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20、第二十章

　　“只可能是这个了，如果管家异变成蛇类爬行动物，他的能力或许是通过向人体注射一定剂量的毒素，造成人体神经麻痹，使人丧失行动能力。”池有思沉默须臾，“你想到了什么？”

　　“我大哥的腿原来是他搞的鬼！”李少爷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语气阴冷，“我这就去宰了他！”

　　“不急，你大哥只是无法站立行走，精神状态却很好，说明管家精细控制了毒量，没有杀害他的打算。”少年用手摁住他的肩膀，语气平淡，“我们应当想办法获取更多的信息，当务之急是熟练掌握自己的能力，不管面对何种强大的敌人都有一战之力。”

　　觉得风水师说得在理的李少爷低头问道：“你说像管家这样与常人无异，安静生活在人类社会中之中的怪物，究竟有多少个？我总觉得数量不会少。”

　　“人类是群居动物，拥有人类智慧的怪物并不会四散开来，白白地分散力量，肯定有许多力量强大的怪物招募了成员，成立了形形色色的组织。”池有思拍拍李少爷宽厚的背部，“你可以考虑加入别的组织，这样我们就能够获取到更重要的信息，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屋子收拾好。”

　　“成为组织底层成员，被上级动辄殴打责骂？”李少爷皱紧眉头，“我才不要，还不如自己单打独斗。”

　　池有思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头：“一切选择都有代价，不加入任何组织看似自由自在，实际上是很没有保障的，获取资源、提升能力的速度都要比别人慢上不少。”

　　将这番话听进去的李少爷陷入了沉思。

　　数小时后，杂乱无章的房间变得宽敞，有了能下脚的地方，窗前堆得顶到天花板的箱子也被池有思挪到衣柜旁，阴暗的房间恢复明亮。

　　封闭许久的房间有股潮湿的霉菌气味，池有思用纸巾擦干额头的汗水，打开壁挂新风机，抽走室内污浊的空气。

　　正当少年用抹布清理墙角蜘蛛网的时候，门被咚咚敲响。

　　李少爷嗖地一下撩起酒红色床单藏进床底。

　　走到门口的池有思拧开门把手，对着站在门外的小家伙招招手：“进来吧。”

　　李瑜珞犹犹豫豫地小步走进卧室。

　　小家伙长得瘦瘦小小，四肢纤细瘦弱，伸出细细的手指拽住池有思的衣袖，又大又圆的杏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池有思：“哥哥，你是生病了么？生病要吃药。”

　　他以为哥哥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住院，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差点被人害死，溺水身亡，虽然活着回来了，但是变成了一个正常人难以接受的怪物，而他现在拽住的，不过是他哥哥用人皮面具和幻术打造出的另一个自己，内里隐藏着陌生的魂灵。

　　“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吃药。”池有思将神色怯懦的小家伙一把抱起，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从未被池有思这般亲近过的李瑜珞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拘谨地坐在池有思膝头，侧着身体不敢用力，似乎是怕压坏了自己“弱不禁风”的哥哥。

　　池有思好笑地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我这有桌游，要玩吗？”

　　很少和三哥有这种心平气和的沟通交流的李瑜珞重重点头，眸光深处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欢喜：“可是如果被父亲知道，我们会挨骂的。”

　　池有思rua了一把弟弟软乎乎的小脸蛋，满不在乎地说：“就说我让你玩的，他要骂也是骂我。”

　　察觉到兄长话语中的保护意味，李瑜珞捂嘴偷笑，笑容天真纯粹。

　　“对这个小崽子这么好做什么？”李新远的语气酸溜溜的，“别惯着他，回头惯得不知道尊卑长幼。”

　　池有思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小卷毛，无奈道：“这是你弟弟。”

　　“又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李少爷语气冷漠，“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父亲自从和母亲结婚后也时常出去拈花惹草，曾经有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他出了一笔钱把女方打发走，留下了孩子。李瑜珞的存在，不过是父亲不贞的证明罢了。母亲想尽办法生下我，不过是为了向那些时常背后说闲话的七大姑八大姨证明自己有正常的生育能力，并不是无法生孩子的失败的女人。”

　　“主动选择丁克的人很多，是否生育全看个人的选择，这种事有什么能够被定性为‘失败’的理由，简直荒谬。”池有思摇摇头。

　　李少爷双手环胸，嗓音沙哑：“如果所有人都这么想，那就真是天下太平了。我母亲也不至于因为生育我伤了身体，十多年缠绵病榻，过早地撒手人寰。”

