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林清心

11、雪回

　　叶伟伦转过身来，手指点着下巴，做出思考的模样，侧着头说道：“那我一个人先走了，拜拜。”
　　尹向雪等了他一会儿，看他越走越远，游乐场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连风声里都空荡荡的，就很没骨气地追上去。
　　下车后，尹向雪看到家门口，抱着小白兔就要回家去，叶伟伦提着小白兔的耳朵，不给她。
　　“你怎么回事，这明明是给我的。”尹向雪鼓着嘴巴。
　　“想要，自己来拿，你的脚不痛了吧。”叶伟伦把小兔子举得高高的，看着她踮着脚也够不到，一脸坏笑。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尹向雪瞪着他，眼睛透着一丝埋怨。
　　“好了，给你，好好抱着吧。”叶伟伦把小兔子还给她，从外衣的口袋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纸盒，一打开来，是一条精致的白金项链，挂着一颗黑色的星星。
　　叶伟伦亲手把项链为她戴上，黑色的星星坠下来，将她白皙的皮肤衬托地更加洁白无暇。他将她的头发捋顺，伸出两根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嘴角漾着迷人的微笑：“好了，回去吧。”
　　尹向雪抱着小兔子，走了两步，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心里软软的，有酸酸甜甜的味道，又转过身来，她动了动嘴角却没有说出什么。
　　叶伟伦加深了嘴角的弧度，上前两步说到：“要我晚上陪着你吗？荣幸之至。“
　　尹向雪连忙转身，迅速地跑回家。
　　天上的月亮又圆又亮，高高地挂在蓝紫色的夜空中，星星又细又碎，仿佛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诉说。
　　在街角一侧的黑色轿车里，林亦痕握紧了手中的蓝色小礼盒，指骨泛白，眼睛寒冷的如覆上了一层冰雪，下巴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小小的礼盒已经被扭曲变形，他还是死死地抓着，就像要把它捏碎成齑粉。
　　“少爷，尹小姐已经回来了，您要上去吗？“司机催促道。
　　“开车。“林亦痕命令道。
　　雪晴后的第二天，阳光落在亮晶晶的雪花上，更加光芒万丈。
　　屋里的新生了炉火，温暖如阳春三月。
　　小白兔在地毯上蹦来蹦去，被尹向雪抱起来，她拿着一根细长的胡萝卜，喂给小白兔吃。
　　等小白兔吃完，尹向雪就穿上外套，把它放进笼子里，关上门出去了。
　　尹向雪刚走进律师事务所，前台小姐就迎上来，客气地将她带到顾清泽的办公室。
　　顾清泽在低头看法律文件，抬起头来看到尹向雪，就停止了手上的工作，亲自到了一杯茶水过来。
　　“来，向雪，到这里坐。“顾清泽仔细端详着她，面容消瘦了些，看起来精神尚可。
　　“我没想到，爸爸的房子这么快就有人买了，谢谢叔叔。”尹向雪笑着说道。
　　“我也没做什么，说起来算是熟人，你先看看合同，同意签名就好了。”顾清泽手指着合同上签字的区域，接着说到：“短时间里也不会入住，你也不用着急搬家。”
　　尹向雪翻了下合同，追问道：“这房子值一个亿？”
　　顾清泽轻咳了下，回答到：“有些人情在里面，你不用在意。”
　　尹向雪有些怀疑地将合同翻到最后，签名处是空白的，迟疑地问道：“能告诉我，房子买给谁了吗？”
　　顾清泽推了推眼镜，神情尽量放轻松，说到：“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抱歉，受人之推，我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不过你可以放心，你什么时候要卖回来，我可以帮你联系。”
　　尹向雪拿起笔，在合同上签上了名字，把房钥匙交给顾清泽。
　　顾清泽收起合同，继续问道：“向雪，你出国留学的事，我想还是再考虑一下，你还年轻，毕业再去也可以。”
　　尹向雪眉头微皱，只要一想到林亦痕，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在这里，她没有办法不去想他，更没有办法忘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让时间把伤口抚平。
　　她低着头说道：“顾叔叔，我想尽快出国留学，我不想再留在这里，我希望可以在走之前见爸爸一面，您能帮我安排吗？”
　　顾清泽轻叹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好，我可以安排。”
　　尹向雪坐在会客厅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林亦痕还是没有时间见她。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员工们陆续地离开，最后连林氏集团的前台小姐也走了。
