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足牵念》邢韻

1、游戏开始

　　坐在沙滩上，吸着烟包里的最后一根烟，
　　想着到底还要跟身边这个男人暧昧纠缠多久……

　　他是赵永腾，是隔璧团队的主管；
　　在助理休假的两星期，我过去代班，才开始有更多互动机会。

　　「喂！要死了！可以帮忙吗？」
　　当工作忙起来，找其他团队求救也很正常；
　　但明明助理已经回来，他却在星期五的下班时间把助理放走了，
　　我盯他一眼说：「放下！」
　　就这样无辜陪他加班……

　　「Happy Hour？」
　　工作完成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他主动提出
　　「当然要，你请客！」

　　港湾的晚上吹着柔和的微风，初夏仍然微凉，但也是让人舒适的温度。
　　海滨长廊旁的露天茶座早已堆满了人，在其中一家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点了一些没营养的食物，再开了一瓶 pink moscato，喝下感到凉凉的酒沿着食道往下，汽泡却带着酒气往上冲，让人马上就进入微醺状态……

　　点了烟，赵永腾才问我：「不介意吧？」
　　把烟包拿出来做回应，他把火机推到我面前：「何时开始抽烟的？」
　　「高中」吸一口烟转头向外喷，我回答：「不过之后有几年没抽，最近才又抽了。你呢？」
　　「大学，然后就没停过」
　　「真逊！」
　　「妳还不是一样逃不过尼古丁？」
　　「我逃不过的或许是无聊」酒精真该死，明明回他「哈哈哈」就好了嘛！干嘛讲真话？现在好了，要继续话题了……
　　「最近生了事？」
　　「我把男人甩了」看着他瞪目张嘴，我马上回想我这句到底有什么让人惊心动魄
　　「女汉子……」
　　「谢谢你」

　　「不过女生抽烟不好，妳无聊的话我可以陪妳的」
　　「男人抽烟又很好吗？小心阳痿！」
　　赵永腾拿起他的薄荷烟包丢在我面前，说：「多多都可以！」

　　耐不住笑意，跟他聊天原来蛮过瘾的！

　　服务生刚收走了 pink moscato的空瓶子，就放下了两个杯子和一瓶矿泉水。
　　拿着最后一小杯酒舒适的摊软了身体，眼睛看着长廊的人走来走去，感觉到自己魂魄快要飞走的时候，他叫住了我：
　　「陈鹂蕾！」没有动作，把眼球转向他等他的下一句：「我说……妳现在就单身了……」
　　「单身有什么不好？」抢他的话再呛他
　　「单身好呀！自由」他拿了干净的杯子，就往里面倒满了矿泉水递给我：「喝这个吧！」
　　「阿？还蛮贴心勒！如果以后都可以贴心的不要让我加班就完美了」
　　「不让妳加班会有happy hour？看妳还蛮享受的，下次去SOHO区好不好？」

　　赵永腾这种步调我知道！制造机会、约会、讨好、再约会……
　　我绝对嗅出搞暧昧的味道！
　　虽然说对他没什么好感，可是他再约的话我也应该不会抗拒。

　　「我脑袋还很清醒，准时下班比较好」嘴硬如我，让他马上碰灰摸摸鼻子，应该从没想过我会这么难搞：「公子请见谅！小女子又名『蕾辣子』，或直接称『陈地蕾』也无不可」
　　这种学古人的讲话方式，让他哈哈大笑喊着「有趣」
　　看我拿了水杯喝，他结了帐，就问我：「住哪里？送你回去」
　　「喝酒不上路，我自己去坐出租车就好了」
　　「我没有要开车，只是反正我也坐出租车，顺便」结果我跟他住的地方是完全相反方向
　　「那绕去我朋友家吧！他们正在狂欢」手机一个叫做「蕾佩邦」的群组里面只有三个人，但光他们两个人发的新信息已经破百，一堆录音和图释，明显已经玩疯了。
　　「男生？」
　　「是呀」
　　「没想到妳这么开放」
　　「他喜欢同性，还是你有兴趣？」
　　「谢谢！谢谢！」为我开了出租车门，就直接去了邦邦的家，目送我进去大楼，他才叫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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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pink moscato？！」坐在地上抱着枕头，我第一句就抱怨。
　　邦邦一个人住一家小得非常的套房，偏偏买了足够我们「蕾佩邦」三个人躺的国王大床，床占了一半空间之后，加上衣橱收纳柜，就再没空间放沙发了，只能直接在地上放枕头，让大家坐在那里。

