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13、第十三章

　　“表现得不错，从这个角度看躺在床上的自己真是种奇妙的感觉，也不枉我大费周章地弄来合适的人皮面具。”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长相一模一样、仿佛镜面反射的人开口，划过柔软皮肤的尖锐手指冰冷僵硬，让人忍不住打寒颤，“用术法遮掩住我与你存在明显差异的体型，你们术士的本事倒也不容小觑，只可惜维持时间不够长，不过大病初愈身形发生变化倒也说得过去。”

　　“多谢夸奖。”池有思语气平淡，“我会尽快帮助你找出凶手，作为交换，你要随时随地解答我与怪物有关的疑问。”

　　“是是，”李新远摊手，“您可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格，也不知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池有思不由得抬眼望向他：“怎么不说了？”

　　下一秒，病房门被重重推开，蜂拥而至的记者像海潮般涌.入病房，刺眼的闪光灯闪烁不停，一位挤在最前面的马尾辫少女将话筒递给池有思，兴奋地问：“前一秒被医生诊断意识障碍的人下一秒奇迹般清醒，可以告诉大家您现在的内心感受吗？”

　　“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想要休息一会儿。”池有思淡淡地瞥了一眼垂下眼帘。

　　手握对讲机，穿着黑西装的身材魁梧的保镖们将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们推了出去，对少年点头致意，轻轻阖上病房门。

　　池有思干净利落地从病床.上坐起，靠坐在床头，打量着干净整洁、一览无余的病房：“你和家人们的关系真的很差劲吗？至少他们没有在物质上忽略薄待你。”

　　“只不过是一群习惯了用钱砸人的家伙。”李少爷不屑地嗤笑一声。

　　池有思望着他微微泛着青白色的脸颊，认真听李新远兴致勃勃、添油加醋地讲述着他与李家的往事。

　　“……吵架吵得很厉害……躲在房间假装……我一个上勾拳”话音戛然而止，李少爷步态轻盈地跃上屋顶。

　　病房门被打开，身材高大的青年迈步走入，看到床.上平静地望向自己的少年，下意识将脚缩了回来，阖上门仔细端详着门牌号，确定无误后表情渐渐缓和，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到池有思身畔：“少爷，您醒了？身体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池有思晃了晃脑袋：“我好多了，劳你费心。”

　　俯身向前认真聆听的青年皱眉，李家三少可从来不是多么有礼貌的好孩子。

　　池有思管家说话的时候，李新远尖利的声音几乎同时在耳边炸响：“该死的混蛋！臭狗屎！离他远一点！！”

　　毫无防备遭遇噪音攻击的池有思闷哼一声，斟酌字句后对着这位脸型方正，颧骨突出，一看性格就非常强势的管家开口道：“你先去忙吧，我不舒服，想再休息一会儿。”

　　“这恐怕不行，”管家一如既往地微笑道：“既然身体大好，三少看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将这些日子积攒的作业补上？”

　　池有思注视着说完这句话就径直走出病房的青年，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一位身穿宽松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手中接过摞成一座小山般的作业本，充满压迫感的缓步向自己走来。

　　方才还生龙活虎朝气蓬勃要扑上去撕咬管家脖颈的怪物奄奄一息地抱着横梁，有气无力地传声给池有思：“明天吧，明天再写。”

　　“你已经变成怪物了，还写什么作业？难道还有什么怪物学校和怪物老师吗？”池有思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能在我的脑子里说话？我和你约好了找出加害你的凶手的时候，你可没有一丝一毫提到过这种心灵沟通的能力。”

　　“是啊，不用再写作业了，这可真是变成这幅鬼样子后唯一的好消息。”李新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心情变好后耐心地给池有思答疑解惑，“因为不是什么特别的能力，不值得郑重其事的说起。和我一定距离内我就能对多人发动传音入密，简单来说就像是和手机配对成功的蓝牙耳机，也可以理解成游戏里的队内交流。”

　　“他的精神力很强，有思，未来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池有思猛然低头，唇边不自觉漾起笑意：“你是谁？为什么你的声音这么熟悉？”

　　看着眼前人忽然明亮的眼神，李三少像是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学生一样不快地开口：“这个突然开口吓本大爷一跳的又是什么东西？你身边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有？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风水师抱怨的三少爷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呆在池有思身边的“阿猫阿狗”的一份子，四处扫视的眼神凝固在少年的影子上，冷冷地勾起嘴角：“哦吼，发现你了~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起来很弱的样子，要不要和我两人单挑试试看？”

