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小幸知

30、第三十章

　　一别多年，东来没有再回来。地主要将冬雪嫁人，冬雪不肯，可最终也拗不过爹和哥哥，便被许了人家，出嫁前的冬雪拿出那张已经被翻烂了的书信，哀嚎着，她不甘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爱情，于是她抛弃了一切，决定离家出走，她要去寻找东来。逃婚的事儿最终是成功了，可是也让地主丢了老大的脸面，地主放出话来，以后再也不认这个女儿，所有的一切都被冬雪看在了眼里，她留着泪，深夜跪在家门口，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便决然离去。
　　天地之大，可她并不知道，东来去向了何处，站在村口的十字路口上，她开始了茫然，随后她便选择了上海，她想上海的人最多，东来在那里的可能也就更大。
　　来到上海后，饥饿和贫穷已经开始让她无措了。她没有很多的钱财，一路上为了省钱，她已经尽量的少吃，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终究是撑不了不久的。于是她开始寻找工作，她做过很多的工作，餐馆帮忙，帮人洗衣服，甚至帮人擦鞋，从一个地主小姐到如今的模样，她的脸开始变得蜡黄，手变得粗糙，头发变得没有了光泽，眼睛也没有了原来的水灵。可是一想到东来她还是会甜丝丝的笑着，东来会在冬天给她烤最甜最好吃的地瓜，会给她做村里最好看的风筝，会买最好吃的糖葫芦，会买最好看的头绳……她想她一定会找到东来的。
　　可是如此的生活，来上海一年，却让她对东来的行踪一无所获，望着自己不再似从前的脸，她还是开始有些焦躁了。小贩告诉她，要打听消息最有效的地方就是大上海舞厅啊，但小贩看了看她，还是劝她不要去，里面的情况也大致和冬雪描述了一番。过了几日，冬雪却还是出现在了大上海舞厅的门口，保安看到冬雪的穿着便二话不说的把她拦在了外面，丝毫不理会冬雪的请求和理由，仿佛冬雪的话被真空隔绝一般，完全传递不到他们的耳朵里。进进出出的人，也都是冷漠的瞄几眼，同时脸上还会带着些鄙夷，嘲笑和玩弄。每过几天冬雪总是会出现在舞厅门口，最后也都是被保安架着丢出来的结局。可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这个女人，变得勇敢。
　　这一次，当冬雪再次来到舞厅门口的时候，保安却不再拦着她，这是她这半年来的第一次，随后，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这个人一般很少出现在门口。冬雪以前见过，是那一次上海局长出现在舞厅时，他陪着局长出来，当时冬雪刚被保安丢出来不久，看见过，当时他也是穿着这样一身衣服。
　　“冬雪小姐是么？请跟我来”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冬雪跟着进去了。
　　在富丽堂皇的舞厅内，男人带冬雪来到了最顶层，冬雪第一次见到了大上海舞厅的老板，老板承诺了冬雪的所求，但同时也换取了冬雪的自由。原来从冬雪出现的第一次，这个掌握着大上海舞厅的男人，就已经了解了冬雪的底细，她这样在上海无亲无靠的人最是适合这里，况且她有待在舞厅的天赋。从此，大上海的红玫瑰小姐被众人津津乐道。她将当初东来给她的信编成了歌，即使书信已经化作灰尘，但这首诗已经扎根在心中。当初她教东来识字，东来曾说将来一定会写一首诗给她，东来做到了，一直以来东来从来不曾失信过她。她希望用这首歌，让东来知道，她在寻找他，让他来寻她，她满怀期待着和东来的重逢。
　　“冬雪自东来，无屏亦无栏。
　　白雪成江海，无边也无际。
　　笑靥如玫瑰，无涯亦无他。
　　月光纵皎皎，无尽也无悔”
　　这首《冬雪》之歌让玫瑰更加火遍全国，可是她仍旧没有东来的半点消息。
　　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她已经来上海5年了，与东来分别的第8年。有人告诉她，她想要找的人兴许已经死了，可是冬雪始终是不信。更糟糕的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冬雪了，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玫瑰，也没有人会再叫他冬雪，包括她自己。每当深夜她望向镜中的自己，她总觉得陌生。
　　大上海舞厅曾经是她拼劲全力也进不来的地方，可是只在这里短短的三年，她便变得再也不是她，这是她为了寻找东来的代价。
　　每天带着一副面具，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或故意来找茬儿的，或不怀好意的，或喜欢被人奉承的，或寻找地方发泄的。起初冬雪还会因为骨子里的自尊，得罪人，而被客人殴打，被老板责罚。现在除了运气不好遇见几个神经病，其余的人冬雪都能应付自如，只是每次工作结束后，除了喝酒过量翻江倒海的胃和满身的臭气更让冬雪不能忍受的是自己渐渐麻木的心，他始终没有放弃过找东来，可是如果现在当她找到东来时，她突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孔去面对东来，仿佛脸上的面具再也摘不下来。
　　夏季刚来，姑娘了都换上了漂亮的旗袍，身材曼妙的冬雪，依旧是众人总最出色的。走在街上总是最惹眼的存在，这天天空晴朗，几个小姐妹相约着逛街，打算去彩云斋看看最新的胭脂。下午的太阳也开始毒辣起来，几人便择了条相对阴凉的巷子，路过有趣的店铺，有时也会进去逛逛。当路过脸谱店是，冬雪停了下来，古朴的门匾上写着两个字，冬雪看了许久。引得姐妹们也纷纷驻足围观，但大家都不认识，众人之中只有冬雪是读书最多的，原本想要冬雪帮忙解释，最后冬雪也只得无奈道“我也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两个字好看，而且这应该是古代的文字”众人悻悻的散了，一头扎进了隔壁的洋装店。只有冬雪迈进了古店，屋内没人，昏暗的灯光渐渐让冬雪散去了屋外的热气。开始慢慢观赏起每一面面具。有小孩子的，大人的，模样也相当丰富，冬雪看着也渐渐来了兴趣，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觉得也甚是可爱。可当她看到一副面具时，却停止了笑容，愣愣的盯着面具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