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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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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登基,钟鼓肃穆。
新皇刘德踏着朱漆玉榻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祭天称帝。
但是这场看似庄重的新皇登基的典礼,实际上还比不上当年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如今的废帝,刘彻的盛大。
新皇刘德,只是长子,并非嫡子,而且他多年在封地学习儒家学说,身边的臣子也多是山东的儒生,在这满朝是黄老学说的朝堂上格格不入,根本没有心腹根基不稳的很。
当年汉文帝也是由封地的小小代王被陈平扶持当的汉家天子。不同的是,文帝掌握有兵权,又忠心耿耿的臣子。即便如此,刚刚当皇帝的时候也颇受肘制,不得不听从老臣的话做事情。不敢有一点把柄被人拿住。
或许是我太过沉默,所以梁王和新皇刘德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他们还不知道刘彻的皇位是在我的主张下,亲手一点一点废除的。
他们可能只是以为刘彻会失去皇帝的位置全因为他自己作死,招惹了匈奴和诸侯王,引发众怒。
而我这个先皇亲自下旨监国太后,不得已才出面统领大局,垂帘听政,主持废帝。
刘德没有在第一时间来长乐宫向我请安。
也是,刘德是废太子刘荣的同母兄弟,是栗姬的二儿子。他一朝当了皇帝,怎么会对我这个生母的敌人,嫡母有多少尊敬之心?
幸好,他自视甚高。不知道自己只是梁王选中的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我比他有自知之明,汉惠帝的皇后张嫣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知道自己的价值在于当汉景帝,先皇的皇后和他的儿子的太后。如果是先皇的兄弟当了皇帝,我这个太后皇嫂也只是表面上的荣养,实际上的发配冷宫。
新皇刘德,正是我又来牵制梁王得到皇位的棋子。幸好先皇不是惠帝,没有断绝了子嗣。
当然,刘德想要追封栗姬为太后。这个小子,连自己的皇位都还没稳就开始折腾了。以后也不会是个省心的。
这不,他终于想起长乐宫里还有我这个监国太后了。
新皇一身玄色冕服,头戴十二毓冕冠,与当日一身王服进长安的河间王大有不同,一派意气风发。
他拱手道:“儿臣拜见母后。”
我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客气的叫我母后。要知道,自从梁王刘武和陈家馆陶公主都抛开废帝刘彻支持他当皇帝后,他就一改刚刚到长安是日日请安的殷勤了。
现在皇位已经到手了,也不知道他今天这样的示好与我,是有什么算计。
“皇帝免礼,赐坐。”
新皇刘德从容的坐在太后凤座的下手,请罪道:“儿臣,今日前来是向母后请罪的。”
他嘴里说的请罪,语气倒是更像炫耀,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新皇道:“儿臣刚刚登基,许多国家大事需要儿臣处理,一时忙昏了头没能及时来向母后请安。”
汉朝以孝治天下,皇帝最该重视的就应该是孝道,无论什么国家大事,孝道应是排在第一位,新皇刚登基就不向嫡母太后请安,如此授人以柄,刘德果然比不上文帝。
可是,我如果真要追究,不依不饶,不管他什么国家大事的托词,难道他还能昭告天下说我这个嫡母不慈,为难他这个皇帝不成?
听他话里的意思,想来可能真是这样打算的。
天真。
我不禁苦恼,当年栗姬也算是聪明,废太子刘荣也还算出色,怎么一母同胞的兄弟蠢成这样?
真是龙生九子。
“无妨。”
我丢下这句话,敷衍了新皇毫无诚意的请罪。
新皇道:“儿臣此次请安还有一件事想得到母后的同意。”
太后懒懒的开口道:“说来听听。”
新皇一展广袖,道:“儿臣已经是皇帝了,恳请母后交还虎符。”
嚯!
这刘德还没蠢到家,知道皇帝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拿到虎符。只是他凭什么以为我将十年筹谋好不容易抓找手里的权势会拱手相让?
我直直地看着刘德,将刘德看得浑身不自在,才开口道:“这是你的意思?”
