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日常》陆湍湍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还是那条通往镇上的青石板路，往前走，贺莲只看到了残旧的城墙。原本喧闹的街市早已不见踪影，四处空荡荡的，一看就是荒废已久的模样。别说是人了，连虫鸣都听不见一声。贺莲静静地在街上走着。她记忆中来了青云镇大半年，曾经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突然都不见了，她有些茫然，只能紧紧地抱着小墨继续往前走。
　　贺莲明白了，为什么一直以来腰间的罗盘再也没有亮起。不过是因为她并没有解决这青云镇上的问题。可笑她现在才想明白，轻轻摸摸怀里的小墨，贺莲愧疚，要不是它，也许自己都要沉迷其中了。自己之前经历的到底是什么，看来还是要回来找出答案。
　　镇子上静得可怕，举目望去一颗花草都没有。贺莲沿着镇上的主干道缓缓向西走，越往前她越是能感觉到有一股浓郁的阴气。待到黄府跟前百米，原本道旁的枯树也变得焦黑，仿佛有意识一般的张牙舞爪。
　　贺莲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沉。看样子这鬼物在青云镇上已盘桓不少时日。黄府跟前的魂树没有百年难以形成这等姿态。相比其它屋子，黄府保存得要完好的多，也是阴气集中的地方。看这样子，怕不是这鬼物百年前就将镇子吸干了，却不知为何还一直留在这里。
　　走到黄府跟前，原本紧闭的大门伴着木头腐朽的摩擦声慢慢打开了。里面一片森冷，贺莲抓着小墨的手紧了紧，迈步向里走去。黄府中的一切摆设都没有变化，甚至称得上是完好无损。这是经过精心保养的。
　　阴气最浓郁的地方在黄知仪的书房，也是全府保存得最好的地方，连门窗上的漆都没有剥落一块。
　　推开书房的门，赫然有一女子在桌前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了，轻轻抬起头。那是一张跑得肿胀发白的脸，不少地方还露出红色的血肉，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啃食的，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着水。纵然已经面目全非，但贺莲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大夫人简氏！
　　这不是贺莲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但明明不久前简氏还温和地对着她笑。贺莲恶心欲呕。
　　“呵呵，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张脸让人讨厌？”简氏站起来，朝着贺莲走过来。贺莲拼命忍着没有后退，从袖袋中找到一张金刚符捏在手上。
　　“你知道吗？夫君第一次看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我呢。呵呵。”简氏兀自低头笑着。
　　“怎么会认不出我呢？我这个样子都是拜他们所赐啊。不是他们把我沉塘的么，害的我在水里泡了好久，皮肤都泡坏了。还有鱼在咬我，我已经拼命地赶它们，让它们不要咬我，可是都不听我的。小道长，你有被鱼咬过么？”简氏伸手要摸贺莲的脸。贺莲侧头避开了，开玩笑，这种道行起码百年的鬼物，要是被碰到了搞不好就先中尸毒死了。好在简氏也不在意，似乎只是想找人述说。
　　“我以前的皮肤和你差不多光滑呢。夫君最喜欢看我笑了。以前我们就在这儿。他读书，我作画。他总说我布局不够精细，只有颜色上的好。后来，他作画都会让我在一旁帮他调颜料。可是...”简氏突然把头转过来看着贺莲。
　　“可是为什么他要娶那个殷湘君做平妻呢？我知道婆婆嫌弃我出身不显，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妓子。难道我连一个妓子都不如吗？连夫君都不信我！不信我！！”简氏双眼血红，汨汨地往下流着血泪。贺莲虽然感叹她的遭遇，却没有办法同情。
　　“如此，你也不能伤了全镇人的性命！”
　　“呵。那又如何？！他们全都看不起我，不过因为我不是这镇上的人！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帮助他们。平日里有好处的时候就说我善心。我被抓去沉塘的时候却都在看我笑话，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帮我说过一句话！既然看不上我，那就让你们永生永世被我控制。”
　　贺莲隐隐感到不对劲，一个沉塘的女鬼，怨气再大，也不可能一下子害了全镇的人，现在还能拘着他们的魂魄不断重演着女鬼生前的经历。如果不是有道行高深的其它鬼物相助，那必然是得到了什么天材地宝。
　　这青云镇所处位置山清水秀，城池也是精心设计依山而建，最初的建造者应该是想把这里发展成大型城郭的。这里的气运是也是能够助养大型城市的气运。不然贺莲也不会一直被这鬼物的幻象迷惑。按理说，是不可能出现厉害鬼物的。养出天材地宝倒是还有些可能。
　　想必简氏死后得了机缘才有如此道行。这简氏既然守在书房，保不齐，那天材地宝也在这书房中。
　　“贫道所抓的精怪是怎么回事？”贺莲一边问简氏，一边悄悄打量整间屋子。黄知仪的书房贺莲曾经来过一次。现下周遭的布置仍同当时差不了多少，况且现在屋里昏暗，也瞧不仔细。
　　“殷湘君既然那么会迷惑人，那定然是妖怪所变。有什么好奇怪的。”
　　贺莲暗中把手上的金刚符捏碎，一手拿出烈火符，一手抓着桃木剑。
　　“你虽然有些道行，还不是分不出来？！不过，说起道行...”简氏低下头，死死盯着贺莲脚边的小墨就要扑上去。贺莲瞬间抽出桃木剑，挡下了简氏伸过来的利爪，往前拍了一张烈火符。简氏身子一闪就避开了。烈火符碰到了身后的木桌，燃起了大火。
　　“啊！！！！我的画！！！！”简氏往书桌扑过去。然而已经晚了，本就是保存已久的画作，纸张脆弱，火舌一撩就烧得干净。简氏竟是一张都没能拿回。
　　屋子里的阴气一下子浓重起来犹如实质。贺莲在如此阴气的重压下，行动越发迟缓。那头简氏的攻击越发迅速。金刚符的时效不长，很快贺莲就连挨了简氏两下子。伤处有火在烧灼一般，渐渐的整条手臂都开始麻木，还有向身上扩张的趋势。
　　贺莲知道这是染上尸毒了，急忙从袖袋中掏出四五张符纸，也没细看囫囵朝简氏扔过去。趁着简氏抵挡符纸的功夫，拿出师父给他的解毒丸，顾不上心疼，先吞了两颗。简氏的攻势眨眼又到，贺莲举起桃木剑狼狈躲闪，奈何身上伤重，尸毒加上浓郁的阴气不断在侵蚀她的身体和意识。
　　贺莲知道，如果再不解决这个鬼物，今日恐怕就在埋骨青云镇了。贺莲想起，师父曾交代过她，她的血有特殊之处，关键时候就咬破舌尖。舌尖是人身至阳所在，一口血喷出去，那些阴邪之物不死也伤。但用过之后，身上阳气一泄还没有解决鬼物，基本上也就是交代了。
　　简氏与贺莲离得太近，一口血刚好被喷个正着。贺莲举着桃木剑连带着就刺了过去，借着身体的重量，把剑深深扎进简氏的身体。
　　一边的书桌早已被烧得干净，原本桌上的纸镇烧得焦黑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却透出莹莹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