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63、第六十三回

　　漫漫长夜，窗外暴雨如注，打的屋檐噼里啪啦作响，人人均无睡意，只是大眼瞪小眼，或是打打哈欠发发呆。
　　燕子飞闲不住，忽然想起自己在龙台城山上的庙会还买过一只兔子，而此次见面，却并未见到，问道：“侠肝义胆，你见我兔子了么？”
　　黄倾一愣，懵道：“什么兔子？”
　　燕子飞道：“就是庙会的时候，我临走前交给你的那个篮子，里面有只兔子。”
　　黄倾茫然：“我没见兔子啊，我把篮子直接交给龙哥了，那里面有你买的那只兔子啊？”龙逍恍然道：“哦，那兔子是你的啊，我还以为没人要，给扔了。”
　　燕子飞哭笑不得：“你竟然扔了？那是我用卖草编的小东西卖来的钱买的啊，你竟然给扔了，还我兔子。”说着作势向龙逍打去，龙逍慌忙躲闪，笑道：“就当我放生了不行嘛，你若喜欢我再给你买就是啊！别打别打，你想要什么兔子，活的？熟的？麻辣兔腿？香薰兔肉？”
　　闹腾了一阵，才嘻嘻哈哈的坐了下来，一时无言，再次看向窗外。不多时，朦朦胧胧起了睡意，又接着睡去。

　　待到凌晨时分，雨渐渐小了，燕子飞朦胧中想翻身，却翻不动，将眼睁开一道缝去看。却见黄倾将身上袍子裹在她身上，自己就穿了一件单衣缩成一团，靠在燕子飞肩头睡的正香。雨夜寒凉，虽是春末但乍暖还寒，纵然是她亦是瞬间心就软了，将身上袍子撤下来披在黄倾身上，闻到他身上男子气味，心中不由一荡。
　　他二人挨着，黄倾的面庞就在眼前，光洁的皮肤，薄薄的嘴唇，英挺的鼻梁，和那紧闭的双眼下如扇般浓密的睫毛，他睡的那般沉，却那般好看。
　　难怪一弦会一见倾心，黄倾的确是人中龙凤。
　　燕子飞又看了一会儿，手不自觉伸出去抚上他的脸颊，来回轻轻抚摸了两下。嗯，很光滑，手感不错。
　　没来由生出一股无奈，低语道：“你这么好，何苦跟着我东奔西跑。”
　　不想黄倾竟低声回道：“我既已对你立誓，绝不会反悔，今生认准了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

　　燕子飞心猛的一跳，再看他一双黑眸睁开，情意浓厚的看着她，二人相距极近，呼吸可闻。黄倾心念既动，身子压了过来，黑眸微眯，便向她唇上覆去。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这种画面，想象两个相爱的人，耳鬓厮磨、唇齿相依，那是怎生一番感受，如今一个好看到天妒人怨的男子就在眼前。她却突然没了想法，一时间胸间小鹿乱撞，竟不知如何是好。
　　眼前一黑，唇上一凉，那温柔软腻的触感，叫燕子飞登时满腔热血冲上了头，双手胡乱伸出将他推开，却看见那黑眸中闪过一丝痛。
　　“对……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没什么让你喜欢的……你去找一弦不好吗？我们做朋友，做兄弟，不是更好吗？”燕子飞不敢看他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解释，岂料黄倾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满是欣喜，一手抓住燕子飞的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小燕子，你别再推开我了，你不喜欢我也好，讨厌我也罢，就让我陪着你，我心甘情愿陪你一生一世。”
　　他不想逼她，但他是真的高兴，至少现在燕子飞不会逃开了，她已经开始紧张自己的接近，说明她是动心了的。他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接受他的。
　　“我听龙大哥说起，你在多宝楼的时候，时常自己一个人坐在你师叔的坟前，一坐就是一天。我听了很心疼，以后不管在哪，我都陪着你，不要再自己孤孤单单的了。”黄倾抱着她的身子，只觉她微微颤抖，更是怜惜不已。
　　他知道燕子飞是什么样的人，但他愿意不顾后果的投入进去，他现在只想陪在燕子飞身边，不论多久。若是哪一天，他找到了杀父仇人，要是不得不与之同归于尽，心中也总是无憾的。黄倾如今正值年轻气盛之时，但他若想一心一意的做什么事，亦是不论后果，不较生死。

　　燕子飞脸一红，不知如何接话，慌忙推开他起身向门走去，想要去门外静一静。刚走到门口，就听的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似乎有人来了，龙逍和杨云城他们还在睡，便只身走出门外。
　　刚走出门，一股冷雨迎面扑来，倾盆大雨已经变成了牛毛细雨，门外来了三个人，身着蓑衣，刚从马上下来，见到燕子飞拱手道：“妹妹，庙里面可还有地方，供我们姐妹三人休息一下，烤烤衣服？”
　　一见是三个女子，恐怕是淋了一夜的雨，连忙将她们迎进屋，蓑衣一脱，竟是三个美艳动人的俏女子，只是如今衣衫湿透，发丝凌乱，实在狼狈的紧。瞥眼黄倾，见他用衣服盖着头佯装睡去，想必是因对方是女子而避嫌。

