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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收鹰儿回朝心气高 苦春妮逼嫁劳伤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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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见了阿晚以后,胤祯就日日盼着与阿晚一块玩儿。回到大营里,胤祯指使苏哈做了一个燕儿风筝。苏哈是做风筝的能手,做得风筝飞得又高又快,还挺好看。
风筝对于胤祯来说不是什么希奇的玩意儿,前一阵子皇阿奶夸他风筝放得好,还特意赏了他一个玉风筝,放在德妃那儿。
可当他天天跑到草原上去等阿晚的时候,却怎么也见不了阿晚,左等右等阿晚都没有出现,胤祯紧紧拿着燕儿风筝,使劲盯着远方,眼睛看得发痛发涨,可仍然没有见了阿晚来。
“臭小子,你怎么又上这儿来了?”胤祯一回头,就看见岳儿一脸神气地站在身后,后面跟着仓央和阿不鲁,可是却没有阿晚。胤祯心急,暗道不好,急急问道:
“阿晚呢?阿晚上哪儿去啦?”
“就是你,你这个丑八怪,”岳儿骂着骂着,眼角忽然挂起了泪珠,不过一会儿,眼泪就唰唰地往下掉,“就是你来啦,阿晚才走啦!昨儿个阿晚的阿玛从京师赶来,将阿晚接走啦!”
“啊!”听到此处,胤祯只觉得脑袋一轰隆,手中的风筝掉在了地上。
岳儿眨巴眨巴眼睛,瞧见了地上的燕儿风筝,乐得一下子拍手高兴,顺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道:
“风筝!好漂亮的燕儿风筝呀!我阿玛差人给我做过几个,可是都没这个好看!”
胤祯眼泪直往下掉,看见岳儿要去碰那燕儿风筝,赶紧上前一步,把风筝捡起来,顺手对着岳儿一推,岳儿就摔到了地上。胤祯不停地擦着眼泪,可是愣没哭出一声来,只是紧紧地拽住风筝,快要拽烂掉了。
“臭小子!你居然敢打我!”岳儿摔在地上,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呜呜呜……我长这么大,连阿玛都没打过我一次,你是哪儿来的,居然敢……”
胤祯看着阿不鲁像是要出拳头,赶紧往回跑,阿不鲁在后面追着,胤祯使了几下轻功,便把阿不鲁甩在了身后去了。阿不鲁的叫骂声和岳儿的哭声渐渐走远,胤祯又使劲跑了几步,直到听不到声音了才肯停下来。
胤祯累得气喘吁吁,大口的吸着气,只觉得心里跳的厉害。可是一看到手上的燕儿风筝,忍不住眼泪又开始往下掉。阿晚呀,阿晚呀,我还想和你一块儿放风筝呢!想到这儿,又看看被自己拽烂的燕儿风筝,胤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道:
“呜呜呜呜呜……阿晚你怎么就走啦,我还想和你一块儿放风筝的呢!咱们不是说好可以在一块儿玩儿吗,”胤祯抹了抹眼泪,拿出放在怀里的狗尾巴小麻雀,轻轻摸着,伤心得更是哭的大声起来,“讷亲和苏哈不陪我玩儿,皇阿玛和额娘也忙事儿,那个叫岳儿的,见了我更是不想和我一块玩儿,就只有你愿意和我一块玩儿啦!”
哭着哭着,想着阿晚可爱的羊角辫儿,一对小酒窝,想着他们玩儿的多开心,胤祯躺在了草地上,蜷着身子,抱着手臂,开始小声地哭了起来。想到以后再也见不了阿晚了,心里就一阵难受。阿晚说她住哪儿?福人顺胡同那儿?胤祯抹了抹泪,使劲将它记在心里,决定回京以后一定要让讷亲带自己去找找。不过当想到阿晚答应要做自己的媳妇儿了,胤祯不由得一下子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阿晚有自己送她的香荷包呀!只要以后阿晚是自己的媳妇儿,就可以和自己一块玩儿了,想想真是好呀!
