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荒 番外】 面具（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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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地上，冰凉且沉重的铁链扣住了我的双手。
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在地上绽放成一小朵血花。
被海水浸泡过后的长鞭毫不留情地落在我的身上，风声猎猎作响。
原本雪白的棉麻衣服早已破口无数，鲜血斑驳。
而我固执的挺直脊梁任凭那个原先最谄媚的男人如今神色冷漠且愤恨地将长鞭甩在我的身上。
“你不是神之子吗？怎么这么没用！”
“呵，你的预言之力呢？！”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预言失败我们这次又死了好几个渔夫！”
喉咙上翻涌起鲜血的味道，低头被硬生生地咽下。
阴影里，他们看不清我现在的表情。
可是就连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带着什么表情。是愤恨吗，是后悔吗，不是，都不是。
直到干裂的嘴角里尝到了不同与鲜血的苦涩，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流泪了。
——原来此刻我的感情叫做悲伤啊
悲伤这群愚昧的人居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发泄
悲伤这群愚昧的人脸上的面具下居然是这样汹涌的恶意
甚至是悲伤自己，悲伤那个天真的自己竟然愿意下凡来帮助他们
似乎是打累了，男子放下了长鞭。
他站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随后他那只油腻的手掐住了我的下巴，力度之大指甲几乎都要划破我的下巴，“啧啧，没有预言之力的神之子又有何用呢，到底不过只是个玩物。”
我的眼睛里不悲不喜，瞳孔里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掀起任何的涟漪。
这样的人，大概全村都是吧。
——不过除了她
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她那张称得上丑陋的脸似乎才是她的面具，下面的是与之完全不一样的干净又纯粹的灵魂。
“咔嗒”清脆的两声打断了我的思路。
离我很远的门口放着两个裂口的土碗，一个碗里放着眼看都已经发硬的馒头，另一个碗里放着一些清水。他咧开嘴露出个充满恶意的笑容，“要喝水的话自己过来呀”随后他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仓库。
而我跪坐上看着理我格外遥远的两个小碗脸上竟然露出了点点笑意。
这么远的距离，肯定是故意的吧。
也对，这样的举动才符合他的脸上的笑容。
正当我准备起身的时候，这才发现我的双腿竟然沉重得都无法抬起，脚腕上有两圈细细的铁链上面缠绕着的是两个巨大铁球，原来是那个时候啊，我低着头的时候他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铐上去的吧，可是又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呢，你要铐上难道我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我有些失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月光渐渐透过高悬的窗户落了进来，均匀地洒在了我的身上，我竟然感到月光似乎温柔地拥住了我。这天地万物都是如此的温柔单纯，大概只有人心是最复杂的吧。
啊，她还在等我
我之前没有告诉她今晚我不会去海边
她一定等急了吧
我想要走出这方小小的天地，可是刚有要起身的趋势就被地上的铁球给拽了回去，身上的细长的伤口因为挣扎而开始往外溢血，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她还在那里啊，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样寒冷的夜晚里在沙滩苦等。
阿月
等等我
我马上就去找你
手腕因为过分挣扎而被铁链栓得一片通红仿佛都要脱臼的剧痛传来，膝盖上早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嘴唇已经干裂，喉咙干疼到说不出话连叫喊都发不出来。
不行啊
我怎么能在这里就停下
她，她一定还在等我
诶，是我的错觉的吗
门口似乎出现了她焦急的身影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她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捡起来地上盛着清水的土碗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她颤抖着双手将碗放在了我的唇边，她的手是那么的抖，碗里的水摇摇晃晃近乎都要倒出来了。
水接触到了我的嘴唇
水水水水水
咕噜咕噜咕噜
干涸的喉咙终于得到了滋润，而此时一两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有些疑惑抬起头只见悄无声息地她的眼泪早就姗姗落下。
“阿月？”我费力地抬起手用手背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不好意思呀，我今晚失约了。”我尝试着露出个笑容可是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只好吃痛地作罢。可是她在看见了我的动作后竟然眼泪汹涌得更加厉害。而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的我在此刻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心口都隐隐疼起来，明明在遭受到鞭打的时候都没有的感觉，此时却是如此明显又如此陌生。
“别哭啦”我脱口而出下意识地想要抚慰她，紧接着为了证明我的话的真实性那般，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我一点都不痛！”
身上的伤口早就是火辣辣的一片，那长鞭吸食海水变得又沉又重。交叉而过的伤口上好多都残留着零星的海水，而海水又顺着伤口慢慢流了进去，疼到我几乎无法呼吸。可是让我更疼的是她脸上悲伤的表情。
阿月，你为什么要如此悲伤呢？
你看预言不准的是我，受伤的是我
我都没有悲伤没有落泪
可是为什么你的眼泪落得那么厉害呢？
明明
明明你自己的受伤的时候都从未哭过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这问题让我微微一怔，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大概是因为我预言失误了吧。”
她的眼泪流得更加厉害，我没办法抬起手我没办法将她拥入怀内告诉她我没事，于是我只能慌张地开口：““你别哭了，我真的不疼，真的没事！”
可是她却突然变得那么严肃：“你知不知道你要被祭献！”
原来是这件事啊。
我知道呀
我早就知道了，前几次我预言不准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他们偷偷的讨论，可能是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吧。可是在我面前这些假装近乎形同虚设。我的能力变弱了，我不能准确的预知天灾人祸了，可是看见你们背后的话语还是轻而易举的啊。
不过既然是你们希望的，我就装作我从来没有听到吧。
走到这一步，看见这一步，我都是知道的。
只是在我几乎彻底丧失能力的时候，我看见了一片茫茫的大海，世界是一片干净的深蓝再无其他。
“我知道呀，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神之子又算得上什么呢？我还不是被他们的掌握在手心。”我对她这么说道。
可是我没有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
既然选择了帮助你们，那么此生的我就会践行到底。
如果你们选择了祭献我，我不能说毫无怨言，可是在你们的愿望下，我会这么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是
我还是会有一点点后悔啊
后悔当初的自己选择帮助了你们
上神，我终于明白您当初的悲伤了
可是荒太愚钝，所以已经明白得太晚太晚
——人类都是这样戴着面具的行走的恶意吧
可是我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又固执又天真地告诉我，尽管被恶意对待，尽管被伤害，还要保持一颗柔软的心。
我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不反抗。
她有些失笑地看着我，反抗有用吗？在我没有能力的时候，我连自保都做不到又何谈反抗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尽管是现在这处境我都没有选择仇恨他们。
“因为我始终相信温柔的人可以得到这个世界的善待，他们的恶意是他们背负的罪孽，我不是自大的想要洗清他们的罪孽，我只是觉得他们那样的人活着也很累吧，他们其实也很可怜。而我，能不遇到恶意最好，但是遇到了我也不想堕落成跟他们一样难看的人。哈哈哈哈虽然我知道我现在也不好看啦。”她笑道，“不过心美的人一定也会有一天被人发现吧，就算人没有发现上天也一定会看到吧。”
“不过喔。”她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像是夜里的灯塔散发出温柔的光，“这更加告诉我，我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才不会被欺负，所以，我要加油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荒 番外】 面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