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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康王得珠 ...

  •   疏桐斋一场血雨腥风过后,金铎、惠安众人再次找金雕王要说法,谁也不敢去找那个失心疯,杀人唱歌,嗑瓜子。别人是“说了再杀”,她是“杀了再说”,顺序都不对。金雕王震怒给了一句话,道:“死了的活该,活着的该死。”并且下旨让金坤丽马上回娘家闭门自省,金雨兰流放边北牧野星歌处。
      金坤丽走了,贝隆嘉回到了自己的康王府。他吩咐殷骜先送送金雨兰,不是人的主意都是她在背后出的。金雨兰腰上有伤,也不看郎中,大巫跳了几回神儿,胡鼓捣一阵,她落得一个屁股高,一个屁股低,走起路来歪七扭八,一路上千辛万苦带着两个儿子投奔丈夫。牧野星歌在边北牧马虽不如意,人倒黑壮结实了不少。金雨兰远远看到丈夫,不由号啕大哭,歪七扭八地朝他跑。牧野星歌被气笑了,带着几个笑喷了的侍妾,打马而去。
      金雨兰和两个儿子被安置到两间破草棚里,没人理睬。殷骜在附近放了几窝狼,金雨兰找到大儿子时,内脏被掏空了,小儿子根本没找到。她腰上的伤流血流脓,恶臭熏天,死在草棚里七八天了,长满蛆虫。牧野星歌命人把草棚一把火烧了。
      贝隆嘉养病在蔚雪湖青冰亭上赏景,殷骜收拾了金雨兰回来复命。贝隆嘉让他陪自己喝喝茶,发愁道:“你说妖精能生出个什么来呀?”
      殷骜蹾了一下茶杯,道:“主公,人妖殊途啊。”
      贝隆嘉低头叹了口气,殷骜不想说他,暗想:“疏桐斋一听到动静,他自己病得七死八活,从榻上蹦起来就找妖精。还有那袖箭,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教她呀?什么时候教的都不知道?是抱在怀里,还是放在膝上呀?”
      贝隆嘉也不言语,看着湖面碧波金光,粼粼闪闪,抚玩着手中的天星宝石。殷骜瞥了他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小妖精成了他手心的天星瑰宝了。
      阿斯哈敏这一段儿心情不好,璟平临盆在即,紧张焦虑。自从疏桐斋一事后,妯娌们更是疏离她,王后也认准了她有失心疯,连个尊卑长幼都不分,居然敢射婶母,那还得了?不许她再进宫请安了。难道那些想把她挤到井里的人才正常?阿斯哈敏没事儿不出门,也不去给王后请安,只是派人代请罢了。王后在宫中愤怒交集,痛哭流涕,更是恨璟平,觉得儿媳就是她的天敌。她看得清清楚楚,在阿斯哈敏心中她这个养母,还是比不得先王后半分。而侄女黛云珠这个名义上的表姐,比起璟平来根本不算什么,不由切齿寒心。
      娇黄的桂花树旁,璟平一身浅粉色纱衫长裙坐在秋千上嗑着瓜子看书。阿斯哈敏来到近前,把瓜子给她拿一边,笑道:“吃多了上火。”璟平不由发笑,自疏桐斋后,他就不能看自己嗑瓜子。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杀人边唱歌,边嗑瓜子。特别是金铎和惠安他们,尽量夸张自己怎么残忍杀戮,怎么变态唱歌,尽一切可能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是个失心疯。最让她失望的是王后,她居然在这个时候站在他们一边,暗想:“什么婶母不婶母,她想把我和孩子推井里时,你们都在哪儿?对,你觉得我抢走了你的儿子,撵走了黛云珠,可敏哥是你的吗?如果有我姨母在,很多不该发生的事绝不会发生。”璟平想远在陶兰的母亲了,母亲从不刁难儿女,就连穆彦秀这个女婿,她都格外偏疼偏爱。一想起金雕后那薄唇如刀、颧骨如立的专横刻薄样儿,就觉得她不读诗书,气质粗鄙。
      阿斯哈敏把披风加在妻肩上,王后对璟平先是撵逐,又是冷落,如今拒之门外,他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暗想:“不就是我没娶黛云珠吗?你是养了我几年,可养育之恩非要变成逼我干这干那的筹码吗?我没娶她,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不孝不义吗?璟平就该受你的欺辱?”
