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一口》陆愿

8、碰瓷

　　越描越黑。
　　舒久脸颊滚烫，看了程亿行一眼，端着还未放辣椒的米粉，飞快逃走。

　　阿姨一边熟练地刷卡，放餐。
　　一边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内心不禁感慨，现在小姑娘还是太害羞了。

　　程亿行也放好辅料，从窗台移开。
　　楚越晖在旁边，一脸气愤，“小九不行，还跟别人学会歧视学渣这个陋习了。行哥，我跟你说啊，你可千万别上她的当，她就是为了先骗取你的信任，从你这里拿到她想要的，下一秒就能把你踹掉。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一个鲜活的例子！”

　　“……”程亿行提问，“她想要什么？”
　　楚越晖抢答：“她为了让你给她写作业！考试给她传答案！”

　　程亿行看他：“那你那里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楚越晖自豪：“当然是考试让我给她传纸条，让我让让她，抢我的倒数第二名！”

　　程亿行：“……”
　　这有什么自豪的吗？
　　闭着眼瞎蒙都比他考得分多吧？

　　讲到这里，楚越晖不禁感慨，“舒久可太幸福了，就她那破成绩，每次倒二都很开心，因为她爸开心了，她爸觉得只要不是倒一就是进步，只要不是倒一就给她发奖学金。有几次舒久生活费用完，穷困潦倒，专门找我商量，让我少考几分让让她，好从她爸那里骗取奖学金。”

　　程亿行：“……？”

　　“我这次不是倒一不是倒二，是倒三！”楚越晖微微失落，还有些气愤，“高高兴兴回家，我爸不仅不给我奖学金，还让我妈给我报辅导班，觉得我有上升的空间，可以好好培养，我？？？”

　　程亿行安慰：“你好好学，等正三你爸肯定给你奖学金。”

　　“不了不了。”楚越晖连忙推脱，“我看透了，我爸就是蹬鼻子上脸，我要正三，他肯定觉得我潜力无限是个神童是个天才，以后就让我努力蝉联第一。”
　　末了，楚越晖转回正题，认真交代，“行哥，你可记住了，小九要是找你干啥你可千万别答应她，这个小骗子没有心！当初说从她爸那骗来奖学金就请我吃大餐，结果呢，请我在学校门口吃了碗五块钱的麻辣烫打发了，是人吗？”

　　“……”
　　脑补到抠门小骗子和跳脚楚越晖讨价还价的场景，程亿行觉得好笑，“那她要请我吃六块钱麻辣烫，答应吗？”

　　楚越晖略作思忖：“那不行，五块钱都吃不饱，六块钱能吃饱吗？最少也要十二块钱的！”
　　程亿行正色：“好，我记住了。”

　　-

　　午饭后，舒久和许央央回教室。
　　过了会儿，楚越晖拎了瓶冰镇可乐回来。

　　余光瞄到，舒久合上偷渡来学校的言情小说，压在书包下面，起身，歪头和许央央讲话，“我出去一下。”说完，把书包里的东西扯出来。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许央央摆摆手，语气敷衍，“去吧，人别丢了就成。”

　　舒久将东西抱在怀中，跑出教室。
　　几十秒后，停在八班后门后，手臂背在身后，鬼鬼祟祟张望。

　　程亿行带好耳机，准备睡觉，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侧头看去。

　　被发现了！
　　舒久慌张，下意识往墙壁后面躲。
　　不对啊！她本来就是要找程亿行的！不是来偷看的！
　　舒久探出身子，脸上挂着甜甜又傻兮兮的笑，冲程亿行挥手。

　　以程亿行的视角，先是看到舒久踮脚张望，随后像受惊的小猫，飞快跳走。确定没有危险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半个身子，胆子越来越大，还要他过去。
　　像他以前在学校养的小野猫。
　　可爱。
　　想摸头。

　　不过经过餐厅里楚越晖的洗脑，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下一瞬想到的是，不会被楚越晖说中了，真的要找他帮忙。
　　那他该要几块钱的麻辣烫？

　　“那个……那颗卤蛋真的不是我送你的！”
　　程亿行出来，舒久连忙解释。

　　怎么一碰上程亿行，说话磕磕巴巴这毛病改都改不好！
　　舒久懊恼，低头盯着鞋尖。

　　程亿行：“……”
　　他真是中了楚越晖的邪了。

　　以为他不信，舒久深吸口气，“真的不是我，我超穷的，早上只能吃白粥配食堂免费咸菜，中午吃的米粉还是许央央友情捐助，要不然我只能喝白开水配食堂免费紫菜汤，而且我连公交车都坐不起，每天晚上都走路回家，磨破了好几双草鞋呢！”