胤祯想着想着,不由得闭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忽然,胤祯听得耳边一阵“嘶嘶嘶嘶”的响声,不由得赶紧睁开了眼睛,却看见自己身前有一条细长的眼镜蛇,棕色底,吐着红信子,看起来怪吓人。胤祯有些害怕,想往后退去,却忽然记起苏哈曾经告诉过自己,蛇是瞎子,看不见人,可是耳朵却好使,你一动,它就能听出你的方向,你不动,它就找不到你在哪儿啦!打定了主意,胤祯定着不动身体。可是看着眼镜蛇弯弯就这样曲曲地朝着自己爬了过来,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胤祯一动也不动,死死地盯着眼镜蛇,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他看着眼镜蛇绕过了自己,飞快地朝着前方爬去,而前方却怪怪地立着一个巢儿,里面喳喳喳地叫个不停,听起来怪吓人的。
胤祯瞪大了眼睛,等他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巢儿里面居然有一只小鹰!那只鹰看上去很小,仿佛刚出生不久,连羽毛都是灰白灰白的,还没长全,一张嘴巴张个不停,看起来甚是可爱。而眼镜蛇却朝着小鹰爬去,眼看就要爬到巢儿里面去了。
“不好!这蛇想要吃小鹰!”胤祯暗道不好,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什么大鹰,暗自奇怪起来。小鹰的阿玛和额娘呢?怎么没在附近?小鹰有了危险,应该来保护它呀!胤祯再次四处观望,仍然没有大鹰的影子。眼看眼镜蛇就要吃掉小鹰了,胤祯从腰里拔出自己的小匕首,缓缓地向前走去。
胤祯用匕首瞄准了眼镜蛇,可是却迟迟不敢向前扔过去,他害怕伤着了小鹰。想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了阿晚,阿晚有根长鞭子,她使得可好啦!要是她这么一鞭子过去,眼镜蛇肯定没命,小鹰也能得救!要是阿晚在这儿就好啦!胤祯使劲摇了摇头,怎么能这样想呢!现在阿晚不在身边,靠你自己啦!你自己不也是练武的么,现在就看看你能不能救出小鹰来!
胤祯一咬牙,对准蛇的七寸扔了过去,匕首呼啸而过,又快又急,中了!胤祯高兴地笑起来,看着眼镜蛇挣扎了几下子便不动了,周围渗出了一滩血。胤祯又看了一看,才敢走上前去,看着小鹰在巢儿里喳喳喳地叫个不停,显得更为害怕。
“小鹰儿!”胤祯伸手去摸它,却被小鹰狠狠地啄了一下手,虽然没出血,但是很疼,“哎呀!我救了你,你还啄我!”胤祯生气地甩了一下手,但是看着小鹰可爱的样子,又把刚才的不愉快全部都忘在了脑后去了。
“小鹰儿,你的额娘和阿玛呢,”胤祯趴在巢边,双手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你的阿玛和额娘怎么不来救你呀?”
看着小鹰叫个不停,胤祯显得有些着急:“小鹰儿,你在叫些什么呀?你是饿了吗?还是想喝水了呀?”
胤祯越发的着急,赶紧去用刀鞘舀了一点水,用叶子对着小鹰的嘴喂了下去。小鹰喳喳喳地叫着,看上去很是欢喜。胤祯这才得知,小鹰是口渴了,赶紧又接连喂了几口下去,这才放心起来。
胤祯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摸着小鹰,小鹰这次没有啄他了,只是一双锐利地眼睛盯着胤祯瞧个不停。胤祯高兴地把小鹰捧在怀里,乐道:
“小鹰,你愿意跟我回京师去,做我的伙伴儿么?”
胤祯觉得高兴极了,可是又垂下了头来,嘟着嘴巴思索道:
“小鹰的额娘和阿玛怎么办呀?小鹰要是没了额娘和阿玛,会很可怜的。要是额娘和阿玛没了小鹰,也会很寂寞的呀!”虽然很想把小鹰带回去养,可是胤祯还是决定坐下来等大鹰们回来。
坐在地上等呀等呀的,已经等得快太阳下山了,大鹰们还是没有回来。胤祯站了起来,把小鹰捧在怀里道:“小鹰儿,看来你阿玛和额娘是不会回来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小鹰喳喳叫个不停,看起来像是在回应他。胤祯乐得笑开了嘴,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道:
“那好,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小伙伴啦!我叫爱新觉罗胤祯,小名儿是庆儿,你叫什么呀?”
