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王传》天满了

2、无心失手坏秘瓶 善意放行结情意

　　等到二毛子醒来的时候，后脑袋一阵砖心的疼。他支撑着身子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高雅的屋子里。正前方的堂屋上，挂着“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四个大字，旁边放了一座精美的瓷器，温白如玉，像是一块温暖的白云。二毛子不觉得这瓷器有多名贵，只觉得这瓷器是少有的白，觉得好看得紧。用手轻轻碰一碰，却被身后一个声音给吓得猛一推了手：
　　“你别碰它！”
　　哗啦一下，瓷器给打碎了。二毛子吓得赶紧一缩手，然后回了头一瞧，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市场上叫骂自己的那个小少爷。
　　“你这大混蛋！”小少爷猛地冲了过来，挥手就是对着二毛子一拳，二毛子被打的一愣神，然后也毫不客气地对着小少爷一拳揍了过去。小少爷个子比二毛子矮，自然吃了亏，被二毛子一拳打在了地上，就开始捂着脸大声地哭了起来。
　　“呀，被打碎了！”二毛子一回头，看见身后又站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个子也不高，看上去与小少爷一般高矮。脑袋上顶着一顶黑色的小宝盖，身着一身月蓝色的暖袍子，脚上登着一双软底靴子，靴子上还镶着鸡蛋一般大的珍珠，看上去比小少爷显得更是富贵。小孩儿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一见了二毛子，也立刻叫喊起来道：
　　“哎呀，坏了，爷！那，那瓶子被打碎了！这可怎么办啊！”
　　“讷亲，你怎么了？”小孩儿看见躺在地上直哭的小少爷，赶紧跑了过去。小少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索性在地上直滚，小孩儿在一旁站着，皱起了眉头。
　　二毛子看见这两个小孩儿，都明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看见这个小孩儿身边还跟了个小太监，想必身份更不一般。二毛子这下才觉得后怕起来，看着在地上哭得小少爷，额头上不经流下了汗来。
　　“那瓶子，是你打碎的吗？”小孩儿插了腰，胜气逼人地问道。
　　二毛子觉得心里甚为紧张，现在才意识到了自己今天闯下了多么的祸。看见眼前这个小孩儿，看上去似乎比小少爷稍微好说好一点，便忍不住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我……我本来只是摸摸……可是，可是……被他一喊……就……”
　　“知道了，”小孩儿摆了摆手，回过头对着小太监说道，“怎么办啊苏哈，打坏了九哥哥的瓶子，他一定会骂咱们的。”
　　“没事儿，爷，”叫苏哈的小太监赶紧给小孩儿端了一杯茶，“你九阿哥这么疼你，一定不会责骂你的。”
　　原来这小孩儿就是当今康熙的第十四子，十四阿哥胤祯，德妃最宠爱的小儿子，雍正皇帝的同胞弟弟。那个叫讷亲的小少爷，是满清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的曾孙，因为家世显贵，特意招来宫中做胤祯的侍读，也是胤祯打小就要好的玩伴儿。叫苏哈的小太监是胤祯的小跟班儿，也就十三四来岁，从小因为家穷，被父母送进宫来，打小起就做了小太监。
　　讷亲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不依不饶地喊着，眼角还挂着眼泪道：
　　“十四爷，不是像这小子那样说的！明明就是他把瓶子打坏的！他还赖着我！小子，我跟你没玩！”
　　“好了，”胤祯支着脑袋，开始思索。胤祯也才十来岁，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得对着讷亲说道，“你瞧，你打了别人，还抢了别人的猴子，这样是你的不对。”
　　讷亲张了张嘴，却也没还口，虽然说是玩伴，可是胤祯毕竟是个阿哥，他说的什么话也就听着是了，讷亲虽小，可是这些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是，你……”胤祯转过身，看着急促不安地二毛子，敲了敲脑袋，“你叫什么名儿？”
　　“小的……”二毛子赶紧恭谦起来，“小的叫二毛子。”
　　“二毛子？啊哈哈哈哈哈哈……”讷亲听到这里，马上又笑了起来，刚才的泪珠还挂在眼角，现在又咧着嘴巴笑，“什么破名字！土里土气的，真难听！”