　　「那喝完这瓶等等开sauvignon blanc」
　　「现在就开给她，这瓶留给我」回应邦邦的是佩如，她嗜甜的程度已经被喻为三十岁就会患上糖尿病；在这两种酒之间选择，她当然是死守pink moscato。
　　弯弯手指，我叫邦邦过来坐下：「先放过我，喝了半瓶现在只想睡觉！」
　　「跟谁去喝？」一如往常，佩如都是主导话题的人
　　「上司」
　　「男的？」
　　「是……」
　　随着我的答案，两个人惊呼起来：「办公室恋情！」
　　「什么都不是，纯粹有人害我加班所以心虚请我happy hour」
　　「各位先生女士！前奏已经响起，请准备爆米花和汽水入场观看！」
　　「死好」回应邦邦的话，我毒舌
　　「都没好感？」佩如问我，意图协助我整理思绪
　　「现在真的都没，有下次再说吧！」

　　「那不如说说这个郑佩如，她又出事了！」发现话题不能再发酵，邦邦就把茅头转指佩如
　　「对象是谁？」佩如长得漂亮，观音兵一堆，找伴侣并不困难
　　「何颖勤」
　　翻个白眼再盯着佩如，我说：「搞屁啊？人家年底就要结婚了！」
　　「妳说妳说是不是出事？！」邦邦当然也知道前因后果，佩如跟何颖勤在学生时代就是情侣，离离合合几百次，每次都是佩如贪新鲜嫌何颖勤无聊，但闲下来想起他的好就又黏回去。
　　这几年何颖勤也交了女朋友，那女生的性格跟他很配，二人关系也稳定，只是佩如一想起何颖勤就让他出轨去，「幸运地」每次都瞒过了……

　　「妳何时才要完全丢下他？再继续下去没好处！」
　　作为好友，我和邦邦早向佩如分析过了，每次都是佩如辜负何颖勤，若退个一万步两个人真的就开花结果，婚后何颖勤肯定给佩如进行大报复！
　　那既然没有将来，分手、在一起、再分手到底还要玩多少次？！更何况何颖勤年底就要结婚了！佩如现在是破坏人家的第三者！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跟他过人世，但他真的很好阿！」
　　「世界没男人了吗？连我明明有limit的都能找到一大堆好吗？」邦邦给佩如回嘴
　　「郑佩如妳去考空服员啦！多出去看国外的帅哥，妳见不到面就不会发神经！」这个提意我早就向佩如讲过了，她人漂亮、两文三语都能沟通，应该不难考上，总比在外面当个薪水很低的小售货员好；加上空服员时间更不固定，要约何颖勤见面就更难，是甩掉他的好工作！搞不好还能遇上她生命中的唯一！

　　只是这个提议邦邦并不知道……
　　「什么？！空中鸡？！」
　　「鸡什么你职业歧视！」
　　「鸡全部都是鸡、北菇炆滑鸡、泰式柠檬鸡、还有空中鸡！」
　　听着邦邦开始无限循环，还有佩如对他的责骂声，我走进洗手间洗了脸、洗了脚，用我的专属毛巾擦干后，就直接爬上床躺了下来，马上就进入了深层睡眠……