说到这儿,胤祯歪着头,决定给小鹰起个名字。想了好一会儿,胤祯睁开了眼睛,高兴地说道:
“有啦!你就叫巴鲁图吧!是勇士的意思!我希望小鹰儿你能像一位大勇士一样,永远陪着我一块儿,好吗?”
“巴鲁图!巴鲁图!”胤祯开心地叫着,又摸了摸怀里的狗尾巴小麻雀,将风筝背在背上,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爷,你说咱们这算什么呀,别的主儿都是打得满载而归的,咱们怎么能空手回去呀!”苏哈愁着脸,哆嗦着将双手放进袖子里,看着胤祯逗着巴鲁图玩儿。
“苏哈,你说些什么呀,”讷亲敲了苏哈一下脑袋,羡慕得要死的盯着巴鲁图,“我说十四爷,你这巴鲁图,怎么也比顺哥儿好得多吧!小鹰呀,小鹰!我也好想有一只呀!”
“你自个儿不跟我出去!”胤祯拍了怕巴鲁图的头,转过身对讷亲说到,“草原上有好多小动物可以养的呀!你怕冷,那是你活该!”
“唉!”讷亲沮丧地垂下了头,可一双眼睛还是盯巴鲁图不放。
“那爷,这又是什么,”苏哈双手一抖,从衣服里落出了狗尾巴小麻雀,灰溜溜地落在了地上,苏哈捡起来一瞧,“爷,这又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你从哪儿得来的呀?”
“不许碰它!”胤祯一怒,赶紧过来抢过狗尾巴小麻雀,恨恨道,“不许你说它是玩意儿!它是我的宝贝,不许你这样说它!”
苏哈见胤祯动了真怒,就不敢说话了,讷亲看着狗尾巴小麻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胤祯默默地把狗尾巴小麻雀放进自己的怀里,又开始想起阿晚来。不知道阿晚现在在家里做些什么呀!回到京城以后还能见到她,再和她一块儿玩吗,和她一块儿放风筝吗?胤祯拍了拍胸口,独自个儿坐在了地上。
康熙四十二年,北京城内。
北京城内依然一片繁华,大街小巷中叫卖声依然此起彼伏。五月间的天气儿既不晴又不阴,透着一点点儿温热的感觉,阳光照在身上一股暖洋洋的劲儿。却说定门永安胡同的街边口儿,有一家小客栈,名叫“兴隆”客栈,客栈的小老板儿不是别人,正是以前在街边做烧饼生意的齐老二,齐老板。几年前,齐老二领了二毛子回家,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齐老二卖烧饼,二毛子在一旁耍猴儿,不出几年,生意也居然好得出奇,攒了些个钱,开了这么个兴隆客栈。规模不大,却样样俱全。平常收纳小老百姓,生意也的确做得红火,兴隆。
“二毛子!二毛子!”齐老二站在柜台边,把算盘珠子拨得直响,从外面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二毛子。过了几年,二毛子也由一个十二三岁的毛孩子,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儿,辫子打理得油光油光的,看起来好不挺拔。
“哎!爹,啥事儿啊?”二毛子托着一盘茶水进来,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发光。
“把楼上那个疯子给我哄出去!都几天了,还不交钱!以为我这儿是什么地儿,白吃白喝白住哇!”齐老二吆喝着,二毛子应了声,将毛巾搭在肩上,赶紧上了楼去。
敲了敲门,里面走出一个落魄的年轻人,白眉眼,约莫二十来岁,脸色苍白。二毛子皱了皱眉头,对那年轻人说道:
“爷,这都是第五天,您老还没子儿呀?”
年轻人咳嗽了几番,一双眉眼直往上翻道:
“二毛子,听说索大人获罪了?”
二毛子往地上啐了一口,道:“我说爷,这索大人获不获罪干你屁事儿,咱们这是小茶馆,供不起你这座大佛!您老还是赶快交子儿来吧!”
“哎哟哟,这万岁爷可真狠心呐!那索大人不是他家的那什么……也就一下子给抓了?”
“他抓不抓,那是他的事儿,咱们这是小庙,你们这些大佛些,议论事儿到外处议论去吧!”