刘德是栗姬的儿子,当年栗姬在未央宫里千万宠爱在一身,肆无忌惮,连带着她的儿子们也从来把这个嫡母,摆设的薄皇后放在眼里。但是现在,被薄太后这样冷眼打量,刘德只觉得像是面对着当年的父皇,一身威压。
新皇咬牙说道:“朕不是废帝刘彻,朕现在已经是可以亲政的年纪,不需要太后您来监国。”
果真毫无自知之明,当年先皇宁可立只是七八岁孩童的刘彻当太子,也没有立这些年长的皇子,情愿把江山交给一个未及冠的少年也从不考虑年长的儿子。正因为这些人只是痴长年岁。
“哀家恐怕你连彻儿都不如。”
太后轻蔑贬低话语令刘德勃然大怒“太后是不想交还兵权给朕了?”
他只以为自己比刘彻出色一百倍,在他看来刘彻只是一个把天捅破的黄口小儿。太后说他还比不上一个把皇位都玩丢的废物,他如何能忍!
“放肆!”
薄太后将青玉案上的茶水拿起来,泼在台阶下,新皇的面前。
见到刘德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训斥震慑住了后。
薄太后才慢悠悠道:“你依仗什么来找哀家取兵权?”
“你既非嫡子又非长子,成日里与一些闲人高谈阔论却没有一丝功绩拿得出手。这匈奴来犯,不是你出面平息的,这诸侯王反叛,也不是你带兵平定的。你只是捡了一个便宜,才当的皇帝。有什么资格在哀家面前叫嚣!”
这一席话,可以说是将自命清高的刘德骂的脸面丧尽。他确实只是捡了便宜当的皇帝,现在是得意忘形了,想要威逼太后,他以为太后只是一介深宫夫人,就连威逼太后交出虎符都没有准备的张口就来,信口开河。
匈奴来犯是薄太后力挽狂澜,拿着虎符下令周亚夫用兵力威慑再重新派遣公主和亲取平息的,那些个诸侯王反叛也是薄太后联合梁王去平定的。
只是她之前太低调,才被有眼无珠的人无视了,比如刘德。
刘德争辩说:“可是,朕才是皇帝,没有兵权,朕那什么去建功立业。”
薄太后闻言哈哈一笑,“刚才皇帝你说自己很忙所以没能来向哀家请安?”
刘德说:“国家内忧外患刚平定,朕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搞不清楚,太后是要追究他得托词为难他,还是真的信了他的话?怎的疾言厉色又变成了轻声漫语?还是太后想要用这个当把柄,说他处理不好朝政,想要代劳为他处理国事,夺他的权力?
刘德一时悔不当初用国事繁忙当借口,还如临大敌就怕太后开口夺权。毕竟太后有先皇遗旨和虎符。监国名正言顺。
薄太后看到刘德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意了,冷冷一笑,道:“哀家只是想问,这些日子你处理的国家大事是你自己乾纲独断?还是有人为你指点。”
刘德回答道:“是朕与皇叔梁王一起在朝上与诸臣子朝议处理的。”
薄太后哼笑。
“喔?那么皇儿以后恐怕就不必再忙碌了。”
太后话里有话,暗示的意思很明显,皇帝以后可以不用处理国事了,刘德激动地站起身来,怒道:“太后是要学吕后,褫夺皇权霍乱朝纲吗?!”
薄太后直视新皇刘德,说道:“不是哀家要霍乱朝纲,而是皇帝你!哀家且问你,你在朝堂上与梁王朝议,这每一件每一桩的国事,是谁提议?又是谁给出解决之法?最后是谁拍板决定?是你?还是梁王?”
薄太后质问振聋发聩,刘德一时之间回想这些时日的朝堂局势,反应过来,自己看似一帆风顺大权在握,实际上全是梁王在做主,将他这个皇帝玩弄于鼓掌中。
刘德失魂落魄道:“是梁王,全是梁王做主的,朕,朕只是改了个印玺,只是坐在那里悬而未决的国事头疼,只是听从梁王的意见而已。”
送走了锵锵啷啷走出长乐宫的新皇刘德,摇头叹息,果然不堪大用。当年惠帝见到吕太后将戚夫人做成人彘后也是大受打击,从此无心朝政自怨自艾,导致大权旁落才有吕氏之乱。
如今刘德的心性看来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我没有料到,梁王刘武会在新皇刘德离开的后一脚来拜访我。
尹红快步的跑进殿来,伏在地面上,说道:“启禀太后,梁王求见。”
我与梁王只在那一日梁王进皇宫是有过一次觐见的接触,梁王这时来向我请安,肯定不安好心。但是我不能将他拒之门外,知自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梁王未必不知道新皇今天来问我要虎符的事。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