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林清心

20、看来我真是太宠着你了

　　“拜托，这个手机是上个月才换的最新款，好不好，我看是你脑袋坏了吧。是不是男朋友有情况，你开始紧张了？”何秀娜眼睛微眯着，笑容里有种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的强烈暗示。
　　“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尹向雪要拿回手机，被何秀娜提着，她够了几次都够不到。
　　“哎呀，知道，知道，偶尔给你男朋友买点东西，他对你多好啊，做人可不能没良心。”何秀娜抚摸着崭新金属外壳的手机，仰着下巴教导道。
　　今天还是没有电话，尹向雪进家门时，心里还在盘算着，这都已经一个星期了，她想给叔叔打个电话，问一问事情进展，已经有两年见不到爸爸了。爸爸上年纪了，在监狱里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她好想快一点见到爸爸，爸爸的身体还好吗，天冷的时候还有没有再胃痛呢。
　　尹向雪低着头走路，撞到了正从二楼下来的林亦痕怀里，她捂着撞疼的额头，望着他的目光中有说不出的委屈，看到他的瞬间，心中对爸爸的思念再也抑制不住，化作眼中影影绰绰的泪花，仿佛融化了的冰雪般晶莹，差一点就要涌出来。
　　“很痛吗？眼睛这么大，都不看路的。”林亦痕嘴角逸出温柔的笑意，揉着她泛红的额头。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尹向雪后退了两步，她心里别扭，现在不愿面对他。
　　“工作结束的早，就回来了。”林亦痕亲昵地将她拥在怀里，看到她耳根微微发红，轻笑着说道：“我想你了。”
　　尹向雪感受到他的体温，正隔着薄薄的衣料熨贴着她的心，她又想哭了，他的怀抱如此温暖，明明想要永远沉溺下去，却像危险的罂粟般，让她不断陷入艰难的处境。如果让他知道她要爸爸见面，恐怕又会是一场不能承受的狂风暴雨。
　　林亦痕望着她泪眼朦胧的脸庞：“怎么了，受宠若惊？”
　　尹向雪深吸了一口气，将脑袋里的思绪都清空，微笑着将泪光收起，郑重地点头：“嗯，以后也要早点回来哦。”
　　陈姨将最后一道汤品也端上了餐桌，诱人的香气钻进了尹向雪的鼻子里。她拽着林亦痕的胳膊，眼睛笑的眯起来：“快，我已经闻到松鼠鱼的香味了。”
　　林亦痕很少回来吃晚餐，所以陈姨特意准备了好些拿手菜，大大小小的菜式摆了满满一桌。
　　尹向雪没什么胃口，只挑了两根青菜来吃，一顿饭下来饭碗里的米粒都没少。她偷瞄了林亦痕一眼，胡乱扒了两口饭咽下去，站起来就要走。
　　“等一下。”林亦痕开口说道。
　　“我吃饱了。”尹向雪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还无比真诚地眨眨眼，她真的吃饱了。
　　“坐下，把米饭吃完，一粒都不许剩。”林亦痕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亦痕，我最近在减肥。”尹向雪的笑容如阳光般明媚，还捏着自己的脸蛋努力证明自己胖了。
　　“不需要，胖了，抱起来更舒服。”林亦痕面不改色地继续吃。
　　陈姨抿着嘴角偷乐，尹向雪到底年纪小，羞得满脸通红，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想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林亦痕有些不耐地挑了下眉，尹向雪赶紧坐下，拿起饭碗埋着头吃饭，塞了满满的米饭在嘴里艰难地吞咽着。
　　卫生间里水雾弥漫，吹风机吹出的热风打在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干了七八分了，就拔掉电源线，震耳的轰鸣声一时间停止了。尹向雪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用手捏一捏脸颊，凑近了专注地盯着看，最后迟疑地点点头，好像是胖了一点。
　　林亦痕在卧室等尹向雪，拿着一份公司的合同在看，就听到尹向雪的手机在响，他打开尹向雪的皮包，拿出她的手机接听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人声音很熟悉，林亦痕瞬间就听出来，是尹向雪的叔叔打来的电话。
　　林亦痕安静地听着，眼中的温柔消失了，冰冷的瞳孔如漫长的飞雪飘落，手掌不断收紧，恨不得将手机捏成碎片。
　　“亦痕，你在做什么？”尹向雪从浴室出来，望着自己的粉红手机握在林亦痕的手中，心里猛地一沉。
　　“你，很好。”林亦痕望着她，嘴角挂着自嘲的苦笑，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气。
　　“这是我的手机。”尹向雪走上前去，企图拿回自己的手机。
　　“你的，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你告诉我。”林亦痕握着尹向雪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眼底凝结的仇恨，如深不见底的海水般令人窒息。
