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扑通不爱吃葡萄

7、柒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也可以想起很多，包括以前从来不曾想起或者说是不愿想起的事儿，慢慢地回首，蓦然间才发现，这个世界，无论怎样的变换都不会按照你设置的剧本上演，曾经的理所当然，也不过一人的独角戏，一人的理所当然，就像周雅芙一味的追求方思哲，到头来也不过镜花水月，空惹愁哀。即便是最后没有那件事的发生，一切，也不过回到原点，再亲密也不过是一句“我们认识并且熟悉”罢了，住在方思哲心上的，从来都不是那个叫周雅芙的人。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残忍，若说无缘，为何要叫他们相识相知？若道有缘，奈何终究走不到一起，反而向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最后不过一道锁在旧时空的残影，挥之不去，却再也做不得其他。
　　周雅芙想，终究还是缘浅，再怎样努力仍然争不过天意。有的时候爱情就像是高空中飞翔的风筝，彼时，线还在你的手里，但世界上总有太多的意外让人措不及防，一场风的追逐，这才发现一切渐渐地脱离了你的掌控，不属于你的，终究还是要去寻找注定的缘分。
　　风筝是她的暗恋，而脱离了掌控的线，则是在她心上住了整个青春的方思哲，最后不过注定的结果，爱而不得，求而成殇，渐渐地，也便失去了勇气，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淡忘，淡忘年少的轻狂。
　　周雅芙觉得，年少时一头热的暗恋，也只能是用年少轻狂来形容了，虽然很俗，却是她20年的全部……
　　她已经浪费了整个青春在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中，索性回头尚且及时，她也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全部。望着在自己身边看小人书异常认真的小奶包，周雅芙不禁微微一笑，淡淡地，却带着母性的光辉，若春水温柔了整个寒冬，一时间竟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许是周雅芙的视线太过浓烈，小奶包疑惑的从小人书中抬起头来，询问道：“妈咪，你怎么又盯着我出神了啊？”黝黑的眼眸倒映着清澈，似山间的麋鹿，让人怜惜不已。只是此刻正是夜间，飞机上的人大多陷入了酣睡，到底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望着此刻紧蹩着眉头的小奶包，虽还带着稚气，眉宇间却是与那人如出一辙，她没有想到，仅仅是一晚的时间，却让她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索性，她也很是感激，五年的时间，倘若没有他的陪伴，或许，或许，又能或许什么呢？结局究竟如何，她也是不知道的啊，也许会很糟糕，也或许，会过得很好……
　　恍然间，思绪回到了五年前，因为害怕方思哲的追捕报复，也或许，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与他决绝，于是向叶楚歌求助，希望他助她逃离，逃离A市，一切都按照她所计划的那样，当晚启程，但最后在飞机场时，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她知道叶楚歌喜欢着她，但那时的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任何人，也不想再次欠下叶楚歌这样一份大的人情，终究方家的势力也不小，于是，她选择了龟缩……
　　在A市躲避了一阵儿，几经周转之下，无意间认识了享誉国际的服装设计师杜比先生，在他的帮助下这才离开了A市，来到到了意大利，一住便是五年。天底下永远都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杜比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挑剔和暴躁，纵然她对服装设计很有天分，曾经也自己苦苦钻研过，终究还是逃不过被贬得一文不值的命运，即便是后来小奶包出生，虽然脾气好了一点，但也不过是看在小奶包的面子上。她从来都是一个越挫越勇的人，只是在方思哲的事上迷失了自己，也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这一次既然下定了决心逃离，也便渐渐地恢复了本性。
　　一次次的打击下，她拿出的成果也越来越好，甚至是在世界上都小有名气，几乎圈内的人都知道知名设计师杜比手下有一个天赋不亚于他的设计师June，但June为人低调，人们除了知道他设计了很多服装之外，其他均是一无所知，性别、年龄、家世什么的都是一片空白，就像凭空冒出来一般，让人查无所查，探无可探，但偏偏他设计出的衣服则是让人移不开眼睛，终是无可奈何，但也更为June增加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总有揭开一切的冲动。
　　外界的一切周雅芙到底是不太关心的，她所想要的，也不过是得到杜比那个倔老头的认可罢了。后来的后来，后来又是如何呢？好像，除了小奶包以外，她又多了一个亲人。事情太过久远，突然间回想起来，当真是久违了的感觉啊！
　　稀里糊涂之间，她便被逼着认杜比当了干爹，小奶包多了一个爷爷，不明状况中，应该算是被逼的吧。想到杜比，那个傲娇的倔老头，虽然脾气坏了点，性格不讨喜了点，挑剔了点，到底还是感激的啊，若不是他的帮助，只怕这五年里她根本无法过得这般轻松自在，甚至是渐渐地在理想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想到此刻远在意大利的倔老头，周雅芙不禁嘴角挂着温馨但却不怀好意的笑容，此刻那倔老头怕已经知道她带着小奶包回国了吧，肯定气得跳脚。