      璟平见他脸色极差,忙笑道:“敏哥,孩子昨天晚上在肚里把我给踢醒了,他现在不跟我同时睡了。”
      阿斯哈敏苦笑了笑,实在没想到金雨兰和金坤丽敢趁他进宫的工夫,破门而入要杀璟平,若真一尸两命的话,他纵活着也没意思了。
      璟平见丈夫还是不开心,拉着他进了小厨房,让他把一块鸡肉和一块鱼肉剁成馅儿。
      她在一旁边嗑瓜子,边笑:“今儿吃鱼丸,恨谁就剁谁,剁成馅儿,再煮熟了吃掉。”阿斯哈敏撇了撇嘴。璟平看着他剁馅儿,边嗑瓜子,哼着陶兰小调:“乍暖还寒三月天,噗噗,烟柳绿了,噗,江南岸,溪水儿,噗噗,涓涓,耕牛儿下了……”
      “哎、哎,你别唱了行不行?”阿斯哈敏放下了刀。剁着肉馅,听璟平嗑瓜子唱小调仿佛回到了凶案现场,他背上也冒汗,又不由乐了。
      璟平笑罢,淡淡地道:“敏哥,璟平儿从不欺人,也不犯人,但绝不任人摆布。千里迢迢来金雕,只为和敏哥好好过日子。”
      那一刻,阿斯哈敏的担心轻减了许多,自己的这位陶兰一姐原也不是好惹的,逼她犯失心疯,后果很严重。他把妻抱入怀中,道:“只要你跟孩子好,我就好。”
      璟平用力点点头,心头酸热,偎着丈夫,道:“这只是第一个孩子,璟平儿还要为你生很多孩子,让他们都孝顺敏哥。”这个孩子是贝隆嘉赐给她的,纯属意外,但她不自责,也不后悔,只能让孩子将来多亲近孝顺丈夫。
      初春,东风料峭,王后称病,阿斯哈敏无奈得入宫看视。璟平走在古老的达歌城墙上,默默地注视着这座都城。比陶兰的牧羊城要大三倍,浩荡的沱浒河穿城而过,只是除了东边王宫和皇亲国戚的朱门潭府外,大面积破旧的民房、贫民窟,又脏又乱,跟牧羊城的美丽富庶没法比。看着面带饥寒,忙进忙出的小民百姓,其实,让他们富足起来,让达歌城改变模样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只是……
      “嗨。”璟平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王后对她百般刁难,公然撕破脸来,成日在宫中谩骂诅咒,现又病了,都说是儿媳不孝气病婆婆。阿斯哈敏还得每日进宫侍疾。众妯娌婶娘幸灾乐祸,更是排挤。远嫁千里,举目无亲,如今王后翻脸,王族侧目,她自己倒无妨,只可怜这孩子。
      离素海别宫的鱼池有问题,普济堂的郎中跑去查看,发现这些鱼不能产卵,鱼食早年被人动过手脚,而姨母生前经常食用,虽不会致死,但会令她及早闭经绝孕,贫血消瘦,当时却根本察觉不了。可怜姨母虽贵为国母,却为人暗害,加上痛失两子,身心悲抑,才三十多岁便亡故了。她将此事告知丈夫,阿斯哈敏差点气疯了,背地里险些哭死,派人去查,只是日久年深,蛛丝马迹已被人抹去。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很多事儿被时光尘封,往往成谜。阿斯哈敏查询无果,又怕父亲伤心,遂把事情按下了。
      璟平长眉紧锁,心中悲怒,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忽然,听到一声轻咳,璟平转目见贝隆嘉站在安远楼的楼门口,心中一阵酸痛。
      阁楼中,贝隆嘉关了暗门。
      “你还来干什么?”璟平红了眼圈。
      贝隆嘉将她抱入怀中,大手伸入她的衣内,抚着她的肚子,孩子在里面一动一动,他高兴极了,笑道:“妖精,这事儿只能怨我命好。也没别的,看看他,隔一段儿不看还想得慌。”