　　池有思瞥了眼摆在樱桃木书桌上的相框，相框里的女人笑容灿烂，半蹲着身子揽着小小的李新远的肩膀，两人手里都拿着彩色气球，小少爷直直的对着镜头，精致的面庞上笑容肆意绽放。

　　“你和你母亲感情很好。”池有思收回视线。

　　“她活着的时候很爱笑，精神状况一直很好，偶尔身体难得好转时会带我们几个去公园玩，放风筝，抽陀螺，滑冰车，赶上节日还能猜灯谜，捏糖画。”李新远干巴巴地讲述道，“后来因为病情急速恶化去医院检查，是癌症晚期。她不是个好病人，完全不配合医生治疗，偶尔和大哥抱怨没完没了的针灸、化疗、鼻胃管、手术刀口痛要把她折磨疯了。”

　　“看，小家伙睡着了。”少年的嗓音温和沉静。

　　“我看看，还真睡着了。”转移话题的李新远松了口气。池有思问，他就答，毕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隐瞒，然而回想那些记忆中的往事并不怎么令人愉快，还是让时间将其化为尘埃比较好。

　　——

　　夜色漆黑，打烊的酒馆里走出个喝得烂醉的酒鬼。

　　醉醺醺的男人拎着玻璃酒瓶，歪歪扭扭地走了个“S”形，他举起酒瓶，醉眼朦胧道：“接着喝……嗝，好兄弟……”

　　蹲在小巷角落里乌漆嘛黑蜷缩成一团的东西伸展开身体，如同一只幽灵般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男人，在酒鬼半睁着眼疑惑打量它时，伸出手“咔嚓”一声拧断了男人的脖颈。

　　它用尖利的指甲拨弄着猎物的衣服，很快将其开膛破肚，埋下头狼吞虎咽地大口吃肉，惨白的皮肤被暗红色的血迹浸湿。

　　“你倒是真不挑。”干净清爽的嗓音打破了小巷的静谧。

　　怪物睁开浓绿色的竖瞳，对着突然出现的同类低声嘶吼。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肉的气息，李少爷胃部涌起难言的饥饿感，口腔不停分泌着口水。

　　怪物定定地盯他半晌，让出半个身子，继续头也不抬地进食。

　　“感谢你的分享，不过我不饿。”李新远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被池有思制作成多种口味的香烛，飞入鬓角的眉毛舒展开，礼尚往来道，“有橘子味，草莓味，芒果味，你吃吗？”

　　怪物嫌弃地呸了呸，认真地舔着手背上干涸的血液。

　　“问你个事，”李少爷斜斜地倚靠着墙角，“市里有名的怪物组织有哪些？怎么才能成为组织首领，是众人推选，还是谁拳头硬谁是老大？如果打败甚至杀死组织的首领，是不是他的那块地盘就归我了？”

　　怪物发出疑惑的哼声，李新远几乎能看到它头顶具现出的问号。

　　“唉，你怎么傻乎乎的，有思不用我把话说完就能明白我的意思。”李少爷不由得感念起风水师的好。

　　——

　　“啊啾”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的池有思揉揉鼻子：“有人在想我吗？”

　　站在盆栽后盯着池有思的李瑜珞走上前，将手里的一束花递给池有思，花茎因为长时间手握带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池有思接过紫色、白色、粉色相间的花束，指着手里的花问他：“这是什么花？”

　　“……天竺葵。”李瑜珞怯生生地说。

　　“真漂亮，那这个呢？”

　　“三色堇。”

　　“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这又是什么花？”

　　“这个是鸢尾花，旁边的是蓝玫瑰，一般在四月中下旬开花……”李瑜珞的话说得越发流利，细致且耐心地为池有思科普。

　　池有思看着他的眼神满是赞叹：“在你这个年纪，很少有人懂这么多东西，真棒！”

　　李瑜珞羞红了脸：“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棒，你将来可以当个专门研究花草的植物学家。”池有思不吝赞美。

　　说话的过程中，池有思手指灵巧的将各色花卉编织成圆形花环，戴到李瑜珞的头上：“喜欢吗？”

　　李瑜珞垂下头，腮边的几缕黑发遮挡住脸庞的表情，细声细气地说：“很喜欢，谢谢三哥。”

　　其他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性情大变、语气温和的三少，面面相觑。

　　经过这些天的你来我往相互打探，对于这位小少爷越发亲近喜爱的管家语气轻快：“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为您准备。”

　　池有思眼神亮了：“想吃海鲜烩饭。”

　　管家闻言浅笑着说：“好的，我去储藏室找需要的食材，您不如先上楼休息片刻。”

　　池有思笑着点头，对于其他人投来的审视目光视而不见，径自上楼。

　　门口突然传来了犬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