　　“亦痕，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只是。”尹向雪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眼神好冷，可以毁掉一切的冰冷，她的心也被冻结了，默默承受着手腕传来的痛楚。
　　尹向雪痛的皱起眉头，眼角的泪水哗哗地流出来，她的脸颊苍白如雪，嘴唇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尹向雪，你不要太过分，如果你敢和尹嘉勋见面，我会让整个东盛集团为你们陪葬。”林亦痕将她推倒床上，欺身上前，单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是我爸爸，你可以恨我，但是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弃我爸爸。”尹向雪眼睛里噙着泪水，不管不顾地喊出来，要她斩断和尹家的一切联系，她做不到。
　　“我不讲道理，很好，看来我真是太宠着你了。”林亦痕平静下来，连声音都变得温和了，只是这种表面的平静却更让人恐惧。
　　尹向雪每次惹林亦痕生气，他只是冷落她，或者说些刻薄话给她听，却从没有真正让她难堪过。但是这次不同，林亦痕眼中的寒芒让她心惊，几乎是在瞬间，她就抱住了他，低声请求他的原谅：“亦痕，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没错，是我一直做错了。”林亦痕起身去拿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尹向雪连忙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苦苦哀求到：“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不要走。亦痕，我求你了。”
　　林亦痕将她紧扣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大力从她的怀中挣脱，没有一丝犹豫的向卧室门口走去。尹向雪的双手握住门把手，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仰着一张泪湿的小脸，万分可怜地望着他。
　　“让开。”林亦痕沉声说道。
　　“亦痕，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不好。”尹向雪抽泣着和他对峙，她的眼睛都哭肿了，泪雨盈盈如坠落在雨中的白色樱花。
　　“让开。”林亦痕冷笑着，“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尹向雪，你尽管惹我生气，只是我会怎么对付你们父女，你想过吗。”
　　尹向雪眼底的最后一点亮光都熄灭了，她低下头，双手无力地握着洁白的裙摆，单薄的肩膀也不停颤抖着，她真的后悔了，不该说错话惹恼林亦痕，自己怎会不知道林亦痕的手段，只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心还是痛快要死掉，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伤害他，可是林亦痕不行，因为他是她最爱的人，是她全部的依靠，是她唯一留下的最后一点奢望。
　　林亦痕将她推开，毫无留恋地走出去，尹向雪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的身体靠在墙上，一点一点地下滑，最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低着头蜷缩成一团，她的心好冷，只有用力地拥抱着自己，才能汲取到些许的温暖，才能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
　　夏日的午后，阳光热烈如炭火，明亮的光线让人睁不开眼，教室里老师讲课的声音单调地响着，有好些同学已经趴在桌面上打瞌睡了，尹向雪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已经一个星期了，林亦痕都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到处都找不到他，是他不想被她找到吧，心中一时懊恼，烦乱地在纸上乱划，发出沙沙的声音。
　　下课铃声还没响完，何秀娜就拉着尹向雪跑出教室，来到学校里的碧波湖散心，夏日的碧波湖是最美的，一潭湖水如碧玉般翠绿，在阳光下盈盈的水波时隐时现，就像一位美丽的绿衣少女。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尹向雪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
　　“来消暑，怕你把课本给吃了。”何秀娜张开双臂，清凉的风从湖面上吹来，心旷神怡。
　　“秀娜，对不起，总是让你担心我。”尹向雪有些过意不去。
　　“说什么呢，我们这叫互帮互助，好不好，向雪，现在是备战莫扎特国际音乐比赛的关键时期，你是钢琴系最优秀的学生，一定要打气精神来，你一直想要进入最高的音乐学府深造，这就是眼前的机会，你可要抓住。”何秀娜拍着她的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