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如三春雪》洛醒音

17、林儿聆：这就是年轻过了

　　最终还是回到了一个陌生的城，不过两年的时间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逃离的。也不过几千公里的距离，完全由一朵鲜花被榨干成了沙漠中的荆棘。
　　我有认真的想过告别这件事情，也是要十里长亭一站一站的更迭，千百次回眸的恋恋不舍……最后只有终点冷冷清清的等着我，就是误解了呢！某个人对你好，对你不好，对你特别或者不特别……不过是他漫漫人生中最为普通的一景啊！只不过有人有点认真，有人尚还天真。
　　只是不大的一间小平房，七月的天，干燥而且透着成熟凛冽的芬芳，也许不完全对……金黄的长发，整个房间都香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不是那种很白的女子，她的肌肤像是那种熬汤用的粉藕，带着夸张的眼镜手里拿着平板看不见脸。
　　“寄快递自己填单子……小卢你要死的啦，有人来了……”
　　就那么一瞬间她移开了脸部，能够看到的也就是她的唇色了，橘红色的……不是想象中的大红唇但是一样让人震惊，脸白的透亮，和只穿着吊带裙的身体的肤色形成反差，以她的肤色判断应该自然而然的就不至于难看，何必要有这样的视觉冲击。
　　“那个……韩觉在吗？”
　　女子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平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韩总。
　　“什么事？”
　　“有人找，你赶紧下来买饭去……”
　　“咦……林儿……”
　　历史总是会一次次的重演吧，上次是一个安娜，这次是不是又要创造出一个娜拉！韩觉……还是……
　　“我就是寄个快递，顺带的来看看你。”
　　我抢先一步，但是仍然改变不了生活的轨迹。
　　“郭萍……”
　　“说什么呢！我是Angela Apple，你就是林儿聆，怎么都没什么变化嘛！”
　　“咦……”
　　“我看过你的照片，你都不知道韩总是用那种白色的框子裱起来的，要多俗气有多俗气，只差在照片前面插根香了，不对已经插过蚊香了。”
　　“其实……”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相框娶掉了，照片我夹在书里了，是你们这种文化人的做法，哈哈……”
　　“你又放在什么书里了，那是我们三个人唯一的合照……”
　　“卧室里就一本书嘛！”
　　“那是街上随手发的，你怎么能够放在那里面。”韩觉说完又要往楼上走。
　　“你干嘛去又？”
　　“书被我扔到垃圾袋里了，我去取出来。”
　　“垃圾袋早上我扔掉了……韩总……”
　　就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被时代淘汰了，眼前的人有种别样的年轻，就如同现在总是演说的00后的新一代似的。总有人年轻着，这样的现实真的令人自卑啊！
　　“郭姐我先去吃饭了……”
　　“嗯”
　　郭萍扯着嗓子喊了的小卢，看起来像是未毕业的大学生，安静而且乖巧，年龄的话应该是要比郭萍要大一点的。所谓的文人的气节，我想起来了那个为世人承认了的钟馗，好像就是因为什么撞死在了柱子上的……
　　“我先走了，你们忙吧，下午还有事情就不多打扰了。”
　　“你不是要寄快递嘛！先别走一起吃饭啊！”
　　“就先算了吧，我回家去了，顺路过来看看韩觉，还有就是韩觉，爷爷……”
　　眼前的人的确是当初的那个少年，胖了很多，失去拉当年活泼的气质，眼神也是淡定的，一副要好好生活的模样。也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是……
　　“你爷爷还好吗？”
　　韩觉停止了和郭萍的争论，很突然的问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对着身后拿平板敲击的郭萍说了一句，就炒面吧！
　　这就是生活吧，这就是……爷爷已经过世了，他一辈子想要有个男孙子的欲望，对于林氏血脉传承的责任感，如此的场景该怎么开口呢，该怎么……
　　“韩觉，我走了，再见！”
　　“一起去吃饭吧……”
　　“不用了，车票已经买好了，就回去了。”
　　“哦，那你路上小心，我就不远送了。”
　　“恩。”
　　农村里老人走了，很讲究。就是不能够让女孩子走近的，虽然是有两个孙女，还是找了亲戚的男孩子去哭拜，要给那个男孩子2000块钱。走完很多的仪式，灵前一众女人真真假假的哭一场，还是会觉的悲伤。
　　爷爷有两个儿子，为了我和林依聆不是男孩子和儿子拒绝来往已经很多年，因为收养韩觉又让关系恶化了许多年，但是事到如今父亲还是免不了伤感，每个人的落叶归根的某一天，如此看来可惜自己是个女孩子。
　　陶欣敏要结婚了，对方是一个厨师。一米八几的陶老师在现场哭的稀里哗啦，任谁都劝不住，本来婚礼我没有十分的感动的，但是看着一脸凶恶的陶老师还是不免伤心。年轻过的，也还是年轻过的……