　　程亿行下意识低头。

　　舒久后退缩脚。
　　毫无用处。
　　绕到程亿行身后，背对着他说话。

　　看到鞋子上LOGO的程亿行：“……”
　　可能真的是小骗子，睁眼说瞎话的小骗子。

　　“其实。”程亿行顿了一下，“我骑车上学，晚上可以顺路送你回家。”
　　学校晚上要上两节晚自习，秋冬季节白日越来越短，大晚上回家，不管是走路还是坐公交，对女生来说都不太安全。

　　“啊？”
　　“真的啊！”
　　舒久震惊，激动的跳起来，扑到程亿行背上。

　　舒久做起这个动作轻车熟路，没有一点生疏。
　　程亿行从未和女生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在她跳到自己背上的时候，大脑当机，呆滞了两秒，身体僵硬。

　　舒久自顾自的兴奋：“啊啊啊啊我又被宠爱了！”
　　程亿行：“……”

　　很快，舒久冷静下来，连忙从程亿行身上跳下来。
　　程亿行松了口气。

　　舒久脸颊涨红，耳尖发烫。
　　把衣服塞给程亿行，嘴皮子出乎意料的利索，“我是来还衣服的，已经洗干净了！我没有其他事情啦，我先走了，拜拜拜拜。”

　　转身。
　　又转回来。

　　“晚上等你一起回家呀！”
　　“别忘了！”

　　这次是蹦蹦跳跳的离开。

　　程亿行感受到了压力。
　　有些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做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

　　路灯长亮，冷白色灯光洒落，在空荡的校园里更显寂寥。

　　从第二节晚自习上课，舒久一改平时一觉睡到放学的作风，好像椅子上面有钉子似的，晃来晃去，两分钟一个姿势，时不时看看头顶的时钟，看看窗外的枝头。

　　许央央盯着练习册上的物理大题，苦于没有思路，心情烦躁。
　　余光中舒久晃来晃去，更加烦躁。

　　终于，许央央忍不住，“别动了舒久，晃得头晕。”
　　舒久定在原地，低低“哦”了一声，快速伏在桌子上，不讨她的嫌。

　　其实舒久又没有说话，又没有找她传字条，不过是没有睡觉嘛！
　　许央央有点内疚，觉得自己语气好像有点重，弥补关心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舒久趴在桌子上摇头，脑袋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等着放学呢！”
　　许央央：“……”得了，白关心了。

　　舒久一脸乖巧，竖起两根小手指保证：“我一定老老实实坐着，不打扰你学习。”

　　“……”许央央，“没事，你开心就行。”
　　想到舒久的德行，劝她也学会儿习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度日如年。
　　度分如年。
　　度秒如年。

　　终于！
　　挨到了下课铃响。

　　舒久开开心心收拾书包，和许央央道别后，像归巢的小鸟，雀跃的飞出座位。

　　放学时间，教室后门拥堵，舒久恨不得从他们头顶飞过去。
　　好不容易挤出教室，舒久逆着人流往左边拐，寻思着这会儿程亿行应该还没出来，她这样去他们班叫他一起回家会不会不太好，被别人误会？

　　旁边人挤了下，舒久没有防备，一头撞到前面人胸膛上。

　　“嘶——”
　　舒久捂着脑门，小声嘀咕，“好疼。”

　　倏地，她的手被拿开，手腕是微凉的触感。
　　舒久下意识后退，防备的状态。

　　程亿行松手，低垂着头，借着微弱灯光，仔细打量，“有点红，没事。”

　　嗓音清冽，清晰传入舒久耳中，舒久抬头，才意识到刚才撞到的人是谁。
　　她第一反应把手腕往前送，开始碰瓷，“你撞到我了，手疼！”

　　程亿行：“？”
　　他不禁回忆方才的慢动作回放。

　　“不是。”舒久连忙纠正，“头疼！我头好疼好疼！”
　　程亿行：“……”

　　偷瞄程亿行，见他没有生气，舒久耍赖，“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还特意踮起脚，扬着小脑袋，把额头凑到他面前，努力为程亿行营造方便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