　　“好了！”胤祯一本正经地接过口，打断了讷亲，“你，二毛子，你刚才打坏了那个大瓶子，这也是你的不对。所以，你们两，”胤祯看了看讷亲，又看了看二毛子，“你们两个两清了，谁也不怪谁了。”
　　“什么？”苏哈差点没瞪得眼珠子出来，赶紧更正道，“爷，可是，那瓶子是九阿哥的，这算什么两清呀！”
　　胤祯被苏哈这话问住了口，也是半天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儿来，只得气呼呼地问苏哈道：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这儿就你年龄最大，见识最多，你倒给我说个好主意出来听听！”
　　苏哈看见主子发了怒，也闷着头不敢出声儿。一屋子的人，正在思考着，忽然从门外进来了两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两个少年一个较胖，一个较瘦，都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胖的那个少年，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屋里打碎的瓶子，一声惨叫，猛地跑进了屋子，怒吼道：
　　“到底是谁！是谁那么缺德呀！是谁打坏了我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秘色瓷瓶儿呀！这可是唐朝的精品，你们到底谁那么缺德啊！”
　　胖的少年，正是康熙的第九个儿子，九阿哥。瘦的少年，就是康熙第十子，十阿哥。两个阿哥因为康熙晚年，追随八阿哥进行了储位的争夺，终于被四阿哥夺得帝位。后半生的下场也十分悲惨，这是后话，暂切不提。
　　二毛子看见九阿哥的发怒样儿，不经心里凉了半截。自己今儿究竟交的是什么运，遇到些什么人儿。一个穿得比一个好，一个比一个华贵，如今见了九阿哥，更是吓得心里没底，早已经把自己在心中骂了个万遍。早知道，就不要顺哥儿了，如今遭了这么多的罪，还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坏下场！
　　十阿哥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进了屋，瘦弱的身子看起来若不禁风，却自然生成一副皇家气派。他手里拿着扇子，指着胤祯问道：
　　“哎哟喂，我的十四弟！快说说，到底是谁把你九哥哥的瓶子给打碎了，瞧他那个心疼的劲儿，真像是谁挖了他的心肝似的！”
　　“你懂什么！”九阿哥猛地吼了回来，心疼地拿起了瓶子的碎片，越拿越心疼，越拿越生气。胤祯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这瓶子是二毛子打碎的，可是也是因为讷亲的强人霸道，才使得二毛子到了宫里来的，要是说是二毛子打碎的，依九阿哥的脾气，这二毛子肯定活不长，要是说是讷亲打碎的，讷亲会受罚，指不准以后可能做不了侍读，不能陪自己玩儿了，自己也就失去了一个好的伙伴儿。要是说是自己打碎的，九阿哥大概，是不会怎样怪罪自己的，而且自己不用受罚，那就这样定了。
　　事情想通以后，胤祯赶紧走到九阿哥身边，低着头道：
　　“九哥哥，你别生气了。这瓶儿，是我打碎的。本来，我是想瞧瞧这瓶儿到底好在哪儿，值得你成天使唤人把它擦拭干净的。可是没想到，我的手一个没扶准儿，就………”
　　胤祯赶紧把头垂得低低的，等着九阿哥的责骂。
　　九阿哥一垂手，摇着头道一声：“罢了罢了，谁叫是你打碎的！那就算了罢！只可惜了我的银子，唉………”
　　胤祯眼珠一转，赶紧拉过九阿哥道：“九哥哥，我给你看个好玩儿的东西，是今儿讷亲出去的时候看见的。他看见一个会耍猴儿的人，比宫里的老太监都还耍的好呢！那猴儿的名字叫顺哥儿，它会请安，会作揖，还会画画呢！”
　　九阿哥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得亮堂起来道：
　　“什么，还有会画画的猴子？这可是第一次听见，一定要瞧了这希奇了！”
　　“老十四，你一天不好好学，就弄些个猴子来？”十阿哥坐了下来，撇了撇嘴巴，“当心到时候被皇阿玛罚，到时候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咳，被你那个四哥哥给看不起喽！”
　　二毛子听到此时，方才得知自己是遇到了一些什么样的人。皇阿玛！这个词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绝没走一个音儿。天哪！我居然现在跟皇帝的儿子站在一起说话，真不知道是祖上哪辈子修来的阴福！