　　看到周雅芙嘴角偷腥般的笑容，小奶包不禁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为杜比默哀了一会儿。虽然姥爷对他很好，但是，天大地大，妈咪最大，就算是姥爷也不行。
　　看着小奶包一副“我就明白”的表情，周雅芙不禁嘴角一抽，这小子像谁啊，这么老成？她记得她和方思哲都没这个基因吧！！想着想着，终究还是释怀，毕竟，这是她的全部啊。看着小奶包的萌态，周雅芙情不自禁的用手捏了捏他的包子脸，一脸满足道：“晨晨，我真是爱死你了。”
　　本以为小奶包会傲娇的扭过头，或者别扭的不回答他的话，甚至是有一丢丢的小害羞，但是，周雅芙还是低估了她家小奶包的自恋程度，她想过一万种小奶包的表情神态，果然，一切都抵不过事实，小奶包只是轻飘飘的来一句：“我早就知道，你不用说出来的妈咪。”看着小奶包淡然的表情，周雅芙默默地掩面，心想：这熊孩子朝谁啊？
　　还有一个多小时飞机便要着陆，A市，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终究，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看着旁边酣睡的小奶包，周雅芙将从空姐那儿拿来的薄毯往上拉了拉，不免低声一叹：再怎样老成，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啊。这些年也还是苦了他，五年了，跟着她在异国漂泊，索性他也很懂事，或许是知道自己与别人有所不同，也或许是母子连心，知道她心中尘封已久的伤，倒也从未提起过他的爸爸，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想到这儿，周雅芙不禁心中一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五年来，拼命的学会忘记，拼命的想要逃离，终究不过徒劳。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过，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回国，便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刻也不过祈祷，祈祷一切都还尚在掌控之中，而方思哲也已如愿，娶了他心爱的女子，忘记她，忘记A大，忘记那一夜的荒唐，也许，只有这两个字才能更好的形容那一夜的意外……
　　“妈咪，这就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吗？”刚下飞机，小奶包便问道，随意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倒是没看出来和意大利有什么区别，只是人不同罢了。
　　看着小奶包的表情，周雅芙不禁握紧了他的手，轻笑道：“嗯，我们可能会在这里常住，所以晨晨还是要尽快熟悉这里啊。”
　　小奶包轻飘飘的用眼角扫了周雅芙一眼，淡淡道：“妈咪，下个月我便五岁了。”
　　嗯？周雅芙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这和他的年龄有什么关系啊？
　　“In Italy，i have reached the stage of love.”
　　“so”周雅芙不耻下问，原谅他真的跟不上啊，难道这就是代沟吗？果然，“魅力”无穷啊。
　　小奶包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叹了一口气，用一副无可救药的语气道：“妈咪，我是男子汉了，don't talk to me with the voice of the child，it makes me feel very frustrated.”
　　看着小奶包一脸郑重的表情，周雅芙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了，不禁默默望天，所以，谁能告诉她，五岁的孩子难道就不能在前面加一个“小”字吗？周围听到两人对话的路人都不禁发出善意的笑声，让周雅芙囧到不行。这熊孩子脑子里一天在想些什么啊，四岁啊才四岁啊，谁教他“谈恋爱”这个词汇的啊？正常的四岁孩子心里那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差不多都还在妈妈怀里撒娇呢，而她家这位呢？从他一岁多之后就再也不和她撒娇了，怎样逗都不行，一副老成模样，臭屁的很。想到这儿，周雅芙心里越发下定决心得给这熊孩子放一些天线宝宝泡沫宝宝之类很纯的动画片，杂志报纸之类坚决不让他沾边儿，这也让小奶包在后来的日子里饱受摧残，忍着内心翻滚不息的吐槽与嫌弃与之斗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彼时，小奶包当然是不知道未来自己的悲催命运了。
　　化解尴尬的最后办法就是忽视它，这是周雅芙五年来总结的经验，眼下，转移话题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想到这儿，周雅芙不禁蹲下身来，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小奶包平整的红色小领结，扯了扯他蓝色的牛仔背带裤，最后再捏了捏他的小肉脸，手感果然是让人欲罢不能啊，周雅芙不禁在心里感叹道。当然，脸上却是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淸声道：“晨晨，妈咪是怎么教你的？回到国内就不要再说英语了，毕竟这里的通用语言是汉语，而且，这里才是我们的国家，做人不能忘本。”此刻，周雅芙的内心不禁笑喷了，看看，这才叫爱国嘛，孩子就是要从小教起，突然间，周雅芙感到自己的形象不由得高大起来……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荡漾的周雅芙，小奶包低垂了眼眸，默了默，果断地转身离开，不留一丝情面。若周雅芙知道小奶包此刻用“荡漾”一词来形容她，怕是要泪奔了！
