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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蓬莱·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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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岳是被李鹿七和白湖从地牢救出去的,此刻肯定不在皇夫殿内。
然而,本该无人居住的皇夫殿,此时却围了至少两圈的侍卫。
李鹿七抬着头,想要强闯,却被为首的侍卫挡住,她耸耸肩,转头去看一脸阴沉的南音音。
“皇姐?”
南音音垂眸,摆了摆手,示意侍卫放开李鹿七。
三人行入大殿,李鹿七像是做惯了似的,到处翻翻捡捡,找了一圈没有线索后,停下脚步,侧耳聆听。
皇夫殿内无人,然而却有声音。
滴滴答答,像是手指头点在门上,又像是血滴在地上。
李鹿七循着这声音打开一处暗门,门后深不可测,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也显示里面放着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了眼面色平静的南音音,小心地走入暗门后,沿着长长的甬道拐了个弯,面前豁然开朗。
巨大的牢笼孤零零地摆在空旷的水泥地上,笼子里倒吊着一个人,看那身形,不是白湖是谁?
他的尾巴不知怎么被人扯了出来,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只是在见到她后轻轻地摆了摆。
见此情景,李鹿七气血攻心,疯了般冲了进去,伸手拔掉没锁上的铁栓,跪在白湖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所幸还有气,李鹿七放下一颗提着的心,小心翼翼地将鱼钩取出,在看到他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后,红了眼眶。
随手拿起旁边的匕首,隔断绑在白湖腿上的绳子,将他平放在地上,脑袋搁自己腿上。
“你还好吗?”纵然心里有万般埋怨的话想对他说,此刻最希望听到的却是他还安好的消息。
白湖咳了口血,伸手攀上她的脖颈,虚弱地道:“我看起来像好的样子吗?”
李鹿七顺势打横抱起他,就要往外走。
“站住!他犯了死罪,你无权带她走!”南音音突然伸手阻拦道
匕首还在手上,李鹿七顺手扎进自己大腿,面不改色地拔出后,道:“这样呢?有权了吗?”
南音音站在原地不动,身体被李鹿七撞得一晃,右手紧紧抓住铁栏杆,脸色潮红。
她不服!为什么属于她的一切,到了最后总是要被南霏霏夺走!为什么!
“噗”,一口血从南音音嘴里喷出,她抱着肚子,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
一只黑色的硬壳虫落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后不再动弹,身子僵直,头部发白。
那是子母蛊的子蛊。
它死了。
“站住!”南音音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拼尽全力喊道,脖子上青筋毕露。
李鹿七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动容,“皇姐,今天我必须要带他走!”
“若朕不答应呢?”南音音垂着头,从侍卫身上取出一把银剑,剑尖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
“那你就要背上弑妹的罪名!”李鹿七有恃无恐地道。
虽然她不明白原理,但她知道,南音音害怕她死掉。
南音音弯腰,伸手捡起地上那只虫子,语气莫名地道:“弑妹?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李鹿七被南音音眼中那渗人的凶光吓住,脚底像抹了油一般悄悄往外面挪去,嘴上依然不依不饶地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南音音拖着剑,一步一步,像是僵尸般,朝李鹿七走去。
剑刮地板的声音着实不好听,像猫儿爪在心上使劲挠一样。
“继续啊,继续骗朕啊,朕很好骗是吗?跟个傻瓜似的被你们骗了几十年!子母蛊,哈哈,可笑!母蛊死子蛊即死!是啊,要不是母蛊死了,朕这只子蛊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朕还要继续像条可怜虫一样把南霏霏那个贱人供起来!哈哈!可笑!可笑啊!”南音音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了,双眼通红,看上去跟走火入魔一般。
李鹿七看不到路,脚下一绊,差点跌倒,她僵硬地干笑着,移动的速度却快了起来。
完了!被识破了!
刚走出皇夫殿,成堆的侍卫们便围了上来,南音音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抓住他们。”
李鹿七紧了紧抱着白湖的手,前有狼后有虎,她还手无缚鸡之力,除非神兵天降,否则今日是在劫难逃!
“轰隆”一声,地板震裂,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现,裹走两人,直上云霄,眨眼间便消失在远方。
南音音眯起眼睛,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命令道:“全城戒严,悬赏一万金抓捕寿王及寿王夫!”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的欧阳凛,将手上的剑扔在他身上,拂袖而去。
“废物!去杀了欧阳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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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又称杀神,主战。
李鹿七呆呆地看着身下的这只巨型白虎,半天都说不出话。
她不是没见过白湖的原型,但是,那只小奶虎和这尊凶神,真的是同一只吗?
