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梦千百

12、许老师，你有病

　　这个寒假格外长，回到家里，苏小阳不像平时一样，那么用心做作业，每当她想起狄一衡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
　　这天，天还没黑，苏小阳坐在家里看电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苏小阳的妈妈回来了。她还是和以往一样，吃了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着看着，她开始叹起气来，说道：“小阳啊，你要好好读书，现在的钱真是难赚，苦死苦活，才有这么一点钱。”苏小阳看了妈妈一眼，没有说话。苏小阳的妈妈见苏小阳没有讲话，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就是不好好读书，现在才弄得个这样的下场。你可不要像我一样。”她看了看苏小阳，苏小阳点了点头。
　　妈妈上楼睡着了，苏小阳把电视关了，来到隔壁这栋房子。她从小就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住，她和爷爷奶奶住，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房子是一排的。她的心里不是不怨，可是，她没有办法。就像，她明明喜欢狄一衡，可是，她没办法确定他是否会永远喜欢她。
　　对于期盼明天的到来，数着过日子的人，时间总是那么漫长，长到可以闻到时间腐蚀的气味。
　　开学了，阳光明媚。苏小阳来到教室，往教室四周看了看，这时孟灵玳走过来怕了苏小阳的肩，说道：“他还没来。”看着一脸坏笑的孟灵玳，苏小阳小声地说：“你不要这么大声。”说完这句话，苏小阳满脸通红。孟灵玳得意地说：“没事，反正他挨着你坐，他来的时候又不会去别处坐，你说是吧。”苏小阳开心地笑笑，心想：“还好，我和他是同桌。”心中不禁窃喜。
　　快要打铃了，苏小阳往窗外看了看，心里念道：“怎么还不来？”就在这时，窗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狄一衡啊。”苏小阳在心里默默喊着他的名字。
　　狄一衡冲了下来，迅速坐到了苏小阳的身边，她明显感受到他的呼吸。狄一衡嬉笑着说：“苏小阳，一个假期没见了啊。”苏小阳轻轻抬起头来，说道：“是啊，一个假期。”狄一衡笑笑，刚要开口说什么，上课铃响了起来。
　　刘老师拿着数学课本走了进来，他和以前一样，说了一下本学期的要求。然后，刘老师说了一下本学期评奖学金的事，符合要求的就报名。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报名了。
　　下课后，刘老师把苏小阳叫到办公室，问道：“苏小阳，你看我们班哪几个同学比较贫困。”苏小阳看了看名单，说道：“老师，我知道的有阮天云、魏柔，其他的同学我不太清楚。”“那你觉得孟灵玳呢？”苏小阳思考了几秒钟，孟灵玳的家庭情况不是那么差，也不是那么好，怎么回答都不是。刘老师又问道：“你和她一个村的，她家是不是住村边上的那栋房子。”苏小阳点了点头。
　　回到教室，同学们开始起哄，余椴和李淏来挤着狄一衡，苏小阳看了看，坐在了朱紫梗的旁边。余椴和李淏笑笑，起身说道：“班长，回来了，赶紧回你座位，要上课了。”苏小阳看着他们已经离开，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余椴和李淏就走了上来，又开始挤狄一衡。苏小阳往侧边看了看，狄一衡紧紧地挨着自己，这是他们最近的距离。苏小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余椴和李淏笑笑，说道：“班长，别不好意思。”苏小阳瞪了他们一眼，余椴和李淏笑着摸了摸狄一衡的头就离开了。
　　上课的时候，狄一衡偷偷看了看气鼓鼓的苏小阳，他用食指戳了戳了苏小阳。狄一衡见苏小阳没有什么反应，心想：“这下糟了，她会不会以为是我指使余椴和李淏。”他有戳了戳苏小阳的手臂，苏小阳恻眼瞅了狄一衡一眼。狄一衡说：“苏小阳，刚才那事，真不是我故意的。”苏小阳说：“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狄一衡心想：“苏小阳怎么不理解呢。”他叹了一口气。听到这重重的叹气声，苏小阳微微看了看狄一衡，不知怎地，“噗”地笑出了声。狄一衡惊奇地看了看苏小阳，也跟着笑了。