　　陶欣敏的老公原来是一家叫做“等雨来”的西餐厅的大堂经理，婚后的全职主妇要热情的请我吃饭。
　　“我们这么个小的地方还有这样的去处真的是难得！”
　　“贵着呢！瘦里吧唧的还这么能吃，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一类人。”
　　“你是有人养的，还这么小气。”
　　“小气就小气，我的饭呢不会让人白吃的，你还不老实招，什么时候结婚，谁向你求婚了？我们家的大头都没有求婚，就结婚了。你还来问我求婚之后是怎么样的，感觉就一个：离，果断的离，他再求一遍婚我再考虑考虑……”
　　“我去，你是要让你老公杀了我啊！”
　　“说正经的了。不打算结婚你怎么可能问我……”
　　“唉，那女的挺漂亮啊！是老板嘛！”
　　“是老板还了得，大头在这里岂不是危险了。老板的骈头，特别能干，里里外外一把好手，餐厅虽然名义上是周彻的，其实都是她说了算！”
　　“周彻……”
　　“那么惊讶干嘛！你认识啊！不过那种焉嗒嗒的小白脸一直都是你的菜！”
　　“你不是也喜欢过韩觉嘛！还瞧不起人。那女人是周彻的老婆？”
　　“韩觉是谁？谁啊？不要乱说话。”
　　“哈……当年是谁表的白？要不要我来重现一下啊！”
　　“讨厌，我人生的耻辱啊！听说老头死了他都没来？你没去叫一下他？”
　　“我没说。”
　　“唉，你都不知道当年我怎么就……”
　　“我不知道？你把人韩觉的爹都给请出来，还破译了韩觉的基因找到人家的亲妈，要是安娜后面再加个卡列尼娜你能跑到俄罗斯用俄语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活了……哎呀，韩觉是谁啊？”
　　“你信不信我杀人灭口。”
　　“好了，高中那会儿我们学校的那个私奔事件你还记得不，那么男生就叫周彻啊！我感觉她也不像是颂扬啊！”
　　“什么周彻，颂扬的。她就是个婊子，周彻水性杨花，身边这种人多的是，下个月我就不让大头在这里干了，上梁不正下梁迟早得歪。”
　　“等雨来”这样的名字会不会和那个娇小的女孩子有关呢，当年颂扬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周彻的面煽侯雨的那一巴掌，当年她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声音……那样的场景了，他周彻也没有挺身而出，多年以后又搞什么“等雨来”的梗，这种人到底还有没有什么羞耻之心。
　　“对了，那个作家，叫柏晓的那个，她现在在哪？”
　　“作家？是和那个你说的托尔斯泰和骆驼祥子一样的人？”
　　“额……是老舍！骆驼祥子是个拉车的，我的偶像，拜托这是常识好不好。你好得也是读完高中的人呢！”
　　“都是体育老师教的！你懂得嘛，没有听说过什么柏晓，那种假惺惺的人。”
　　我竟无言以对，既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说出来的话却又是及其合理的。
　　“奥，对了，她就在菜市场最后一家的那个菜铺子卖菜。”
　　“陈家菜铺子里原来卖菜的小白嘛？你说人话不就对了。那女人有什么好的，高中没毕业就被什么人给坏了吧，她非得起诉，那些小混混都被抓了，但是你说谁还敢娶她啊！要不是小陈，她怎么可能嫁的出去。不是个安分的主，现在闹着要离婚呢！也不知道她在哪，已经跑掉了。”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她当年学习很好的，是全校第二。”
　　“还是你们学校的你都不知道啊！她当年不是跳楼了嘛！没死。”
　　“不要说废话了。”
　　“关我们什么事情嘛！要不是可怜她，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一类女人了。你打听那么清楚，无聊不无聊！这次别想蒙混过光，赶紧的谁求的婚……”
　　还是过不了关呢，不是说女人结婚会变傻的吗？连张爱玲那样的才女都不落窠臼，陶欣敏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我就问一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婆的，没结过婚好奇还不行。”
　　“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要是有人向我求婚我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么遮遮掩掩的，算了算了，我也不问了，这么多年你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别胡思乱想了，你都已经结婚了……”
　　“离。”
　　生活就是这个样子的，兜兜转转才发现最后还是那些人，那些事。新的工作，认识新的人，这也是就是个规律了吧。学校门口新增加了个书报亭，里面还是花样美男式的书，不由的想起来了那年的灯会。
　　我买了一本柏晓的书，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总感觉自己是经历了人世间的沧桑了，甜腻的不现实的文风，还是有点无聊的，如果再年轻两岁，或者两年以前我都还是信的。