　　“你是谁？”二毛子冷不防被十阿哥问了个措手不及，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张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额头上的汗又开始冒了起来，只觉得一股热气顺着后背往上爬，手心儿里都出汗了。
　　“他就是那个耍猴儿的人！”讷亲赶紧在一旁帮腔道，将眼泪擦了个干净。
　　“你这小子，整天就裹着你十四爷玩儿吧，”十阿哥站起身来，冷冷地瞪了讷亲一眼，“好好陪着他读书是正经！别整天想些好玩儿的事儿！”
　　九阿哥和十阿哥离去以后，胤祯这才松了一口气。苏哈在一旁擦着汗，讷亲忿忿地说道：
　　“你这两个哥哥，我是真的不喜欢！整天板着个脸，又不许我们玩儿！还不许我们找乐子！”
　　“以后就有的玩儿了，”胤祯笑开了嘴道，“马上就要跟着皇阿玛去塞外，到时候，我也带你去，那个时候，咱们在一起玩儿，不就行了？”
　　“对了，”胤祯转过身，对着二毛子说道，“你现在出宫去吧，把你的顺哥儿也带上，以后讷亲不会为难你了，我已经说过他了。”
　　二毛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放自己走了，还外加打碎一个价值连城的瓶子？苏哈赶紧将顺哥儿放了出来，顺哥儿吱地一声就爬到了二毛子的肩膀上去，不时还警惕地看着讷亲。
　　“这个顺哥儿，真可爱，我也想有这么一个小动物来养着。”胤祯恋恋不舍地看着顺哥儿，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
　　“十四阿哥……”二毛子忍不住开了口，“十四阿哥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把顺哥儿送给你好了。多谢十四阿哥刚才的救命之恩。”
　　“真的吗？”胤祯一双眼睛喜上眉梢，羡慕得讷亲直吞口水。可是过了半晌，胤祯还是摇了摇头，拍了拍袖子道：“我不要顺哥儿。顺哥儿是你的伙伴，我要了它它也只会听你的话，不会和我成为伙伴的。我要找一直属于自个儿的小动物，顺哥儿你还是拿走吧！”
　　二毛子愣了愣神，不过还是对着胤祯千恩万谢地谢了几番之后出了宫。二毛子走了之后，讷亲对着胤祯说道：
　　“十四爷，你说他们会让我去吗？你说他们会许你跟着我去塞外吗？”
　　“他们不许，我就去求额娘，”胤祯拍了拍胸脯，“额娘肯定会有办法的，我带你去，带苏哈去，还要带巫嬷嬷去……我把你们都带去，这样，我们在塞外也可以玩儿了。”
　　讷亲一下子笑眯了眼，轻轻拉住了胤祯的手道：
　　“十四爷，你真好！以后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我一定会给你分享的。”
　　“说的没错儿，咱们永远是好朋友！”胤祯点了点头。

　　二毛子胆战心惊地出了宫门外，意外地看见齐老二竟然在宫门口等着。见了齐老二，想想自己这一天的遭遇，二毛子忍不住要落下了泪来。
　　齐老二见到二毛子牵着顺哥儿出来，奔上前来，关心地问道：
　　“孩子，怎么啦？没事儿了，只要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啦！”
　　“老伯伯………”二毛子越想越委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齐老二看着二毛子和顺哥儿都平安回来，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怎么？宫里的人没来为难你？那不是很好嘛？今天的那个小少爷，到底是谁呀？”
　　“小少爷？”二毛子擦了擦鼻子，将鼻子全擦在了袖子上，“我不知道那个小少爷是谁，不过，是十四阿哥放我回来的。那个小少爷，大概是他的跟班。”
　　“十四阿哥！啊……孩子，你可真走运，”齐老二拍了拍二毛子的头，“他们没抢顺哥儿，又没伤害你，还把你放回来，你算是有福啦！照你这样说，那十四阿哥还真是好人！”
　　“恩啊……”二毛子吸了吸鼻子，“老伯伯，你真的好，你一直都在外面等着我吗？”
　　齐老二点了点头，便把二毛子带回了家。二毛子大概永远也不会忘了今天这个奇遇，大概也永远不会忘了以后将要和这位小阿哥发生的事情，当然，这都是后话。胤祯即将临行塞外，讷亲也即将跟着他出发，幼小的胤祯将第一次领略大草原的风景，大将军王的传奇的一生，才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