　　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早上十时……
　　头超痛的，站起来回头看一眼邦邦和睡在我们之间的佩如，两个都还睡得正香。
　　拔了手机充电，把地上枕头推迭在一角，拾起酒瓶和酒杯，我就拿去厨房清洁，顺便把咖啡胶囊塞进咖啡机，接上电源泡一杯cappuccino，就开了窗户吞云吐雾。

　　手机没有新信息，但不知道哪里来的思绪，让我还是把手机APP点开来看，
　　竟然发现昨夜快两点我还有来回发信息，对象是赵永腾……

　　「林宏邦！」
　　才抽了一口我就把烟丢进了湿答答的流理台灭了，再用几乎尖叫的声音响了邦邦全名，气死我了！他们昨夜见赵永腾给我发信息，问我「酒气过了没，会不会不舒服」，就向睡死的我拍了张照片发给他，说「放心，我们会照顾睡公主的」，然后还附上他们两人自拍合照一张，一看就知道是邦邦做的！

　　彻底给邦邦教训，愤怒加头痛到爆炸的我差点就杀了人……
　　看着他大热天还在脖子上围了一圈薄围巾，我有点愧疚，可是一想到我那睡死的蠢照片，就觉得这次绝对公平……

　　「Honey你怎么了？」坐在茶餐厅吃早午餐，邦邦那工作时间超不稳定的男朋友也下班抵达，他们眼睛真的都很厉害，可以马上辨识外观上的不同或怪异！
　　「被报仇了」继续没表情的低头吃东西，邦邦自知醉酒生事十分理亏，打算轻轻带过，结果当然是男朋友一坐在他身旁就给他翻开了围巾，清楚看见上面由怒炸的女性手指造成的红印……
　　「哇honey这是什么play？」
　　「痛爱，你不懂」
　　「啊！等我回家疼爱你……」

　　阻止他们进一步放闪，佩如像个妈妈骂儿子般指指他们说：「shut up and eat!」然后转头看坐在她身旁的我，那只手一直漫无目的搅拌着明明无糖又无奶的咖啡，就抓了我的手说：「好烦呀！妳干嘛？」
　　她这样一抓我魂魄才稍稍飞回来，放下了小匙，挤出一句搞笑：「眼睛想旅行」
　　指着我眨了单眼，邦邦说：「我喜欢！」
　　意味着我跟他的瓜葛一笔勾销。

　　「想抽烟吧？！出去！」佩如没好气翻了白眼，说着就拿了桌上的手机和烟包把我拖了去后巷，不懂抽烟的她还贴心的帮我点了烟……
　　「谢谢」
　　看我深深的喷了一口，佩如盯着我的眼睛，开始两个人的话题，说：「妳超失常，想前度？」

　　「不知道」面对佩如这位认识超过十年的朋友，我真的都非常坦白，这句绝不是含糊带过的回应。
　　「那种人不足牵挂，别想念他的好」佩如很清楚我跟前度分手的原因，事实上若没有她和邦邦推波助澜，我可能还需要很长一阵子才会手起刀落去宰杀这段关系。
　　因为，这位前度喜欢我的一切……我的毒舌、我的任性、我的偏激、我的固执、我的冲动……就是有些连佩如和邦邦都熬不住的坏性格，这位前度都全盘接受，从来没有要求我为他改变些什么。

　　可是我无法像他一样，我讨厌他那不够积极……甚至是消极的性格，对于读书、工作、薪酬、人际关系、家庭关系……全部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应得的不去争取、该有的没有也可以……
　　结果到了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发现他甚至消极得也不求我留下来……
　　完全让人失望，佩如说的对，的确是不足牵挂；我现在的不知所措，更有可能的是「不忿」，怎么精明的自己竟然会瞎了眼，跟这个人耗废了整整七年青春？