　　程熹没有理会小学鸡的挑衅，语气平静道：“李少爷，你的能力很方便用于交谈而不被人发现，然而任何能力都有它本身的缺陷与弱点，空闲时可以尝试摸索能力范围，实事求是的说，你未来的成就或许不在任何人之下。有思，有他保护你，我也能放心离开了。”

　　“别给我戴高帽，好像你有预知的能力，难道我还能当王爷皇帝？还是我妈给我那个人渣父亲戴了绿帽子，出轨了哪位厉害的大人物？”越说越离谱的李新远用质疑的眼神扫了一眼影子，“你为什么要走？是有什么人追杀你？可你不过是他的影子。”

　　并不想给眼前的十万个为什么一一解答的影子的语气里暗含警告：“不该问的别问，保持沉默当自己是个哑巴，不收拾你只不过因为你还有用，你就算成就再高也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你在我面前不堪一击。对了，你该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吧？”

　　被影子一句话KO的李新远蹲在墙角，抱着腿画圈圈：“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然而你说得对，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自己的名字，我对他简直一无所知。”

　　“你为什么突然要走？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池有思皱着脸道。

　　“我并不是主动想要离开你身边的，有思。当初你绑定了我，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亡灵重返人间，世界意识可没有大度到能把这种事当做没发生过。它虽然不怎么灵敏，尚未穿透层层伪装看穿我的本质，可我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总有一天会被世界意识撕成碎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也没有和你在一起的记忆。”池有思垂下眼帘，“对不起，我……”

　　影子竖起食指贴在友人的唇瓣上：“永远不用和我道歉，但你要小心，有思，未来将会有某个强大的存在降临这世界，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污浊扭曲的气息，简直能让精神正常的人类刹那间变成疯子。”

　　“你这话听起来神神叨叨的，可不知怎么的，我莫名觉得你就算欺骗任何人，也绝不会对我说谎。”池有思抿了抿嘴唇，语气担忧，“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未来会有强大的存在降临，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总会有想要的东西。然而他到底是想要全世界的金银财宝，美酒美人，还是不满足于这些物质需要，而是想要拥有绝对掌控的权利，让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甚至击溃原本的世界意识，成为此间世界的主人呢？”

　　“什么世界意识，存在降临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世界怎么可能有意识，你能说路边的一颗石子，一根杂草有自己的意识吗？”李少爷痛苦地抱着头，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让他的大脑陷入了停滞。

　　池有思好心建议道：“要来跟我学习玄学吗？当你到达某种境界，你就能察觉到世界的壁垒。”

　　“我可不想变成疯子。”李少爷没好气地拒绝。

　　“离开这里。”池有思转向影子，轻声催促，“你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了一分的危险。”

　　影子没有说话，专注地凝视着池有思，仿佛沉浸于某种静谧且舒适的氛围。

　　“陪伴并不急于这一时片刻，我们来日方长。”池有思努力压下内心的忧虑，温声道，“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搜集情报，等到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掌握了足够多情报的你，就可以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解释给我听。”

　　笑着应下的影子像一缕烟雾般消散在空中。

　　鼻梁上架着银丝边眼镜的瘦削青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和空气自言自语的少爷，嘴角扬起冰冷笑容，探身测了测少年额头的温度，语调沉痛：“38摄氏度，三少在低烧。我这就去让医生开药。”

　　“你的手又不是温度计，怎么可能摸一下就能知道我的体表温度。”池有思表情平淡，心跳却漏了一拍。

　　他在脑海中和李少爷交流道：“看来我刚才不注意的时候仍然用声音和影子交流，就是不知道你这位管家究竟听到了多少。”

　　“如果我说他全听到了，你要怎么办？”讨人厌的家伙终于走了，整个人松懈下来的李少爷懒洋洋地笑道，“难道要杀人灭口？”

　　池有思摇摇头：“我是人类，当然要遵守人类的规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不会对同类下手。”

　　“嘁，无聊。”李少爷咂咂嘴，“心灵沟通的能力对我来说还较为陌生，我在心情激荡时难以完全掌控这项能力。但你可以放心，他没有听到什么关键信息，只是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