　　整节课，狄一衡都没有听课，苏小阳也是。欧阳老师在讲什么，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欧阳老师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但是她没有点破。
　　下课后，孟灵玳找到苏小阳，说道：“怎么办？下节课是英语课。”苏小阳安慰着说：“没事的，他又不会把你吃了。”孟灵玳的眼神惶恐不安，说道：“他说学习差的同学要去读技校。”苏小阳说：“没事没事，我已经和刘老师说过了你很努力。”孟灵玳说：“我知道你和刘老师说了，我也很努力地在背历史地理，物理化学比不上别人，这些背的东西，我努力了还是会有成绩的。但是，我英语一直都是我的噩梦，不管我怎么努力，成绩都不会提高。”苏小阳明白孟灵玳的担心，她何尝不担心呢？苏小阳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别怕，他是十班的班主任，又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他没有权利赶我们去读技校。”孟灵玳说：“不是我们，只是我，我觉得许老师一直在针对我。”苏小阳苦笑，“玳玳，我们班的同学，他谁不针对？”孟灵玳无奈地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上课了。
　　孟灵玳盯着从窗子边走进教室的许老师，心里一直七上八下。许老师走进教室，说道：“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只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他顿了顿，大家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希望有些考不上的同学不要再逼自己了，我推荐大家去的X职中，真的非常好，你们可以考虑一下，你们有报名的可以找我哦。记得，要找我。有同学现在要报名吗？”教室里鸦雀无声，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许老师的语气明显变得不太好，说道：“没有是吧，我们十班去了很多，有些学习上有困难的同学，真的不用再挣扎了，挣扎了也不起作用。最主要是考不上高中，还要自己受罪，你们真的考虑去读我推荐的这个职中。”“我推荐的”这四个字特别铿锵有力。“孟灵玳，你可以带个头。”
　　从许老师走进来的那一刻，孟灵玳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现在他又点自己的名字，她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孟灵玳。”许老师重重地点了她的名字。
　　孟灵玳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许老师笑眯眯地对孟灵玳说：“孟灵玳，你可以考虑去读我推荐的职中，以后出来还可以分配工作，多好啊。你考高中反正又没什么希望。”孟灵玳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滚，许老师看着她说：“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你学习不好，你自己也知道。”孟灵玳的内心崩塌了，说道：“我想考高中。”
　　许老师走到讲桌前，说道：“你们二班的人是怎么回事，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不走。好，既然这样，以后我就每天都听写五十个单词，如果总计三次错了一半及以上的，必须去读‘我推荐的’那个职中。从七年级的单词开始听写，从明天开始听写。”
　　整节课，教室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讲话，就连英语课代表李淏也没有讲话。教室里静得出奇。
　　下课后，孟灵玳哭着对苏小阳说：“小阳，我该怎么办？”苏小阳心里也很慌，英语也是她最弱的地方。“没事没事，玳玳，他说每天听写五十个单词，错一半以上必须去，我们就好好背单词，不要让他抓住把柄。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去告诉刘老师。许老师是十班的班主任，又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