　　当年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市侩的小老板，当年的那个无所畏惧的姑娘也已经嫁了人……还让人怎么相信，所谓的爱情。她在写，她信吗？说道底什么爱或者不爱的，王子终究不会娶一个平凡的姑娘。
　　还是要生存的，时隔两年真正的一脚踏进了生活，才知道，这一生你会喜欢上很多，不会因为一个人而荒芜了生命，正因为如此才觉的人生实在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
　　“我们需要一个助手，要长期合作的，所以就得保证一定的关系。这么说你明白吗？”老板是一个中年男子，三十岁左右不知道算不算中年。通过所有的关卡后的最后一个问题不是令人忐忑不安的酒量考验，而是……
　　“明白！”
　　回答的当然不是我，我想起周彻的身边那个能干的实际上的一把手，很年轻，很了不起，很……有些人不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天生就是做家庭妇女的命啊！
　　一层秋雨一层凉呢！季节已经显示出来一个哲人般的光辉了，可是生活却往往是令人沮丧的。
　　“米西米西，大林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你们公司的那个汪浅墨跳楼了。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柯韶恩呢……高朗我要回去……”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柯韶恩又是谁！怎么就不由自主的。
　　“韩觉不是开了家物流公司吗？生意不好吗？”
　　“汪浅墨怎么会跳楼，她怎么样了？”
　　“死了，她从十二楼跳了下来。”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终究是让人伤感的消息，汪浅墨是站在金字塔尖睥睨芸芸众生的那一类人，她那么要强又要掌控人生的人又怎么能够忍受被别人同情或者安排。
　　“柯韶恩在他的研究院里放了一把火，后续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在你之前就辞职了。大林你不要再回来了吧！汪浅墨是当着柯韶恩的面跳的楼。过了几天柯韶恩就烧掉了那个研究基地，里面的好多虫鸟之类的都被活活的烧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如果有机会他会不会也将自己加入到陪葬的行列，往事不堪回首，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过要拆散过谁的想法，只是简单的设想，汪浅墨又怎么会特意送一瓶子硫酸让尤姚伤害自己呢，那天如果注定要出现意外的话，不是汪浅墨又会是谁！
　　“我说着玩的……高朗不是我说你，韩觉的那个小院子也算个物流公司。我都懒的吐糟了”
　　“好得你有个落脚的地方啊！你不要嫌弃了，现在出来混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知道知道了，婆婆妈妈的……我挂了啊！”
　　眼泪啊，虽然是没有什么魔关系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后来也是几经周折，又遇见了那时候一起面试的女孩，她如愿以偿的生龙活虎，精明而且透彻。但是我还没有成为预想中的家庭主妇，好多的事情也还是破费周折的。
　　“你的状态不是特别的……”
　　“差点认不出来了呢！现在还在那家公司上班？”
　　“早就不干了，现在自己开了个小店，你有时间也可以来逛逛。”
　　“这么厉害！”
　　“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既然活不出来的年轻的光彩，卖了也不吃亏啊！”
　　“也是啊！”
　　一个不小心故事就到了多年以后，好多人好多事情已经是沧海桑田，说的这么悲观，但是事实却是也不甚乐观，韩觉的女儿都已经2岁了，韩觉的小院子几经波折由所谓的物流公司变成小饭馆最终还是撤了围墙，门墙立了一个汽车维修的牌子。Angela Apple在生下小苹果的之后就不知所终了。
　　“猪耳，凤爪、香菇油菜，林儿聆这么多年了，你连口味都懒得换一换。”
　　“现在这个社会还去哪里找我这么专一的人……”
　　“不会是喜欢我吧！”
　　“想的美，我最钟爱的当然是小苹果宝贝了！”
　　“老大不小的了。我都想不到除了我之外你对谁这么执着……”
　　“咦……我接个电话，有事要忙了，小宝贝生日快乐！”
　　“你就推脱吧，再这样下去绝对嫁不出去了，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收了你的！”
　　“咦……你先考虑一下你自己再说吧。”