　　尹向雪看了下时间，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她站起身要离开，每走一步，心就沉下去一分，她眼睛酸胀地难受，腿却像灌进铅块般沉重，心里暗骂自己活该，早知道他讨厌自己，还要来自找苦吃，。
　　“您是尹小姐。”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男助理走过来，说到：“林总太忙了，现在才空出一点时间，7点钟还有一个商业晚宴，让您久等了，希望您不要介意，请跟我来。”
　　尹向雪见过这位助理，是林亦痕的特助，她点点头，默默地跟着他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林亦痕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等她，还饶有兴致地在泡功夫茶，拿着紫砂壶在倒茶，碧色的茶水呈在白瓷杯中，如一块半透明的琥珀，淡淡萦绕着茶香。她凝视着他的动作，林亦痕从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他不是最讨厌品茶，每次喝都皱着眉头嫌苦，总对自己说喝药都比喝茶好。
　　“你来了，刚烹好的龙井茶，尝尝。“林亦痕端起一杯茶杯递给她。
　　尹向雪抿了一口，好苦，整个舌头都麻了，她偷瞄了一眼茶壶，林亦痕一定用茶叶塞得满满的，她马上就要吐出来，看到林亦痕面不改色地端着一杯茶一饮而尽，立刻又咽了回去。
　　“味道怎么样。“林亦痕又端起一杯，放在鼻子下轻嗅。
　　“还好，就是有点苦，你好没吃晚餐，还是不要喝浓茶比较好。“尹向雪放下茶杯说到。
　　“苦吗？我一点都不觉得，我现在每天都会喝，这些是爸爸留下的茶。“林亦痕眼眸危险地眯起，捏着茶杯的手不断收紧，眼前小小的茶杯就要被捏碎了。
　　“是叔叔留下的，仔细一尝，一点都不苦，呵呵。“尹向雪将茶杯里的茶都喝掉，在他的逼视下，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慌忙从包里拿出支票，递给他说道：”亦痕，我筹到钱了，可以弥补这次东盛集团的损失，你很聪明，也很能干，我相信东盛集团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对吗？“
　　“如果我让东盛破产，彻底从A市消失，你会怎么做？“林亦痕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逼近尹向雪，说出的话锋利的像把刀：我现在是东盛最大的股东，东盛的每一步都由我来掌控，如果我要毁了东盛，你会像上次一样，会来讨好我，勾引我，陪我上床，哭着求我原谅你，是不是。“
　　尹向雪瞪大双眼望着他，她不敢相信，他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她的心被一刀一刀地凌迟，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伤口，撕心裂肺的痛。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心痛地就要死掉。
　　“亦痕，你不要说了。”她摒住呼吸，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委屈：“我知道你恨我，恨死我了，是我不该过来找你，我这就离开，不会再对你造成困扰。”
　　林亦痕扼住她的手腕，眼睛里燃起滔天的怒火：“你要去找叶伟伦，想让他来帮你，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尹向雪吃痛地皱眉，能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好痛，你放开我，林亦痕，你放手。”
　　林亦痕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哀求，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颈前的吊坠，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到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从脖颈到锁骨一点一点的抚过，动作轻柔地如同对待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触碰到黑色的星星时，他眼底涌动着不可扼住的怒气，大力将项链从她脖颈上拽下来，声音暗哑带着被压抑的悲伤：“你走，我也不想看见你。”
　　尹向雪望着深爱的人，眼泪不争气地涌下来：“昨天是我的生日，我对着蜡烛许愿，希望我从来都没遇到你，如果我们没有遇到彼此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林亦痕，忘掉我吧。”
　　林亦痕红着眼眶，他缓慢地松开了手掌，嘴角扯出抹自嘲的苦笑。他望着尹向雪离开的背影，眼底的忧伤如清晨的白雾，越积越多，最后化作伤心的泪水，肆意地漫延下来。他伸手抚摸脸颊，才知道自己哭了，固执地转过身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