　　孟灵玳抹了抹眼泪说道：“小阳，你快别说刘老师了。那种势利眼的班主任，我真不指望他。”刘老师对这个班一直都尽职尽责的，也没有要求大家去读什么职工，以赚介绍费。就连余椴的父母要请刘老师吃饭，都被刘老师拒绝了。这样的老师，苏小阳实在想不通孟灵玳会埋怨他。
　　“玳玳，怎么了？刘老师对我们挺好的。”“是挺好的，他是对你挺好的，但是对我们这些学习差的，他才不屑。”见苏小阳一脸不解，孟灵玳说：“之前说有贫困补助，但是刘老师给了哪些人呢？别的人不说，他给了宓苜，宓苜缺这点钱吗？不就是因为宓苜的舅舅在教育局里工作，他有必要这样吗？我也不是在乎这点钱，只是心里不平衡。贫困补助给谁我都不介意，但是给了宓苜就是不行。”听了这话，苏小阳心里特别不舒服，刘老师之前问过她，但她没有替孟灵玳在这件事上说话，顿时她觉得心里有一种愧疚。这种愧疚只存在了几秒钟，就消失了，孟灵玳家真的也不是差这点钱。可是她说的也很有道理。苏小阳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不关我的事，刘老师只是问我，而我只是实话说了，我可没发表什么意见。”这么自我麻痹后，苏小阳说：“玳玳，你也不要怪刘老师，他做班主任也不好做啊，我们都不是小学生了，你要理解他。”
　　听了这话，孟灵玳心想：“果真是老刘是穿一条裤子的。也难怪老刘平时都护着她。”“小阳，我去背单词了，不就是从七年级开始嘛。”苏小阳听到孟灵玳这句话，开心极了。
　　午饭的时候，苏小阳心里难受极了，在补助金这件事上，她的确没有帮孟灵玳说话。如果孟灵玳知道了，会怎么看自己。但是，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她焦虑极了。
　　白柊音看着苏小阳心事重重，问道：“小阳，你怎么了？”苏小阳说：“没什么，在想问题呢，那个物理题太难了。”白柊音笑笑说：“不懂的你就去颜印垒嘛，我感觉你好久都没问他题了。”苏小阳打趣地说：“现在我哪敢啊，你不批准，我怎么敢轻易问他问题。”说着，白柊音打了打苏小阳的头。苏小阳问道：“哦，对了，好久没听你说起颜印垒了，你们怎么样了。”白柊音笑着说：“你早就不在乎我了，你整天和狄一衡在一起，哪里会注意到我。”苏小阳说道：“谁说的，我现在不就是和你在一起吗？你和我不是一样的嘛，我没注意你，你注意我了吗？”白柊音歪着嘴笑着说：“谁说别注意，没注意我怎么会问你。”苏小阳也笑笑，说道：“我知道，和你开玩笑呢，你和颜印垒到底怎么样了？”白柊音说：“没怎么样，还是老样子。”“老样子是什么样子？”白柊音红着脸说：“老样子就是他还和我在一起啊。”随即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午觉时分，靠在桌子上的苏小阳一想起孟灵玳就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于是她决定午自习的时候去找刘老师。
　　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的刘老师看见苏小阳站在门口，问道：“苏小阳，你有什么事吗？”苏小阳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四周环顾，除了刘老师和自己没有其他人。
　　“老师，我想和你说一件事。”苏小阳的声音很小。“我想说，许老师叫我们班的同学去读职中，班里很多同学都不想去读。”苏小阳觉得有些为难，毕竟和刘老师说许老师的坏话有些不太妥当。“他又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他可以要求十班的同学去，但是为什么要逼我们班的去读职中？你可不可以帮我们和他说说，不要再逼班里的同学了。”
　　刘老师叹了口气，眼角的皮耷拉着，刘老师的确老了，两鬓都有了白发。“这件事我也有和许老师私下里沟通，但是，他不听啊。”苏小阳气愤地说：“老师，你可以和学校的领导去反映。”刘老师微笑地对苏小阳说：“这件事，其实学校是默许的。”“默许？怎么会默许？默许大家在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放弃中考？”苏小阳不解，她在心里想着，然后对刘老师说：“老师，可是孟灵玳已经很努力了，她在很努力地背历史地理政治，晚上的时候都去跑步锻炼，就是想在能够努力的地方努力一下。”
