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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生病的陆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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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回去之后,何洵安和陆生欢说,今天陆彻找他谈过了。已经受过刺圌激的陆生欢此时倒也很沉稳地问他具体过程,捧着一杯热水,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何洵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签条给陆生欢,陆生欢认得那个纸条。
[我喜欢的人,他特别好]
那是他去给陆彻送桂花糕的时候,留给他的。
何洵安:“你爸和我说,你圌妈妈刚走那会儿,你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他就坐在门外,和你塞纸条对话。”
陆生欢嗯了一声,眼神渐渐暗了几分,水杯的热气在他眼前缭绕着,隔着迷迷蒙蒙的水雾,那段悠长遥远的回忆似乎又再次跃然眼前。
李清河刚去世的那段时间,陆生欢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和任何人说话。郑启和来过,没用,李岚风来过,还是没用。直到有天晚上,一张纸条从门缝下面塞了进来,是陆彻写给他的话,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从那以后,陆彻每天给陆生欢塞纸条,用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陆生欢才愿意开口说话。后来两父子只要有什么难言的事,常常会用写纸条的方式告诉对方。
现在回想起来,陆生欢真的很想问问陆彻,那大半年他是怎么熬过去的,自己是不是给他添了很多麻烦。陆彻有多爱李清河,陆生欢不是不知道,所以在那种情况下,陆彻还能坚持为陆生欢考虑,生怕他自闭抑郁了,现在只要一想起来,陆生欢心里就难过得要死。
“我对不起我爸。”陆生欢揉了揉湿圌润的眼睛,鼻尖红红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何洵安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摸着陆生欢的发尾。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为我爸做过什么。”陆生欢吸了吸鼻子,哽咽了一下,“我还净给他添麻烦,嫌他烦。”
何洵安亲了亲陆生欢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颊。
“你爸让我好好照顾你。他说,都亏了你,他才能从丧妻的阴影里走出来,看到你像小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心里特别高兴。”
陆生欢放下水杯,伸手去搂何洵安,靠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何洵安倒吸一口气,像是陆生欢碰到了什么伤口。
陆生欢抬起头惊讶地看他:“……我、我爸揍你了?”
何洵安揉揉肩膀与胸口之间的那一块,调笑地看看他。
“被揍一顿,赢得美人归,值得。”
陆生欢揉了揉原本还湿圌润的眼睛,哭笑不得,又伸手去解开何洵安的衬衣纽扣,看到那地方都青了一块,顿时就更好笑了。
“他现在打人怎么还这么厉害,还知道揍身上,以为我看不到么。”
陆生欢摇摇头笑叹,去拿了医药箱过来,给何洵安上了些药膏,手法很熟练地揉着那块青肿,十分在行。
何洵安笑他:“你们父子俩经常一起打架?”
“哪能啊。”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经历,陆生欢摇着头笑道,“以前叛逆期,我经常在外面跟人家打架,后来有一次我爸正好路过,撸起袖子就冲上去海扁了一顿那些小混混。一个中年人揍一帮十五六岁的小孩,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我说呢,你爸这拳法,练了不少年了吧。”何洵安没个正经地调侃,“他这一拳下来,我这种身板都有些吃不消。”
陆生欢抬眼瞧他:“我爸是知大拳击协会的创始人。”
何洵安:“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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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再见到郑启和的时候,郑道长看何洵安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郑启和清了清嗓子,端着水杯唏嘘了两下茶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洵安呐。”
正在查文献的何洵安冷颤了一下,看了眼郑启和。
“郑老师,您还是叫我小何吧。”
郑启和干咳了一下:“这个小何啊。”
何洵安唉了一声。
“老陆揍你……老陆慰问你的时候,我没劝着,你不怪我吧。”
何洵安:“没有的事。”
郑启和哦了一声,掰了两片橘子吃起来,过了会儿,他又坐不住想要八卦一下,刚巧这时候陆生欢过来了。
“你来干什么?”郑启和看他。
陆生欢晃了晃手上的食品袋,“慰问啊。”说完他便在郑启和见鬼了的表情下,朝何洵安走过去,把一袋热腾腾的炒栗子放在他桌上。
“现炒的,可香了,你趁热吃。”
何洵安看看那食品袋上的红底黑字,问陆生欢。
“你中午去北街吃饭了?”