　　等到周雅芙反应过来时，小奶包已经一个人快走到检票处了，快速的起身拖着行李朝他跑去，途中不由得心中悲愤不已，熊孩子不好对付，聪明的熊孩子也不好对付，又聪明又早熟还有主见的熊孩子就更不好对付了啊，不巧，她家小奶包样样都占……
　　“雅芙。”
　　等到周雅芙追到小奶包正准备好好进行一番说教之际，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令她僵在了原地，不由得忘记了动作，表情复杂不已。似是为了确定她的猜想，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依然唤的是她的名字。
　　周雅芙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望着对面西装革履的俊秀男子，时光到底未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五年的时间，温润的气息依旧，只是较之前越发成熟耀眼，也更加的让人感到安心与信任。一时间仿佛回到了A大的那些日子，她依旧是哪个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周雅芙，沉浸在方思哲织就的伤痛的罗网中，画地为牢，而他，还是那个一心一意陪伴在她身边的少年，带她看电影、逛公园、爬山游湖、观云赏月，甚至是为了她随意的一句感叹不惜动用一切势力，在全世界寻找冬天里的萤火虫……
　　果然是年纪大了啊，这人一上了年纪，便很容易怀旧，一怀旧，总归是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毕竟，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将你当做他的全世界、他的生命乃至他的一切，想来到底是感动的吧。想到往事，周雅芙不禁眼里噙满了泪水，嘴角上扬，薄唇自成一抹淡淡的弧度，嘶哑着嗓音道：“楚歌，我回来了。”不觉间，竟是带着一股子心酸掺杂着委屈的味道在里面。
　　叶楚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中带着几滴晶莹，恰似一抹银光划过天际，也滑到了周雅芙的心里，眼中却是装满了笑意，快步走上前，一把将周雅芙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嘴里情不自禁的呢喃道：“幸好，你回来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满足，却让周雅芙心酸不已。独处异国多年，除了倔老头和小奶包，再无其他熟识的人陪在身边，总归是寂寞的啊，异国的旅程，就像初秋的水，冷进了心里，却又无从逃避，无可奈何。陡然间见到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周雅芙亦控制不住内心汹涌而出的情感，不禁紧紧地回抱着叶楚歌。
　　望着情绪失态的两人，小奶包暗自揣摩，这应该是妈咪的朋友，嗯，还是比较亲密的朋友，只是……上下扫描了几下叶楚歌，小奶包果断的排除了叶楚歌是他爸比的可能，说不出的理由，只是简单的直觉罢了。想着，小奶包继续做着他隐形人的角色，默默地充当两人背后的幕布，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这边，周雅芙与叶楚歌也渐渐平复了心情，不由得相对无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后也不过化为一声低叹。
　　“楚歌，你怎么会在这里？”似想起了什么，周雅芙不禁疑惑道。
　　叶楚歌揉了揉周雅芙的头，轻笑道：“我在等你。”自然，这一动作受到了小奶包的杀气攻击，不过叶楚歌沉浸自与周雅芙重逢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就是了。
　　周雅芙感到自己的脑袋瓜有点不够用了。叶楚歌是怎么知道她今天回国？还是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意大利，只是不曾去找她？还是……
　　看着纠结不已的周雅芙，叶楚歌宠溺一笑，淡淡道：“我姑父姓杜。”
　　？？周雅芙真心不懂，这关他姑父什么，小奶包从旁边站了出来，直视着叶楚歌的眼睛，淡淡道：“杜比姥爷是你的姑父？”虽是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来不及理会周雅芙吃惊的表情，叶楚歌望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奶包，一本正经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更让他惊讶的是他那与方思哲如出一辙的脸庞，一时间震撼不已，瞪大了眼眸望着周雅芙，不可思议道：“雅芙，他……？”
　　被叶楚歌受伤兼不可思议的表情弄得有些尴尬，周雅芙不自在的介绍道：“那个……周雨晨，我儿子。”语毕又为小奶包，也就是周雨晨小朋友介绍道：“这是你叶叔叔。”
　　周雨晨望着叶楚歌，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不理会周雨晨的态度，叶楚歌沉声道：“他是方思哲……”
　　“楚歌，我们出去谈吧。”还未等叶楚歌说完，周雅芙便打断道。叶楚歌也知道终究是自己失态了，复杂地忘了一眼周雅芙旁边一脸淡然、老神在在的周雨晨，点了点头，却是主动地接过周雅芙的行李，带着她们往门外走去。
　　殊不知，周雨晨早就记住了方思哲这个名字，并只觉的感到这个人定是与自己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