　　刘老师说：“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就可以的，即使我是班主任。其实，我也必须要在班上宣传去读职中的事，但是我一直说不口。学习好的和学习差的学生，都跟了我快三年了，怎么都会舍不得。这件事，我不会逼你们去，许老师那边我会去再沟通，但是我在班里还是要宣传。”
　　听到刘老师的话，苏小阳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学校要默许这种情况发生？为什么刘老师不阻止这种行为？为什么还要去班上宣传？她心目中那个即使不是英雄，但是个好人的刘老师哪里去了？
　　苏小阳回到教室，狄一衡看她忧心忡忡，问道：“苏小阳，你说你们女生怎么不爱玩英雄联盟呢？那么好玩的游戏。”苏小阳瞥了他一眼，说道：“谁都像你啊。”狄一衡说：“是啊，不是谁都像我。”他在心里想：“不是谁都像我有这么好的运气遇见你。”
　　物理课，苏小阳实在听不进去，就在笔记本上写“你说我们会考上高中吗？”她把笔记本递给狄一衡，狄一衡看了，在上面写道：“你肯定能的，你一直很优秀。”苏小阳看了狄一衡，写道：“你也和玳玳也会考上高中吗？”狄一衡回道：“玳玳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去读高中的话，那我也要去。”苏小阳写道：“谢谢你。”狄一衡看着笔记本上的字，笑了。他在想，应该是他说谢谢才对。
　　下课后，苏小阳对孟灵玳说：“玳玳，我已经把对许老师的不满对刘老师说了。”孟灵玳急切地问：“那刘老师怎么说？”苏小阳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刘老师也没有给我明确的答案。而且，而且······”“而且什么？”“而且，刘老师说，学校默许老师动员大家去读职中，他也会来班上宣传。”孟灵玳笑笑，说道：“不就是为了那两千块的介绍嘛，学校干嘛要这么大费周折。”
　　数学课上，刘老师和大家说了去读职中的事，不过，他最后说：“这既然是学校的政策，我也没办法，但是如果大家实在不想去读，也可以不用去。学校来动员的时候，坚定自己的立场就没问题了。”大家对刘老师的话表示很失望，但是，这是刘老师能为同学们做的最大的努力了。“这节课，大家仔细吧，看看有什么不懂的，我在办公室，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刘老师走后，苏小阳对孟灵玳说：“玳玳，你看，刘老师说了，只要自己坚决不答应去，学校也没有办法的。”孟灵玳说：“我不会去的。”她在心里恨感激苏小阳为她做的一切，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要不错一个单词。
　　课间休息的时候，孟灵玳一直在背单词。和他隔着走道的王齐炘看着她努力的样子，心里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像他自己之前想的那样，既然自己对孟灵玳没意思，就不要给她希望。
　　孟灵玳看了看王齐炘，说道：“王齐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如果去读了职中，要怎么办？”王齐炘很想安慰她，但出口的话却变成了“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要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孟灵玳失望地看了一眼王齐炘，回过头来继续背单词。她知道，也坚信，王齐炘会考上高中，而且是一个很好的高中。
　　王齐炘看着认真的孟灵玳，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竟然有那么一丝可爱。但是，他还是没能让自己再想下去。
　　“小阳，你查着我背单词。”听着孟灵玳基本没错误地背单词，她的心也稍稍好受了些。背完后，孟灵玳对苏小阳说：“小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苏小阳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又开始难受起来，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禁为她心疼，也更加讨厌许老师。
