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的奇异日常》烟雨斜照

11、第十一章

　　偌大的客厅被墓地般死寂的沉默所笼罩。

　　池有思伸出手揉了揉蹦出青筋的额角：“于凤，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鸟人青年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讨好地笑了笑：“主人，这位是李家的三少爷李新远，他挺可怜的，您能不能暂时收留他？”

　　任东风毫不留情道：“让你的朋友哪来的回哪去，我是收租的，不是慈善家，别以为有思心善你们就能得寸进尺。”

　　“这种话同样适用于东子哥你啊，”容貌秀丽的风水师露出苦恼的表情，“你又不缺房子住，我也不是你金屋藏娇的小情人，咱们只是纯洁的房东与租客的关系，不要擅自呆在这里不走啊东子哥。”

　　“因为你之前昏迷过，我不放心，这栋房子的房间又足够多，我不知不觉就在这里打扰你这么长时间了。”任东风挠挠后脑勺，“唉，本来还想着既然这样这段时间的租金全免呢，果然有思还是不太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

　　“请务必陪我在这里住到老死吧东子哥。”池有思斩钉截铁地说道。

　　像一只蜥蜴般长长的四肢攀在房顶横梁上的怪物歪头看着池有思，血红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你们两个少在那里打情骂俏，仔细一看，你这家伙长得细皮嫩肉的，看起来就很好吃啊~我最爱吃人的眼珠子和手指头了，嘎嘣脆，鸡肉味。”

　　“闭上你的狗嘴！”被怪物肆无忌惮的语气激怒的任东风骤然站起。

　　“我没事，东子哥。”池有思冲他摆摆手，“给我下碗面吧，我饿了。”

　　将不情不愿的任东风赶到厨房，容貌秀丽的风水师对眼含担忧的鸟人青年微微一笑，“于凤，你帮着东子哥打下手吧，我想和你的这位朋友单独聊聊。”

　　“你真的不害怕吗？” 从屋顶跳下来的怪物感到很迷惑，“你就不怕我吃掉你？”

　　池有思看着眼前有着细长的手臂和尖利的指甲，脚趾间有蹼的李少爷，嗓音平静：“除非是极度饥饿的情况，否则正常人是不会对同类的肉产生食欲的。人类是被道德与底线束缚的生物，同时也从这种束缚中得到了保护。”

　　谎言被戳穿的怪物怔了怔，冷哼一声：“别拿人类的标准来评判我，我早就被开除人籍了好不好？普通的食物对我来说味如嚼蜡。”

　　“确实，正常人并不会有像你这般奇特的外形。”池有思顿了顿，询问道，“外形的改变是否为你带去了什么特殊能力？于凤获得了风系异能，可以操控空气中的风元素进行攻击防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的伤口似乎愈合的很快，你获得的是与再生有关的能力？”

　　李新远眸光闪烁： “这种事无所谓吧，我可是怪物，怪物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正常的三观和逻辑。”

　　“人是一种不按照一定的逻辑、规律、道理行走就会崩溃的生物。”池有思摇头，“我必须找出其中的秘密，而不是就让你这么不明不白地呆在东子哥的房子里，你并不信任我，那我就很难从两人的谈话中获取有效信息。”

　　李少爷双手环胸，面孔高傲地惹人生厌：“你能否获得有效信息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个傻子，想知道什么自己去调查啊。”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可以帮你应付你的家人。”池有思语气淡淡。

　　“你怎么知道……”李家三少那张桀骜不驯的帅气脸庞上露出防备的神情，“你调查过我？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你该不会是想和我签订主仆契约吧？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变成怪物就够痛苦的了，再失去自由那我还不如死掉。”

　　“怪物也是可以签订契约的吗？”池有思睁大眼睛，“怎么做？喂你喝我的血？还是在你身上刻上某种烙印？”

　　“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太天真了，你这种渺小的人类还是不要想着驯服怪物，我们可是没有刀鞘的刀，使用不当可是会弑主的。”张牙舞爪威胁完的李少爷试图转移话题， “你还没说要答应你什么事，太难的事我可办不到。”

　　“你既然说普通的食物味如嚼蜡，那你的食物到底是什么？”风水师语调严肃，“总不会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那一种吧？我的同类？”

　　李新远朝他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恶意：“很遗憾，你答对了。变成怪物以后，人类的血肉对我们有着超乎寻常的吸引力。”

　　“哦，这样啊。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池有思冲霎时与自己拉开距离的怪物招招手。

　　“干嘛？”李少爷如同一只猫咪般轻巧地从地面跃起，跳上屋顶横梁，想了想又犹豫地后挪一步，“你就在下面说，我听得到。”