白湖在一处荒郊野外停下,脚一沾地就化作了人形,瘫倒在地。
他的伤势太重,李鹿七来不及感叹,急忙从衣服上撕下几片干净的布条,嚼了些止血的草药给他敷上,再用布条包扎好。
“你们在这啊,让我好一通追!”金五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听上去气喘吁吁的,像是跑了一路。
李鹿七身子一顿,突然低头道:“五哥,你说那颗幻化丸是被谁吃了呢?”
金五似乎沉吟了一会,答道:“不清楚,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
李鹿七踉跄着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伸开手,向金五抱去。
“没,就是有些累了。”
金五僵直的身体在感受到李鹿七毫无防备的姿态后渐渐放松下来,伸手在她后背拍了拍。
“有五哥在,别害怕,一会我们就回去。”
“五哥。”李鹿七将头埋在金五衣服里,说话声都显得闷闷的。
“嗯?”金五低头,微微拉开李鹿七,想要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幻影毒娘说,吃了幻化丸的人都过来了。”李鹿七从金五心脏处抽出匕首,将他推开。
红色的鲜血划出一道抛物线的轨迹,洒在李鹿七脸上,她面不改色地抹了把脸。
金五看着她手上抓着的那张纸条,低声笑了几声,捂住不停喷血的胸口,蓦地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浓雾。
李鹿七抬头看着如小山般高的浓雾,在看到顶上那两盏“红灯笼”后,了然地道:“是你啊,螣蛇。”
“愚蠢的人族,活路不走偏走死路,见鬼去吧!”螣蛇挥动大尾巴,带起一阵大风,拍向李鹿七。
李鹿七不惧不怖地站在白湖身前,面对那条大尾巴,勾起了嘴角。
“蠢的是你,你以为我凭什么敢在此时下手?”
大风拂过,黑色的蛇尾在离李鹿七一米远时像是突然打到了弹簧上,反弹回来的巨力将螣蛇一把弹飞,碾碎无数树木与巨石。
自己全力打出的这一击,就算是螣蛇自己也吃不消,体力殆尽,化作人形。
脚踩落叶声响起,李鹿七的脸出现在螣蛇上方。
“你早就发现不对了?”螣蛇盯着她手上那把匕首,虚弱地道。
李鹿七凭空比划了一下,像是在衡量怎么下手比较好,顺口答道:“救欧阳岳那时候吧。”
“哦?怎么发现的?就因为我出现在地牢门口?”螣蛇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刀尖,试图拖延时间。
“噗呲”一声,刀入心脏,李鹿七双手用力一搅,确保里面那团东西化为了血水,而后站起身,摇了摇头。
“因为白湖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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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螣蛇这类人。
他自作聪明地献上那幅白虎镇雀图,试图通过南音音的手让白湖起疑心,从而畏手畏脚,却没想到倒是提醒了白湖:他们身边有内奸。
欧阳岳与金五都有嫌疑,然而从地牢救出欧阳岳那一刻,欧阳岳身上的嫌疑就被排除了。
不过也不排除欧阳岳魔高一丈的可能性,故而白湖两人一直隐而不发,直到发现了李鹿七身上的秘密,才放开手脚去陪敌人玩这场游戏。
说起来也好笑,两人之所以发现这个秘密,竟然是因为白湖晚上做噩梦时失误伸手打向李鹿七,结果却被反弹的力量给狠狠打了一巴掌。
本来他还以为是李鹿七做的,在看到李鹿七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时就把这个怀疑排除了,缺心眼有个好处,知错就改,所以敢放声嘲笑他的李鹿七很可能是压根不知情。
在偷偷摸摸尝试了几次后,白湖终于推理出李鹿七这个能力的触发条件,一是带有恶意,二是攻击力度到达威胁她生命的程度,三就是,攻击人来自蛮荒。
虽然螣蛇落得如此下场,但他的本事是够的,巧妙地利用了南音音与欧阳凛,甚至还有欧阳岳,将他们逼得远逃京城,白湖也现出了原身。
还好,最后赢的,是他们。
李鹿七走回到白湖藏身处,却发现,空空荡荡,只剩几摊新鲜血迹。
一阵秋风刮过,吹得李鹿七打了个寒颤。
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