　　孟灵玳走了之后，苏小阳把王齐炘叫了出去，说道：“你可以鼓励一下玳玳吗？你知道的。”“我知道什么？”苏小阳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知道啊。”“我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明明知道玳玳喜欢你，她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你不想给她幻想，但是你也要想想她现在的感受，她需要你的鼓励。”“没什么事了吗？”王齐炘转头就走了。
　　苏小阳气得在地上跺脚，心想：“你这个王齐炘不仅嘴毒，还这么不识抬举。”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不讨厌他。
　　晚饭后，孟灵玳一直在教室里背书。颜印垒来得早了些，看见孟灵玳后问道：“孟灵玳，还在背单词？”孟灵玳没有理他，不仅仅是因为颜印垒学习好，许老师不会让他去读职中，更是因为他根本不把学习差的同学当做朋友。虽然颜印垒没有说什么，但她感觉得到。
　　颜印垒见孟灵玳没有回答，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和我说。”他想起自己之前和苏小阳说不要送她回家的话感到很愧疚。孟灵玳冷冷地回答道：“不会的我自己会去问小阳，她会告诉我。”颜印垒说： “你以为苏小阳就什么都会呀。”孟灵玳骄傲地说：“小阳不会你会呀。”颜印垒无奈地笑笑，说：“好吧，你就永远记得苏小阳最好吧。”
　　晚自习是英语，许老师来到教室，贼笑道：“你们的单词背得怎么样了？明天五十个，后天也是五十个。”同学们还是没有回答，对于许老师，大家早已习惯了。“今晚就自习吧，顺便我给大家讲一下耶稣的故事，不然以后出去连耶稣是谁都不知道。”耶稣和学好英语有什么关系，大家不解。李淏显然也不耐烦，说道：“老师，你讲一下练习册上的题吧。”许老师说：“你们自己看参考答案，又不是没有答案，我现在就讲一下耶稣。”大家都耷拉着头，各看各的书，任由许老师一个人在那里天花乱坠。
　　“耶稣出生在一个山洞里······”整节课，许老师都在讲耶稣，如果他真的信耶稣的话，不是应该好好上课吗？
　　第二节自习，许老师讲了几分钟选择题，班里只有李淏回应他。讲着讲着，他不讲了，说道：“上次和你们说的那个枣子的事儿，你们怎么就没点回应呢？我们班的人都买了好多，家里的老人也说效果好。你们班的人怎么也不行动。”说着说着，许老师就在那里发火。突然他把书往桌子上一扔，说道：“你们还是自习吧。”说完他就走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说一句话。
　　第三节自习，许老师没有来，大家各看各的书，最后的冲刺阶段，大部分人还是比较用心的。苏小阳看了看班上的人，她很害怕，害怕别人会超越她，虽然不是全班学习最好的，但在女生中她是佼佼者。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她忍不住去担心。如果自己学习不好，狄一衡还会在自己身边吗？这个问题，她不敢去想象。
　　很多人都怕第二天的到来，但是怕是没有用的，因为它迟早会来。许老师拿着课本进来，“拿出听写本来，五十个单词。”他快速地念着，大家拼命地写着。听写完之后，他迅速地叫组长把作业本收齐，放在讲桌上，让大家自习。
　　许老师用两节课的时间把听写改好了。组长发作业本的时候，苏小阳看了看孟灵玳的本字，一百分。她拿着本子走到孟灵玳的身边，小声对她说：“玳玳，一百分，你不用去读职中了。”孟灵玳也开心地笑了笑。
　　看着两人眉开眼笑，许老师说道：“你们有些人不要以为这次一百分下次就能一百分了，这次月考考倒数的人必须去读职中。”苏小阳明显感觉孟灵玳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
　　下课后，苏小阳对孟灵玳说：“没事的，玳玳，你历史地理那么好，不会考倒数的。”孟灵玳也安慰自己，点了点头。
　　数学课上，刘老师拿着尺子来了。“同学们，今天要跟大家说一件事，这关乎大家的中考，一定要好好听。”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是什么事，在刘老师眼中这么重要。“今年我们遇到了教育改革，历史地理生物不参与中考了。”这句话刚说完，下面一片哗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苏小阳看了看孟灵玳，她靠在桌子上。
　　这节课上得特别没劲，尽管刘老师和以往一样认真地讲课，尽管大家想好好听课，但是思想却不由自己控制，开了小差。
