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文才兄》青衫书生

28、十指相扣

　　三人行，则气氛必尬。

　　等终于把祝英台甩开后，文才兄才肯开口道：“刘思齐。”

　　“我在。”她心不在焉应着。

　　马文才就忽然掰过她的肩膀，双眸认真凝着她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对别人那么好？”

　　“我没有。”她推开他。

　　马文才隐隐有些失落，却不再强硬靠近，只是心里所有的怨，都悄然算到了祝英台身上。

　　他亦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悄悄又轻轻碰了碰思齐的脸颊，满目紧张与愧疚。不知想到什么，他道：“思齐，若当真好不了，日后有人嫌弃你，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一辈子都不会离你而去。”

　　他目光灼灼，含着坚定，这已不是一般的手足之情，更像是执念与寄托。

　　思齐狠狠怔了怔。

　　可她于自己的感情上终究反应迟钝了些，否则也不会意识不到王蓝田的心意。

　　此刻也只以为是文才兄深入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

　　她仍旧淡淡道：“别开玩笑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过一辈子的？”

　　“我不管你是男是女。”马文才忽然轻吼道：“刘思齐，我告诉你，哪怕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这个人。”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留在我身边…

　　思齐已然震惊到极致，可面上仍旧是淡如水的。

　　她抬眸，勉强笑道：“文才兄，别说胡话，你我日后还会各自娶妻，我说过…朋友，至死不渝。”

　　马文才松开了手。

　　他知道自己吓到他了，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不掺杂其他任何私念的，只是想要这个人，留在身边。

　　永远不变。

　　如天上星辰般，抬头可见。

　　……

　　思齐想，

　　他们需要各自安静一段。

　　只有时间，才能让人越来越清楚想要什么。

　　也会让誓言变得不堪一击。

　　她在等马文才知难而退，可她到底低估了他的决绝，也算漏了自己的心。

　　另一边，不过短短七日，□□已收到家族来信。

　　接到召回信后，一贯温和的青年难得皱起了眉，他扫向一众随从，敢笃定没有通风报信之人。

　　不然，他也成就不了今日的“冥王”。再细细回忆，他只在书院里接露了身份，为了向思齐表明。

　　同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那些学子不可能给琅琊王氏写信相告，即便写了，家族中也不会有人过目，唯一可能的是，王卓然。可□□再清楚不过这个人，看似精明难伺候，实则外强中干，心思又偏女性化，既收了他的礼，也不会多管闲事。

　　除非有人在背后煽动。

　　看来，是有人看不惯他守在自己未婚妻身边了。

　　□□绽唇轻笑，这个人能赶走他一时，却也只是一时。

　　终究，与思齐有婚约的，是他。他□□若想娶，谁也拦不了，只要谢灵均愿意。

　　思及此，青年亲手写了一封诀别信，又留下所有尽可能给的银号凭证，珍稀药材，一并让人给未婚妻送过去。

　　反正他也只剩钱了。

　　以后也会是夫妻共同财产。

　　待有条不紊安排好一切，又打点好陈子俊和王卓然、望他们多多关照后，再拜别陶渊明，□□才踏上回族中的路。

　　不过，谷心莲却留了下来。

　　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自那日给思齐送伤药、再见梁山伯后，她就做好决定。

　　仍旧打着投奔陶渊明的名号，又在她瞧不起的苏安小兄弟的帮助下，谷心莲入了浣衣房干活。

　　这里多是年老色衰的中年妇女，她自然有些心高气傲。

　　便时不时往教室靠近。

　　也想入学堂。

　　像刘思齐那样。

　　——听□□身边的小厮说漏嘴：那是未来当家主母后，谷心莲已留了神，加之珉公子的态度，她更加肯定，同时也无比羡慕。

　　为什么同是女子，一个生来那样高贵，不仅可以入书院念书，还有珉公子那样一个富可敌国的未婚夫，不仅如此，身边还有那么多待她好的人。

　　凭什么？

　　谷心莲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样低贱，甚至任意一个学子就可以调戏一下，还要干着最无聊最繁重的活，凭什么？

　　明明她有这般姿色。

　　便是怀着这样的心绪，谷心莲一日比一日不甘，甚至大张胆子，跑到了教室周围偷听。

　　可她运气实在不好。

　　授课的好死不死正是王卓然，他虽爱女子那些玩意，却又是最讨厌女子的。

　　一点都见不得。

　　所以他只看见一半身影后，就怒意十足喝道：“滚出来！”

　　谷心莲怯怯从门口露出脸来。

　　王卓然当即道：“来人，把这既阴又晦的女子押下去，送官！”

　　他嗓音尖细，毫不留情，甚至没有后顾之忧，谷心莲从穿着打扮到气质，哪一样都不可能是士族娇女，即便是世族娇女，若不是王谢两家的，他也不用太客气。

　　很快，谷心莲就被制住。

　　她的目光含泪，定定望着在座的梁山伯，似乎希望这少年再次如从前、从前把她从王蓝田手里救下一样。

　　梁山伯也没有辜负所望，可终究被英台拉住了手。

　　他已经够招王卓然不待见了，平心而论，祝英台虽同情谷心莲，可也不应该让梁山伯来说。

　　便是这片刻的迟疑，荀巨伯已站了起来，淡淡含笑道：“王大人，恕晚生直言，在座诸位，哪个不是由既阴又晦的女子所生啊？”

　　他一番话点到为止，很好地引起了学子的共鸣，又因谷心莲生得有些楚楚可怜，男子们就动了点怜香惜玉的心。

　　但这不包括马文才。

　　他从来是有些不屑女子的，除了那一个，而从前对谢道韫也是有些的，只不过终究被这位年长十岁的才女所折服。

　　如今见了谷心莲，马文才自然和世叔王卓然同一战线，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就瞥见同席微冷的眸光。

　　少年秒怂，抿着薄唇，微鼓着两颊，憋下了一肚子嫌弃的话。

　　他总是会如思齐所愿的。

　　只要他说，他就做到。

　　这时，王蓝田忽开口道：“王大人，我认识她，就交由小的处置吧，您放心，这等小事，可千万别耽误了您讲课，这对我们学子可都是损失啊。”

　　他站起来，讨好笑着。

　　王卓然最喜欢阿谀奉承，当即身心愉悦，让王蓝田看着把谷心莲押走了，又立威道：“谁敢走出教室去多管闲事，就让谁品状排名倒数！”

　　话落，还是如先前一般，因为英台的担忧，山伯终究晚了些，又是荀巨伯第一个冲出去。

　　迟疑后，梁祝便跟上。

　　思齐亦站起来了，按理说她不该得罪王卓然，可没办法，她作为一个女子，没办法安然坐在这里，亦没办法听这个把女子形容成既阴又晦的人讲课。

　　便是转身就走。

　　却被马文才一把揽住了腰身，又拉回坐下，他对她道：“别胡闹。”

　　思齐不说话，只眸光越来越冷，马文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又牵住她的手，对王卓然弯腰行礼后跑出了教室。

　　气得对方直跺脚。

　　但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思齐说，马文才心想：他就做到。

　　绝不后悔。

　　二人便相携着往谷心莲被押走的地方跑去，不知不觉，竟已是十指相扣，发现这点，思齐猛然一推，哪知反而因为反作用力，没推动文才兄，自己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