　　三月的北方还是一片的荒凉，又是一个飘着雪的清晨，有的时候我也会想起汪浅墨想起从前的种种，就像是上辈子的因果一般的。
　　“高朗，要请我去吃喜酒了？
　　“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你一般不打电话，一打电话就不会有什么好事！什么时候啊！”
　　“就是现在，你的柯韶恩正在结婚，取的是你们原来的同事叫霍晚的。”
　　我的思维飞快的搜索着关于霍晚，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就是为了给我汇报一声！话说关我屁事，什么叫做我的柯韶恩。”
　　“啊……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提前给你通风报个信指望你千里走单骑一马当先的杀过来呢！”
　　“这成语使得，别照着念了吧。霍晚是谁啊！我怎么不太想的起来了……”
　　“人家比你用心的多，这些年一直都和柯韶恩有联系，今年就准备结婚了。你确定你不过来……”
　　“毛线啊你，正经的喝你的喜酒吧！”
　　穷尽整个记忆也找不到有关与霍晚的一丝一毫，还是算了吧！三月里的雪越下越大，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怎样的，汪浅墨一生雪白的在前面走着，安安静静的，慢慢悠悠的……
　　“林二，怎么还没有到，人家厂家的人都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了。”
　　“王姐，堵车，给我十分钟……”
　　“我说了多少遍了，对待客户要像对待自己的男朋友一样上心，不，要比对待男朋友上心，你个单身狗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额。”
　　雪下得很大，路上没有什么人，远远的看见有人立在雪地里。有这样的二愣子，都不知道躲一下。
　　“你就是郗诉郗工吧……”
　　“哇……吓了我一大跳，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林儿聆！”
　　“二啊……哦，对的王总说过……天那，怎么下了这么大的雪。”
　　神一样的反射弧，再兼任这一惊一乍的性格还有满脸的大胡子，简直就是在颠覆我的认知。
　　“不好意思，我朋友的女儿今天过生日我来的有点晚了。我们先进去吧，外面怪冷的……”
　　“哈……冻死了，赶紧走吧！”
　　真的是有这种人？他的外衣都湿了，估计又是冻住了，上面还有雪。
　　“郗工你怎么站在雪地里啊！这么冷的天你找个地方坐坐也好啊！你看你的衣服都被雪打湿了，会不会感冒。”
　　我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了。
　　“不要紧的，我身体好着呢！不会感冒的，本来想着很快就能够做完，没想到……阿嚏！”
　　我想起来了很流行的一个词：逗逼，齐天大圣请来的……不过是在做攻略而不是在玩游戏，心里还是莫名的生出一丝好感。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咦……阿嚏。”
　　我等了很久以为他是要说什么！
　　“你把衣服脱了……”
　　“什么？”
　　“烤一烤！”
　　“里面也需要脱嘛？”一个样子粗糙的大汉脸上露出一脸的惶恐。
　　我手里拿着他的工作证分明是上个年代的人。
　　“就烤一烤外套就好了，我给你泡了姜茶，你喝了吧！”
　　“哇……好甜好好喝，你能给我再泡一杯嘛！”
　　“你先检查一下设备吧！我去给你泡，我的椅子后面就是暖气，你将外套搭在我的椅子背上吧！”
　　“我要放大镜……”
　　“我要手电筒……”
　　“灰太大了，我要吹风机……”
　　“笔……”
　　“当然也要纸了，笨呢……”
　　……
　　看着渐渐黑了的天，我真的是要奔溃了，这就是所谓的高级工程师。
　　“郗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今天检查了一下午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操作程序出了问题啊，只需要重新设置就好了。”
　　“那你又要放大镜又要手电筒的检查了一个下午……”
　　“不是你让我检查的嘛！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改好了。”
　　“那么说你是故意的啦！”
　　“是啊！为了到这会儿请你吃饭呗！”
　　“哈……那也不能到现在吧，我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对方操作着仪器，很自然的用眼睛扫了扫我的胸，我是满心满意的不爽。
　　“你说的太夸张了，还在那儿呢呀！”
　　我不由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一眼，红了脸。
　　猝不及防的故事就迎来了尾声，也或许刚刚开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