“可怜哟,可怜哟,都是为了这太子呀……”
“你他妈的啥时候才肯交钱呀,”二毛子顿时火气上了来,一把揪住年轻人的的衣服,“交不出钱,你就给老子滚出去!”
“别别别……”年轻人连连摇手,“您老放手,您老放手呀……再宽限几天吧!”
“宽限不了啦!”二毛子挥了挥拳头。
“谁呀,这么吵嚷着的……”一声拖了长音,怪腔怪调吆喝渐渐传了来,二毛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宫里的太监,何全。最喜欢提了蛐蛐儿笼子到处串茶馆,还一口一个张着嘴要娶媳妇儿。二毛子觉得恶心,那玩意儿都没了,还去啥媳妇儿呀,这不是糟蹋人家姑娘吗?呵,这年头,真是怪事儿多,太监娶媳妇儿,皇上砍岳丈,儿子反老子,这叫什么破年头呀!
听到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二毛子赶紧放开了年轻人,脸上赶紧堆起了笑容,讨好似的跑过去扶着何全,一边拍着他的背顺气道:
“哎哟喂,何爷!什么风把您老吹了来,到我们这小庙儿里来了!”
“哟哟哟……”何全的公鸭嗓拖了老长,让二毛子听得一声鸡皮疙瘩,“二毛子哎……你这儿可不是什么小庙呀……我怎么听见有人议论索大人,你们这儿是不是议政院哪?赶明儿我到万岁爷面前去说说,就改在你们这儿好了!”
“别别别别,别介呀……”二毛子赶紧扶着何全坐下,给他沏了一壶上好的毛尖儿,捶捶背道,“何爷,明明知道这是玩笑话,哪能当真呀!是那个不要命的狗崽子说的,咱们这儿,可从来不敢冒犯皇上和何爷您哪!”
“哟嗬……”何全吃了一口茶,“二毛子这话越听越爱听了这……”何全掰过二毛子的脸,用手拍拍,“白白嫩嫩的,瞧这张小嘴讨人喜欢了……”
“春妮儿呢?”何全转了个脸色,笑眯眯地问道。
“春妮儿?”二毛子心里忽然发紧起来,“她去茶楼了,现在还没回来,何爷找她啥事儿呀?”
“还能有啥事儿呀?”何全转了转眼珠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让春妮儿当我的媳妇儿呀,要不然还能咋地?”
“啥?让她?”二毛子听了这话,只觉得五雷哄顶。谁不知道,春妮儿是他的小相好呀?春妮儿是隔壁马婶的女儿,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两人虽然没有点破,看眉眼之间早已经有了情谊,再者,春妮儿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虽不识字,但却温柔贤惠,识大体,懂规矩,再过了几年,就该娶进门了。我就说,这个何全没事儿老来咱们这个小客栈来转悠转悠,结果是看上了春妮儿了呀!
二毛子咬了咬牙齿,神色有些犹豫起来,连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二毛子还没思索好怎么回话,可眼色全被何全看在眼里。何全怒火中烧,却看见何全猛然把茶杯一摔,怒道:
“好你个二毛子!那小贱人是你相好是吧?告诉你,不是黄花大闺女,我还不要呢!”
“啊,何爷,我……”二毛子慌了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告诉你,我这张笑脸在你们这儿也陪得太久了点,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何全比了比手势,“三天以后,让春妮穿戴好了以后,乖乖送到我府上来,到时候要是不来,我看……”何全四下扫视了客栈,“你们这个兴隆客栈,就不要开了!”说完,何全连蛐蛐儿笼子都没有提着,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二毛子顿时瘫软下来,坐在了椅子上,一时间心乱如麻,泄气无比,没有了办法,忍不住想要哭出声来。
“呵呵,这啥年头呀,”年轻人摇了摇头,苍白的脸色浮起了一丝红晕,“太监都要娶媳妇儿,咳咳……”
年轻人看了看泄气的二毛子,叹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却发起神采来,感到有一种不可蔑视的气质。虽然说穿的是粗布衣服,花色也是暗色,可这气质却不容忽视。年轻人走了过去,拍了拍二毛子的肩膀道:
“我不是欠你们钱吗?跟我来吧!我来帮帮你让那老不死的娶不成春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