　　让她们坐在庙的另一边，又帮她们把火引着了，见她们情况实在太惨，连包裹都湿透了，恐怕没有换的衣服，燕子飞不忍，拿出自己几件干净清爽的衣服借给她们穿。
　　三位女子连连道谢，转到供桌后面将衣服换了，这才出来烤火，燕子飞发现她们换下的衣服均是朱红色衣衫，上面绣着许多展翅而飞的鸟儿，询问道：“三位姐姐可是凤霓宗门下弟子？”
　　她们点点头，当中一容貌清秀的女子莞尔一笑：“正是，妹妹也是江湖中人？”
　　燕子飞摆摆手道：“只是南海的一处小门派，不足道哉，与大名鼎鼎的凤霓宗相比，不值一提。”
　　另一女子道：“妹妹仗义相助，原比一些声名在外的名门弟子的做派，要高尚的多了。”
　　“哦？”
　　容貌清秀的女子眼神甚是灵动，见这屋中还有别人，榻上还有个老人，看上去像是有病的样子，似乎是带老人看病出门，便放下了戒心，笑道：“跟你介绍下，我叫相思，这两位是我的师妹，白鸽和灵鹫，请问，你们是要去南方么？”
　　燕子飞点头又将其他人介绍了一番，只说是自己的堂兄堂弟，出门带老父看病的，相思又道：“如今南方动乱，还是不要去了，如今连龙台城都已然全城戒严，四周乡镇均是人心惶惶，我们刚从那边回来。若是比较重的病，还是去皇城看看比较好。”

　　燕子飞点点头，道：“相思姐姐，你们是在赶路吗？这一夜下了这么大的雨，你们都在外面淋着，也不怕着凉生病？”
　　相思与两位师妹将湿透的衣物靠火晾了，又看其他人还在睡觉，低声道：“唉，没别的法子。几日前得到消息，九生剑派被炎冥宗屠了，损失惨重，宗主命我等去看看，此事要紧的很，耽误不得。怎么，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没得到消息么？”
　　燕子飞干巴巴的笑笑：“我们小门小派，过去有什么用。”相思一想也是，和善的笑笑，灵鹫凑过来道：“依我看，这都是报应，谁让他们那么嚣张跋扈，整日欺负我们这些小门派的人，哼，炎冥宗真是帮我们出了口恶气！”
　　燕子飞道：“凤霓宗可不算是小门派了，东边最大的门派非凤霓宗莫属。”

　　灵鹫撇撇嘴，一张小脸冻的通红，小鼻子红的像个红辣椒：“跟九生剑派比起来，那还不是小门派。哎，燕子妹妹，你听说了吗？九生剑派遭此劫难，全因那灵妖心出现在回雁山，才将凤楼雪城和炎冥宗引了去的。”
　　相思回身横了她一眼，道：“别乱说，去收拾你的东西，天一亮，我们就走。”回头看向燕子飞，笑了笑：“妹妹，这几件衣服就算是我们买了，给你些钱，略表心意。”燕子飞连忙推辞，灵鹫在一旁幽幽道：“师姐，你这么着急去回雁山，可是知道御星派一定会去，心里惦记，想要再见那位道长一面吧？”
　　一听这话，相思嘴角含笑，回身就呵她的痒，嗔道：“你这小蹄子，什么都说，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灵鹫跳到一边，压着声音笑道：“姐姐饶命，妹妹绝不说你心里的意中人了。”
　　“你还说！”
　　白鸽在一旁照料衣服，看着她们笑，无意间抬头，却对上了另一边黄倾的眼，见他一双黑眸灼灼发亮，心猛的跳了几下，忙道：“别闹了，都把别人吵醒了。”

　　刚说到这，听得外面有马车的动静，几人相视一眼，均想着这小庙里今天好生热闹，不知又来了什么人。门被推开，进来两女一男，燕子飞一看登时又惊又喜，冲口而出：“小竹子，是你啊！你来找我们的么？”
　　这一大动静，满屋的人都醒了过来，杨云城去查看寂灭，黄倾收拾了下东西起身，龙逍却是坐在原地，望着面前一堆火默不作声。

　　他三人一起身，便引的凤霓宗的三女注目，白鸽瞧了黄倾一眼，登时面红耳赤，凑到灵鹫耳边低声道：“他三人如此相貌，怕是来历不凡，你与那位妹妹说话，还是当心一点的好。”
　　这小小庙中，竟有如此英俊潇洒的男子，灵鹫徒自看着那三人发呆，浑不知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