　　之后的几天，孟灵玳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讲话。课间她也不背单词了，就连王齐炘也很好奇，说道：“哟，怎么不背单词了？”孟灵玳理也不理。晚上回到宿舍，她早早地就睡了，没有再点着台灯看书了。
　　这一个周，让人特别压抑。许老师还是每天坚持要听写单词。这天，恰好星期五，许老师把孟灵玳叫到了办公室。
　　“你也知道你考不上高中，你最好去读职中。”许老师笑眯眯地说。孟灵玳回答道：“我想读高中。”许老师说：“那你考得上吗？接下来还要体育中考训练，多苦啊，只要你去了职中，就不用受这个罪了。”孟灵玳在心里咒骂道：“谁还不知道你要X职中的中介费，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真希望老天收了你。”许老师见孟灵玳没有说话，就威胁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是学校的规定，你们这些差生不能拖班上的后退啊。我虽然不是你们班主任，可是我关心你们，你们刘老师不说，但我不得不说。你知道你们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学校的升学率了吗？”孟灵玳的眼泪翻滚着，许老师继续说：“我知道你也努力了，但是你觉得你的努力是不是晚了点。如果你像苏小阳一样，就不用去了啊，可你不是苏小阳。我也知道，你最近很努力，听写差不多都是一百分，倒是，单词一百分有什么作用。你也不用挣扎了，月考成绩一出来，你就走，你不走我会想办法让你走。你们都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听写单词不怎么样，那我们就听写句子，如果听写句子你们再不走，就默写文章，天天练。”
　　孟灵玳瞅了许老师一眼就跑了出来，她靠在走廊上哭了很久，上课了也没回教室。苏小阳出来拉了拉她的手，说道：“快要上课了，这节课是英语课。”孟灵玳甩开了苏小阳的手，说道：“英语课英语课，怎么又是英语课，以后我再也不要上英语课了。”苏小阳看着满眼泪水的孟灵玳，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许老师来了，孟灵玳和苏小阳回到了座位上。
　　许老师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讲课，讲着讲着，说：“就要中考了，而且中考体育训练也即将开始，我们的英语也必须加强，所以以后我们班每天都默写五个句子。句子我不指定，从七年级到九年级的课本上的句子我随机抽。”
　　下课后，孟灵玳把苏小阳叫到走廊上，说：“小阳，你说许老师为什么不叫狄一衡和余椴去读职中？他们的学习也不好。”苏小阳顿了顿，谁不知道虽然他们学习不好，但家庭条件好，但她不敢说出来，只好说：“也许许老师也和他们说了，只是他们没答应。”“那你说他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他这不是针对你，他是针对我们二班所有的人。”孟灵玳想起颜印垒之前说的话，心想：“苏小阳又在装了，他就算针对所有人，也不会针对你苏小阳啊。”
　　“玳玳，你一定要坚持住，过几个月就中考了。”看着苏小阳一脸的虔诚，孟灵玳心里还是相信苏小阳的，说道：“小阳，我决定不参加中考了，就像许老师说的，我就是来拖大家后腿的。”苏小阳一脸着急地说：“别呀，别呀，你去读职中才是称了许老师的心，我们不是说好要坚持下去的吗？”孟灵玳无奈地笑笑：“坚持？我怎么坚持？坚持接受他听写单词？默写句子？默写短文？坚持接受他的讽刺？而且刘老师也说了历史地理生物不参加中考，我白背了几个月的书，我能怎么办？躲过了今天的听写，躲不过之后的月考，我总感觉他非要逼走我。”她冷笑着，继续说：“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他。好啊，他让我走我就走，但我就是不去他介绍的那个职中，我去读工商学校，我给别人赚中介费就是不给他赚。”
　　苏小阳说：“你不能这样，你赌什么气？你这是再拿自己的前途在开玩笑。”孟灵玳笑笑说：“小阳，读书这条路是你们的，我不适合走。”苏小阳说：“你说好还要坚持下去的。”“坚持不下去了。”说完这句话，孟灵玳显得特别疲惫。苏小阳抱住了她，哭泣声隐隐绰绰。
　　晚上，孟灵玳收走了所有行李，没有留任何一件东西。从此孟灵玳再没出现在三楼属于二班的那个教室。看着孟灵玳的床上空空的，苏小阳想起之前一起夜聊的画面，很温馨。想起平安夜一起去埋苹果核，不禁哭了出来。