      璟平点了点头,来了才知道康王府的粉黛娇娃堪比金雕王的后宫。金坤丽就是个侧妃,仗着贝隆嘉的宠爱和娘家的势力就敢来杀人。自己对贝隆嘉来说也许只是一时的心情罢了。柯映雪的死好歹被殷骜及时查了出来,可那又怎样?金氏家族在朝中树大根深,金坤丽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贝隆嘉见璟平起身要走,将她一把拉住,逗她道:“想要什么赏赐呀?我也不能让你白辛苦一场。”
      璟平闻言气笑了,道:“我听说人市儿上男孩子要粟米两斗,女孩子要粟米一斗。这样,你先付我一斗米的定钱,若是女儿就算了,若是儿子你就再付我一斗米吧。”
      贝隆嘉也觉可笑,打死他都想不到,这辈子能跟个失心疯妖精生儿育女,但见泪水在璟平的眼眶中直打转,不由心头一紧,紧张地看着她。璟平叹道:“你赐给我一个孩子,比什么都好。只是他出生后,护好他就行了。”
      贝隆嘉将她抱入怀中,见她如此伤感郁结,道:“璟平儿,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命。什么也别怕,断不会让人伤了你俩。”
      璟平也不知为何一到他怀中就不那么坚强了,委屈得很,泪珠像断线珍珠般,一串串跌落下来。她抱着贝隆嘉的脖子,哽咽道:“王后她们容不下我。”
      贝隆嘉见她怀着孩子,惊惧委屈,泪落如雨,拍着她背道:“那群女人不值一提,灭了就灭了。王后就是个老乞婆死赖在位子上,如今在宫里装病,不过是想拖住阿斯哈敏罢了。”璟平愣愣地看着他,颇有同感呀。
      贝隆嘉很想给璟平再宽宽心,可惜他不会,小妖精的每一声抽泣,每一丝委屈都让他的心中波澜翻滚,暗流澎湃。可他只会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下轻轻拍抚着小女人的肩背。
      璟平在他怀中痛快地哭出来,心情好多了。她抬头问道:“黛云珠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贝隆嘉笑道:“比你可俊多了,而且没有失心疯。”说着他伸手擦去璟平颐边的泪珠。
      璟平枕在他肩头,道:“想着也是了。”
      贝隆嘉道:“哼,她是王后一手调教出来的,一个鼻孔出气。王后什么样,她就什么样,只不过年轻几岁罢了。”璟平摇了摇头。
      贝隆嘉又道:“你根本不用怕王后,她拿你出气不过是仗着是婆婆,想给她自己树树威。别理她,你只好好把儿子给我生出来,将来金雕就是你的,她们怕你还来不及。”璟平闻言心稍安。
      贝隆嘉见她不哭了,才松了口气,大手捧着她的肚子亲了又亲。璟平抚了抚他斑白的鬓发,倾心依靠着,柔声道:“你也少发些愁吧。”贝隆嘉望着怀中肤嫩如婴,柔若无骨的公主,蓬松的乌发从她侧肩前流了下来,藕荷色宽松的孕袍衬出她那张秀美倾国的脸庞,怀孕让她平添了几分柔媚慈蔼之韵,残留的啼痕更惹人爱怜心疼。贝隆嘉捧过她的香腮忘情地吻着,恨不能把心爱的小女人吞入肚中。璟平沉醉痴迷,闭上双眸,任由他跟自己纠缠。贝隆嘉见墙上的人影,她和她的大肚子,一时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来,墙上只剩下一个人影儿。
      晋王府中,璟平提前半个月,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母女平安。金雕王很是泄气,盼孙子盼得眼睛都红了,这算什么事儿?王后也不过府探视,她只想抱孙子。贝隆嘉和行真当天就来了,行真抱着小侄女心都化了,根本放不下。贝隆嘉站在行真身后叹气,不知猜了多少遍儿子长什么样,没承想她把好好的一个儿子给自己生成丫头片子。行真见大哥巴巴看着,递给了他。贝隆嘉双手托过尚未睁眼的小丫头,看着巴掌大的女儿,第一回有女儿挺发愁。
