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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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因为陈小飞的请假，言知行不得已起了个早床（自认为），洗漱过后他拉开了杂货店的卷闸门。此时已是夏末初秋，晨光温柔和煦，清风徐过街巷，气候一派凉爽宜人。
又是一个晴天，言知行心情很好。他将店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打扫干净，又提了清水冲刷了一遍，看着清泠泠的水顺着石板与石板间的缝隙没入街边的下水井中，有一种自在安然的感觉。
其实这片地区的街巷都缺乏了日常的维护，石板路与水泥路混杂，房子也旧，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言知行住惯了，反而渐渐觉得这些都是“人气”，闭上眼，仿佛都能听到周围人家的家长里短，他喜欢这种感觉。
将几张木凳子摆放到店外——不少老头老太太早上买菜都喜欢坐一坐，唠嗑家常，言知行跑到小街对面的摊子上买了豆浆油条。这个早餐摊子的摊主也是附近的居民，一对夫妻，只卖豆浆油条，生意特别好，一般到了上午十点就收摊回家，所以平时睡到十点后的言知行光顾的机会不多。可这一点都不妨碍言知行对这对夫妻的了解。
无他，这对夫妻简直是配绝了，性格脾气一样的火爆。在陈小飞还没来店里做事的时候，言知行就曾不止一次的目睹两夫妻当街翻脸，大打出手，那场面，直到现在都让他心有余悸。斗殴的结果是两人都被送去了社区卫生院，医生麻利的消毒缝针包扎，一点疑问都没有。派出所抓得了贼管不了家务事，况且还分不清谁对谁家暴，社区呢，象征性派了人做了一通工作也就撤退了。奇特的是，第二天两人包着绷带居然照常无误的出了摊。这样相处的夫妇，言知行以前从没见过。他的家庭里，无论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乃至伯父伯母，都是和睦恩爱，难得拌嘴争吵的。当然，这也跟言家家教有关，言家传统里男人一定要对女人爱护和尊重。
这世上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人与人之间又有无数种关系。直到现在言知行也无法理解这对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也不清楚他们之间是否有所谓的“爱情”，又或者，其实“爱情”本就并非生活的必须。
街沿边一队蚂蚁排着长队路过，言知行看着有趣，拿着豆浆油条蹲在一旁边吃边看，队伍长长的，却有条不紊。动物和人类不同，它们总是遵循着某种古老的传统，从不犹豫也不疑惑，言知行看着蚂蚁天马行空，会不会有这样一只蚂蚁，它思考着为什么自己的存在一定要是为了蚁后呢？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呢？
蚂蚁当然不会这么想，会这么想的只有喜欢自寻烦恼的人。
林沐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言知行——蹲在地上，豆浆放在一边，掰着手里的油条丢在地上，隔一会儿又掰一块……林沐的视力不算太好，可也能猜出言知行大概是在投喂蚂蚁之类的小昆虫。
非常的孩子气，这是林沐没见过的言知行的另一面。
言知行的头发有些长了，不像以前会精心打理，现在只是随性的散着；他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也都不是新的……他的变化真的很大，可即便他再不是从前那个精致完美的言知行了，在林沐眼中，这个男人还是追赶也可能无法企及的存在。
对街的男人拍了拍手，起身站了起来，忽然，毫无征兆的抬眼望了过来。林沐一僵，身体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听不到任何声音，视线也模糊成一片，只有胸腔里用力鼓动着心脏，仿佛要冲破身体。
用力的咬了舌头，血腥味立刻蔓延到口腔各个角落，巨大的疼痛也随之而来。四周又恢复了嘈杂，林沐对上了男人的视线，那双曾经生动的双眼里此刻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疑惑，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
像是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一个陌生人，言知行收回了视线，扔掉了空着的豆浆杯子，反身回了店里。
早上的阳光温暖迷人，流淌过言知行的背影，却让林沐冷彻到了心魂。
言知行坐在柜台后打开手机，朋友圈不少人更新了动态，其中顾生辉发了一张蓝天白云的照片，那朵云很漂亮，像嵌在天空中的一朵棉花糖，天也蓝的干净清新。配文是：想起了读书时操场上的天空。
那个天空言知行曾在同一个操场与顾生辉一起眺望过，可那个时候并没有觉得特别。
言知行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他能感受到顾生辉文字间的怀念，我们怀念天空，就像怀念年少。
店里的门被人推开了，言知行毫不意外的看到林沐走了进来，后者冲他笑了笑，仿佛相熟之人间的招呼。
言知行没有理会，抱臂坐在柜台后，他倒真想看看对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了。
预想中的尬聊并没有到来，林沐真如一位普通顾客般在店里的货架间浏览起了商品。言知行盯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低头又玩起了手机。
等他把昨晚到今早所有新增的朋友圈动态差不多浏览完的时候，一瓶水放到了柜台上，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两块。”
林沐从钱包里拿出零钱递过，言知行收了钱，也不看人，接着打开微博继续刷未读的消息。一连刷了好几条消息，对面却没了动静，瓶装水还摆在桌面上，人也没走。
言知行抬头，皱眉道：“有事？”
林沐收回放在言知行屏幕上的目光，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侵略性的笑容，把水往前推了推。
“给你的。”
——给你的。言知行一怔，抬眼看向了对面的男人，记忆中还略带青涩的面容与眼前人的脸渐渐重合。就像时光改变了自己太多，同样的，时光也改变了林沐。
这么些年来，其实他已经慢慢忘记了林沐的容貌，很多往事也渐渐淡去，覆满尘埃。
可是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一瓶水，这一句“给你的”，还有这个人，却忽然让言知行想起了很多往事。
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