉自己学生会的秘密，还帮自己搬桌子。
　　他看她一眼，“吃不惯食堂。”
　　啊。
　　上学期她因为请假学校的饭只吃过几次，她觉得味道也还不错啊，而且种类很多。苏染心想，他家里人一定做饭特别好，才把他胃口养的那么刁。
　　只是想到，于是她就这么说了。
　　“那你家人一定做饭很好吃吧。”
　　沈宸星敛下眼眸。沉默一会儿，开口。“嗯。我妈很会做饭。”
　　他好像，很久没有被问到家里的事了。以这样的方式。
　　“真好呀。”苏染有点出神，笑了。
　　她笑起来有梨涡，像羽毛拂过谁的脸颊。
　　沈宸星听惯了“那也不能不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意料之外的，苏染却并没有再接下言。沈宸星发现，她好像很擅长留白。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留说话的余地。
　　苏染捕捉到他好像起了些淡淡的兴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左右，他是个叫人猜不懂的人。

　　她走上讲台，捏起板擦把黑板上上节课写的粉笔字擦掉。又拿湿布把有痕迹的地方细细擦拭了一遍。末了还擦拭了讲台，把粉笔盒板擦都贴着桌沿摆好。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紊。
　　沈宸星静静看她动作，想起上午的班会，她在一旁收拾桌上东西，也是一样的什么都要沿着桌边对齐。
　　“你有强迫症？”
　　“啊？”苏染愣。
　　苏染微怔的样子特别像某种受惊吓的温顺的小动物。沈宸星开始发现，她这一副总是慢半拍状况外的反应他竟然奇怪的有些受用。
　　她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苏染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好像一直是这样收拾东西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其实黑板在课间操之后都有值日生回来擦，苏染是看着黑板上还有字没忍住就顺手擦了，又顺手收拾了讲台。现在感觉……好像是有些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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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喧杂声突然大了，操场上队伍解散，同学们陆续回了教室。趁着还没上课，苏染去了洗手间。
　　班长吴裕私下也常插科打诨，跟同学们打成一片。今天正好是他们组值日，跟同伴从厕所出来，嘻嘻哈哈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进教室发现黑板被擦得干净发亮，讲台上连一丝粉尘都没有，站在讲台上就开始瞪大眼直呼，“是哪个好心人？田螺姑娘来过了？”
　　台下有人回，“星哥不是不上操么”
　　吴裕愣了一下，沈宸星向来不喜欢操这些闲心，怎么今天居然亲自擦黑板了？“不能吧。是你吗星哥？多谢你星哥！有劳！”
　　沈宸星没说话，垂下眼眸笑了一下。
　　高铭岳转头往沈宸星看过来，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不是他。“老沈，你那么闲吗？不像你的作风。”
　　沈宸星笑了。
　　“苏染。我的，新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