      阿斯哈敏笑道:“哟,丫头睁眼了,她知道伯父来了,高兴。”
      贝隆嘉不会逗孩子,用手指小心翼翼碰了碰女儿算盘珠大小粉嫩嫩的拳头,没想到她能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指,嫩嫩软软,温温绵绵。那一刻,他不知为什么鼻子突然一酸,忙将孩子还给阿斯哈敏,并把那块天星瑰宝放到了孩子的手中。
      阿斯哈敏笑道:“大哥,一个丫头,给的礼太重了。”
      行真给侄女的是金制的长命锁和手镯。一看这传说中的国宝乐了,放在灯下宝光灼灼,道:“大哥,我现在什么也不干了,回去造人,你到时候也给我一个。”
      晋王长女海蓝心喝满月酒,金雕王和王后再不高兴也得来,毕竟他们只有阿斯哈敏一个嫡子。吉昆禧一抱上孙女,高兴得嘴就合不拢了,几杯酒下肚,乐道:“孤都没见过比海蓝心更漂亮的小公主了,哎哟,你们看看孤的孙女,多好看。”
      王后好多年都没见丈夫这么开心过,虽然是个小丫头,毕竟是他的嫡系血脉,根本就不一样。本来只是个郡主,这才刚满月就加封为公主了。璟平微笑着坐在丈夫身旁静静看着金雕王怀中的小女儿,这世上真没什么比她更美好的。她因产后体虚,陪阿斯哈敏敬了一圈儿酒,有些支撑不住,吩咐乳母看好海蓝心,便到后宅休息了。
      王后漫不经心抱了会儿海蓝心,便放在自己的腿上。乳母怕孩子弄脏她的凤袄,便要抱走。王后瞥了她一眼问道:“谁教你的规矩?”乳母不知她为什么不快,便退在一旁。用罢宴吉昆禧和王后要走,阿斯哈敏才发现问题。王后是连吃带拿呀,抱着孩子根本没放下的意思。
      吉昆禧一愣,王后说:“您可说了孙子归我的。孙子孙女都一样,我的。”贝隆嘉早就看出苗头不对了,那个烦呀,在阿斯哈敏身后推了他一把。阿斯哈敏一脸尴尬要抱回女儿,王后连理他都没理上了辇。
      行真挠了挠头小声跟阿斯哈敏道:“二哥,搁我也得失心疯了,老太太也太能闹了吧?明早上你要是顶不住,就来我府上避难吧。”说着他咧嘴跑了。
      阿斯哈敏都没熬到天亮,璟平已经开始满世界找女儿了,没等到天亮就要去接女儿,王后不许她进宫。璟平气得抓狂,阿斯哈敏赶来七香车连哄带骗地带她出游,美其名曰云游天下去了。不然怎么办?她失心疯犯了一把火把王宫烧了。璟平气得在七香车里大哭不止,殷骜捂着耳朵从车边跑了过去,要是别人抢了海蓝心,自己拼出这条命不要了也给她抢回来,可这回谁都帮不了她。王后得知璟平在宫门大哭,又恨又气,道:“还想看孩子,先看着自己不犯失心疯吧。”
      蔚雪湖上贝隆嘉气得来回转,暗骂王后:“抢人家孩子干什么?什么叫都是你的?给阿斯哈敏选亲得是你侄女,金雕王世袭,金雕王后也得世袭?璟平来后百不如意,生的孙子得是你的,生的孙女也得是你的?”
      他忽见殷骜跑来,忙问:“怎么样了?”
      殷骜苦笑道:“晋王用七香车硬拉走了,一路上吱哇乱号,哎哟,伤心死了,婆媳不和,金雕王都躲了。”他边说边揉耳朵,太扎耳朵。贝隆嘉束手无策,女人的那点儿家务事比打仗可难多了,气得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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