　　“我的同伴都不在这里，我孤身一人你怕什么。这件事很重要，你快过来。”发现李少爷在听到后又连退几步的池有思面露不耐，语调轻蔑，“怎么，我看你具有特殊能力，还以为你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结果只是个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怂货。”

　　被少年这番尖酸刻薄的话激出几分火气的李少爷松手后翻，稳稳落地，大踏步走到池有思面前，怒气冲冲道：“谁是怂货，你有种再说一遍！”

　　靠坐在沙发上弱不禁风的少年目露凶光，李新远暗道不好，却被手臂猛然发力的池有思伸手拽住衣领，一把掼到深色的牛皮沙发上，沙发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跨坐在李新远身上的少年扭紧双腿禁锢着他，确保他无法逃脱。

　　被人反剪双手抓住的李少爷脸色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瞪圆了眼睛怒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是想杀了我？亏我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交付了信任，你辜负了这种信任！”

　　“兵不厌诈。”池有思对他露出得意的微笑，动了动腿，在青白色皮肤的怪物身上找到更舒服的姿势。只要条件足够，他向来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

　　“你TMD别动了！”简直要崩溃的李少爷爆了粗口，“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种能力是如何产生的？有没有让普通人不经过怪物的异变就能拥有异能的方法，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将怪物能力无效化甚至剥夺的能力？” 池有思无意识地摩挲着少年颈侧紧紧缠绕的绷带。

　　“我没听说过那些能力，如果真的存在，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的，我的日子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李新远因风水师的举动而心跳加速，“不论是谁获得了那种能力，都会成为旋涡的中心吧。”

　　池有思抬手抚摸李少爷脖颈绷带下隐约露出的青紫色淤痕：“你是上吊自杀的？这绷带是为了遮掩那些痕迹？”

　　“当然不是，虽然我和管家上不来，和家里那些兄弟姐妹的关系也不是很好，继母常看我不顺眼，渣男父亲除了别人上眼药的时候揍我出气，其余的时候完全把我当成空气，并不过问我的死活……”李少爷掰着手指数道。

　　“听起来像是非常失败的人生。”池有思无奈扶额，“需要我帮忙和你的家里人搞好关系吗？如果你能提供一张逼真的假面，这倒不难做到。”

　　“那些都无所谓。”李新远咬了咬牙，“我只想知道把喝得醉醺醺的我掐个半死，一脚踢进水库的人到底是谁。拜他所赐，我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自然是要用更高一筹的手段好好招待他。”

　　池有思望着怪物额头上跳动的青筋，表情复杂：“你心里有怀疑的人选吗？我不可能把你认识的人全部调查一遍吧？那就需要找个专业的侦探，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是我所在高中的同学或老师。”李少爷的嘴角上浮现一丝冷笑，“因为是一年学费高达几十万的私人中学，老师们时不时组织一些郊游活动。我被损友们灌了几杯度数很高的酒，躺在帐篷里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十几米深的水库里，还被藤蔓缠住了脚，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变成怪物又是怎么回事？”池有思单手支腮询问。

　　“每座城市都有不同的都市怪谈，Z市也不例外。”被少年放开后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李新远直视他的眼睛，“我们这里一直流传着神奇的传说，濒死之人如果有未竟的心愿，就有了向神明祈祷的资格，如果内心足够虔诚，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足够强烈，就能以一种非人的姿态重返世间。”

　　“你这也算是身体力行地证实了传说并非虚构，但是把人类变成怪物的神明，总觉得不是什么友好的神，该不会是邪神吧。”池有思漫无边际地猜想着，“那你有什么心愿？对害了自己的人进行复仇？”

　　“当然。”李新远扯开嘴角，猩红的光在满是憎恶的眼睛里一闪而逝，“我在濒死时发誓，如果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溺死在水库也就罢了，若我侥幸不死，那就一定要把害我的人拽进地狱里去。”

　　池有思点头表示理解：“仇恨确实是一种强大的力量，能够帮助人数十年如一日的制定计划，实现目标。但是要小心，不要被仇恨吞噬。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打算怎么复仇？”

　　“很简单，以我的脑瓜想不明白谁是凶手，那就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既然我得神庇护，拥有了远超人类的力量，干脆把参与那次郊游的人一个一个的全部杀掉，尸体切碎喂流浪狗。”李新远补充道，“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我无形中拯救了好几十条人命，”池有思小声嘀咕，“真不错，我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越发耀眼了，可惜我不会使用观气之术，看不到自己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