　　班上越来越多的人去读了职中，大部分去的都不是许老师介绍的X职中。许老师气急败坏地在班上大骂：“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不走，你们非要去读什么工商学校，即使是去工商学校，也要告诉我一声。”大家小声议论，“告诉你干什么？告诉你让你赚中介费啊。”许老师开始骂道：“我们班的人去了十个人，你们班才去了两个，X职中那么好的学校，包分工的。你们这些小孩，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大家都不理许老师，任由他一个人发泄。
　　后来，许老师在班上也不怎么讲课了，他的上课换了一种方式，在同学家里补课。当苏小阳把这件事告诉了已经报了工商学校的孟灵玳后，孟灵玳骂道：“许老师就是个脑子有病的人，人家去哪里是人家的事，和他有什么相关。赚钱是赚疯了吗？尽干些下三滥的事，也不怕遭报应。”骂完之后，孟灵玳对苏小阳说：“小阳，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不考高中，许老师说得也对，我根本考不上，因为我学习不好，如果我是你，就好了。”苏小阳说：“我没什么好。”孟灵玳笑笑说：“你什么都好，同学和老师们都喜欢你。”苏小阳对这个话题相当敏感，没再说下去。
　　月考成绩下来了，颜印垒考了第一，王齐炘第二，苏小阳第三，单敬梓第四，宓苜第五。但是苏小阳的英语却只考了七十三分，刚好及格。许老师找苏小阳谈话：“苏小阳，我一直觉得你挺不错的，再努力一下就考得上高中了。但是，你看，你的英语成绩那么差，离好的高中还有段距离，要不我帮你补补课吧。”苏小阳心里嘀咕道：“我英语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考得上好的高中考不上好的高中，关你什么事。”她知道许老师是想让她来补课，但就是不想松口。如果答应交费去补课，岂不是背叛了孟灵玳。
　　“许老师，我觉得我自己努力也可以提高。”苏小阳小声对许老师说。许老师说：“你看你的作文写成什么样子，你还是补一下课。你看你，自己的作业都做不好，还帮别人做作业，初二那次，吴老师骂的是你吧。之前老师们在一起讨论，我都不知道是你，最近大家说起来，原来是你，胆子还不小嘛。”许老师一脸嘲讽。
　　正好狄一衡从办公室走过听到了这些话，上课的时候，狄一衡对苏小阳说：“苏小阳，我英语太差了，我爸妈说想让我去补课。你也知道，我不爱学习，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苏小阳说：“可是我没钱。”狄一衡说：“没事，一节课四十块钱，一个星期去两节课，你省二十的生活费，我省二十的生活费就可以了。”二十的生活费？可是苏小阳每个星期只有四十的生活费。看着狄一衡一脸期待的样子，苏小阳说：“我回去跟妈妈商量下吧。”
　　周末，苏小阳回到家，把这件事和妈妈说了，妈妈说：“别去了，我们又不是有钱的人家，补得起课。”“可是，我英语实在太差了，我想考上一个好的高中。”想起狄一衡，她觉得自己必须争取到去补课的机会。和妈妈左说右说，左保证右保证，妈妈终于答应了。
　　补课是在十班一个女学生的家里。许老师讲得很好，和课堂上的一点也不一样，全都是重点。就连狄一衡的英语成绩也飞速提高了。她不禁在心里骂许老师，班里的同学知道后，也越来越不专心听课了。
　　当苏小阳把这件事告诉孟灵玳后，孟灵玳只是笑笑，说道：“小阳，你不应该找他去补课。”苏小阳也知道，但是她不想许老师针对她，回答道：“我知道，可是我想考上高中啊。”
　　“小阳，我没有实现的梦想现在交给你了。”苏小阳说：“不，玳玳，你自己的梦想你自己实现，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小阳，老师们对你都很好，不要辜负他们。就像班主任什么好的都给你，什么补助都给你，我什么都没有。”
　　苏小阳一听这话就不对了，说道：“玳玳，三年来我只拿过一次，明明是阮天云拿的比较多。老师哪里对我好了，不都是一样的嘛。”“哪里一样，你不记得汪文玖那件事了吗？老师们都偏向你，谁都说汪文玖的不对，有谁说过你。”苏小阳想起这件事来，心里就不舒服，本来已经过去快两年的事，为什么还要再提起来？许老师提，孟灵玳也要提。究竟是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忘记了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