陆生欢点点头,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旁边,边剥栗子边说着:“审计老师课上忽然讲到北街一家面馆,我嘴馋,就拉着方远几个下了课去吃了。”陆生欢剥好了第一个栗子直接塞到何洵安嘴里,将一旁的郑启和晾着风干。
郑启和眼睛睁的老大,何洵安看不下去了,刚想说点什么,只见陆生欢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包栗子给郑启和,只不过很欠揍地添上了一句。
“第二份半价,我都没舍得吃。”
郑启和:“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何洵安递了一个剥好栗子过来,陆生欢张口一叼卷进嘴里嚼了嚼。
“我觉着吧……你随便吧。”
郑启和:“……”
最后,郑启和认命地捧着报告和那包该死的炒栗子去研究所午休。郑老道长扬着下巴傲娇地想着,谈恋爱的人啊真无聊,哼。
何洵安剥着栗子要喂陆生欢,陆生欢把栗子塞进他嘴里,特别诚恳地说道:“你喜欢吃的,你多吃。”说完,他便飞快地剥好了下一个栗子要喂何洵安。
何洵安笑了笑,还顺便舔圌了一下陆生欢的手指。
陆生欢轻轻掐了一下何洵安的脸颊,继续剥栗子,只是耳朵有点发红。
何洵安凑到陆生欢面前,故意引诱他似的,暧昧地轻蹭陆生欢的脸颊,就是不亲他。陆生欢被他弄得有点恼羞,伸手推他一下,却被何洵安灵活地握住,牵着他的手往下圌身探去。
“这周去泡温泉好不好。”
(继续忍痛省略)
“去不去泡温泉。”何洵安撩起眼皮,用柔情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陆生欢。
这简直就是严刑逼供逼良为娼了。
陆生欢咬了咬牙:“……去!”
何洵安轻啄了一下陆生欢的嘴唇,朝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真乖。”
陆生欢心想,真应该让老爹多揍他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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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洵安觉得他在泡温泉这事儿上也有点天不遂人愿的意思,就跟当初他和陆生欢刚谈恋爱那会儿要亲热总被打断一样。
周三陆生欢和方远那几个出去吃烤肉,也不知怎么的,其他人没什么事,唯独陆生欢一回宿舍就开始闹肚子,方远觉着不对劲,就连忙带陆生欢去了医院,路上还顺便通知了何洵安。
结果一查,急性肠胃炎。
方远把陆生欢交给何洵安,看着陆生欢开始挂点滴之后才放心离开。何洵安去倒了热水,又问护士借了毛毯给陆生欢盖上,这才坐到陆生欢身边陪他。
陆生欢有点发热,浑身难受,靠在何洵安怀里难过地哼哼。何洵安摸圌摸陆生欢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烫,心疼地轻轻拍了拍陆生欢的手臂。
“挂完水就好。”何洵安轻声哄着,给他喂了些热水。
陆生欢皱眉努嘴:“难受……”
何洵安笑叹:“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
“不敢了。”陆生欢哼唧哼唧,蹭了蹭何洵安的肩窝。
“乖。”何洵安摸了摸陆生欢的头发,“这几天住我家,明天早上带你去学校,中午接你回家煮粥,晚上还得喝粥,做好心理准备。”
“都是粥啊。”陆生欢委屈地抬眼看他。
何洵安笑:“医生刚才说了,要吃清淡一些的,最好喝粥。”
陆生欢怏怏地哼唧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人推着点滴杆在他们面前经过,陆生欢因为身体难受看人有点迷迷蒙蒙的,等那个人再次经过的时候,陆生欢终于认出来了。
“冷、冷昕哥?”
从卫生间回来的冷昕看了陆生欢一眼,也有点意外。
冷昕苍白的脸色被挂水室的白炽灯照得有些憔悴,声音听上去比平常更为冷淡。
“你怎么了?”
陆生欢不开心的撅嘴:“急性肠胃炎。”
冷昕一点儿也不吃惊,反倒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下次不要乱吃东西。”很平淡的关心后冷昕就打算推着点滴杆回去了。
陆生欢叫住他,问他怎么会在医院挂水的,怎么一个人。
冷昕神情淡然:“重感冒有些发烧。”他说完又注意到陆生欢身边的何洵安,朝他稍微点了点头,“何老师也在啊。”
何洵安朝他温和地笑笑:“多注意保暖。”
冷昕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陆生欢一直望着冷昕推着点滴杆坐到最后面一排,看见他似乎在腿上摊开一本书,右手攥着笔,认真平静地看着,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有几个年纪很小的孩子因为挂水扎针哭闹着,晚上的挂水室并没有多安静,但是冷昕却旁若无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挂水看书,让人觉得他很遥远,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这让陆生欢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冷昕虽然对他比其他人更亲近些,但他其实对冷昕并没有那么了解,冷昕似乎也不怎么常提起自己的事。
陆生欢很难过,替冷昕难过,大晚上一个人来挂水,还要看书,真的太难过了。
这么一想,陆生欢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于是他暗自决定,从明天开始背托福英语单词。
然而第二天,陆生欢甚至赖床不肯去上课,还是何洵安把他从床上抱起来,跟照顾小孩子似的,给他穿衣服刷牙洗脸,就差喂他喝粥了。
去学校的路上,陆生欢捂着装了热茶的水杯,软乎乎地窝在何洵安的副驾驶位上,一面想着何洵安真好啊,一面想着中午要不再吃个小菜吧,完全要把背单词一事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