　　「有什么情绪，尽管发泄」看我一直低头思考，佩如劝我
　　「刚刚在林宏邦脖上泄到都缩了」
　　「阿！开黄腔了，又正常了」
　　「跟妳一样，偶尔发神经，谢啦！」
　　「头痛呢？」
　　「还没好……」话讲到一半，手机的信息响铃搭配震动一起冲击，我往屏幕一看，是赵永腾。

　　「攻势蛮猛的唷！」同样看到屏幕，佩如也太快记住了他的名字。
　　「说准备回去昨晚酒吧那边把车开回来，问我要不要接送」
　　「不抗拒没好感的男人，鹂蕾失常行动之一……开始招『兵』就是了？」
　　「对啦对啦！」低头回了信息，掏出随身烟灰缸灭了烟，就推推佩如回去继续吃早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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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车，赵永腾就递给我一罐还很冰凉的可乐，还贴心的附上了吸管。
　　「这是什么？」虽有疑问，但我还是从他手上拿了
　　「喝可乐可以解宿醉」
　　「真的假的？！」疑问着成效，一边打开拉环，但我一时用错了力，随着指甲断裂指尖传来痛楚，我惊叫一声，赵永腾吓得先是拿走了可乐放在饮料架上，然后双手又回来抓着我的手看……
　　虽仍有一点痛楚，但赵永腾的大动作完全模糊了我应有的焦点……有点傻眼看着他紧张的表情，眼睛盯着我的手指，轻轻搓揉着……

　　应该是发现我盯着他看，他暂停了动作问我：「不痛了？」
　　向他摇摇头，他才松了手！
　　太过瘾了！我不住默念，这人太过瘾了！不抗拒他的邀约让我挖到乐趣！
　　一边发动引擎，他又问我：「没事吧？」
　　检查一下衣服和座椅附近，庆幸未有汽水的痕迹，回他：「没事」
　　「车子脏了也不打紧，送去洗就好」很多男人说车子犹如小老婆，赵永腾却毫不在意，用钱解决事情，这举动应该能让一群女人受落。

　　把可乐喝完没多久，车子已经开到了我家楼下。
　　「等等去西贡吃下午茶？」刚停定，赵永腾熄了引擎、开了车窗，又来邀约
　　「你也让我洗个澡换个衣服好不好……」完全没经大脑就回答他，真该死，若他能等就代表要去了！
　　「载妳到这里就能等妳呀！」
　　下了车，关上车门，从窗户探头进去，伸出四根手指头说：「好阿，四十分钟」
　　看他笑笑拿出手机准备自娱，我转头就回家里去。

　　其实短发的我又何用四十分钟，二十分钟已经全部搞定；
　　可乐又真的有效，宿醉造成的头痛已经消失无踪；
　　剩下的时间，心情极好就整理一下发型、稍稍化个妆吧！
　　再回到车上，刚刚好四十分钟。

　　「厉害呢」赵永腾坐直了身体，看看手表，给我赞赏
　　「当然」接受赞赏，我可是一直对时间都掌握得很到位，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感受到他对我的上下打量：「怎样？」
　　「平常也这样穿不好吗？」
　　「别傻了，女同事全都穿正经八百的，我这样穿不够正式」身上是一件蕾丝套装短裙，虽然也漂漂亮亮的，但穿上班绝对标奇立异。
　　「很好看」
　　「你称赞我吗？」
　　他耸肩，车子就开始往前移动。

　　聊着些有的没的，车子就在西沙公路某处转进了一家蛮隐密的餐厅，一下车就感受到企岭下海的海风，阳光洒在海面上，风景无限漂亮。
　　「很会挑地方啊」拿起手机拍了一张风景照，发到「蕾佩邦」的群组，马上一堆信息回复。
　　「进去吧」等我走到身旁，赵永腾才领着我走。
　　餐厅是一家白色的房子，室外搭建了一处干干净净的露天茶座，坐在其中一桌，服务生就来解释说下午茶餐点都是固定的，只有饮料比较多自由选择，各自点了想喝的，服务生就回到了柜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