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50、第五十回

　　谢阑看着她，见她眼神坦荡，清澈的眸子透着一股倔强，心下起疑，问道：“你愿意交出来？”
　　燕子飞扬起眉毛：“这东西平白无故钻进我身体里，动不动还令我痛苦难耐，内功也修练不成，为什么不愿意交给你，何况，这本不是我的东西，我巴不得它早早出来呢！”

　　谢阑反而为难，灵妖心是万万取不出来的，唯有以阵法封印燕子飞，可如今这个天真纯良的姑娘，让他如何下手把她抓回御星派。
　　如今有了斩魔刀，就能以斩魔刀做阵法的关键支柱，就不必在乎燕子飞情绪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现在暂且稳住她，待他二人一出洞，就立刻将她拿回御星派，交给师尊处置。
　　当下打定主意，看向燕子飞。

　　“灵妖心是妖族至宝，如今妖灵公主率领凤楼雪城十三罗刹，还有天魔教、炎冥宗等众多邪派正在满天下的找这个。可如今灵妖心就在你身上，你和它在一起这么久，可知道灵妖心有何妙用？”
　　燕子飞茫然摇摇头，谢阑道：“它可以寻宝。”

　　燕子飞眼睛一亮，惊呼：“寻宝？怎么寻？”
　　谢阑冷笑一声，道：“灵妖心极有灵性，与天地万物、奇珍异宝，神兵利器、仙家法器皆有感应，你带着灵妖心，当遇到宝物的时候，就会有某种感应指引你找到你想找到的东西。”
　　一听这话，燕子飞蹭的站了起来，道：“我以前听人说过，还道是骗我，没想到竟是真的，快快说说如何来用？”
　　谢阑还道她露出了贪财的真面目，起身道：“具体用法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试着让灵妖心感受到你的想法，它也许就能发挥用处了。但是，我事先告诉你，这灵妖心毕竟是妖族的东西，你带的久了之后……也会变成妖”

　　燕子飞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着闭上眼，嘴里念叨道：“灵妖心，帮我找到最近的宝贝，灵妖心，帮我找到剑圣墓的宝贝。”
　　谢阑摇头暗想：“果然还是本性难移，寻常人听到变妖已然吓住，她就算性命不顾也要拿宝贝，可见其贪得无厌的本性，师尊说的不错，这样的人拥有灵妖心必成大祸。”

　　谁知燕子飞闭眼不久，忽然觉得胸口一热，莫名有种感觉指引她方向，燕子飞大喜，一把拉过谢阑就跟着那股感觉跑，边跑边叫道：“道长，我欠朋友一个人情，等我找到一件宝贝，就把灵妖心给你，我可不想变成妖怪！”
　　哼！就是变成妖怪，也不要去御星派送了命，先把宝贝骗到手再说！

　　听她如此说，谢阑先是一愣，继而却想她不过是缓兵之计，如此宝贝她等俗世之人，岂有不贪恋的道理。
　　也不与她计较，跟着燕子飞穿过一个又一个洞穴，没想到灵妖心还真的被她用起来寻宝了，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好笑。

　　很快，他们穿过一道极矮的通道，眼前登时豁然开朗，但见面前是一个偌大的洞穴，空旷阴暗。洞中水池倒映着斑斓的光芒，映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
　　四下静谧无声，脚下是人工打造的石阶，燕子飞轻轻走下石阶，只觉此处气氛沉重，料想这里就是剑圣杨离羽的墓室了。

　　果然，在一块洁白的石壁后面，他们发现了一座坟墓，谢阑上前拂去墓碑上的尘土，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九生剑派弟子杨离羽之墓。”
　　谢阑站在剑圣墓前，脑中回想起他在书中读到过的关于剑圣的英勇事迹，他与邪派抗争，剿灭吟啸城周边的毒兽，斩妖除魔、锄强扶弱，造福于江湖。

　　以至于在他最为鼎盛之时，江湖中无任何纷争，亦无任何尔虞我诈，大家都回到家乡，与亲人其乐融融的生活。
　　而英雄迟暮，当年风光无限，到死却埋藏在九生剑派一个不知名的洞穴中，想必杨离羽当年也是想落叶归根，连墓碑上刻的都仅仅是九生剑派弟子六字，分毫未提他的成就，谢阑看着不禁眼圈发红，胸中涌起一股敬仰之情。

　　“道长，这里就是剑圣的埋骨之地了，怎么阴气这么重，不会有鬼吧？”燕子飞道。
　　“心怀慎重，自然无恙，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燕子飞呆滞半响：“道长，你说话定要这么深不可测么？”
　　他站在墓边良久，骤然起身，撕下身上衣服，到水池边沾了水，将杨离羽的墓碑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这墓室虽搁置的久了，但却有一池活水，整个墓室的空气也十分清新，想必这里面定有其他的出口。燕子飞在这里转悠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奇异之处，摸着胸口琢磨灵妖心所指的宝贝大概在哪个方位。
　　突然眼前一亮，墓室西南角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燕子飞的目光，有十成的把握，这绝对是一件宝贝。
　　燕子飞偷偷看了谢阑一眼，发现他还在擦墓碑，根本没朝自己这边看，瞧他谨慎敬重的模样，定然不会允许自己在剑圣墓拿宝贝。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到角落，只见这角落半身高处有个半尺见方的洞，朝里一看，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盈盈绿光。

　　燕子飞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着手暗想：“剑圣墓啊，剑圣墓里面会没有好东西？谁会信？待我拿出来看看是什么。”想着就边用眼角观察着谢阑，边将手探了进去，直到伸进去整个胳膊，才摸到一个金属打造的圆棍棍，燕子飞一奇：“又不是刀也不是剑，这棍棍是什么东西，算了，不管那么多，还是直接拿出来。”

　　手掌握住棍棍一拿，发现这棍棍上面原来还有东西，竟沉的出奇，单手拿不出来。
　　燕子飞贴近墙面，将另一只手也伸进去，果然又摸到了另一根棍棍，两手使劲一举，便将那东西举了出来。
　　就着墓室昏暗的火光，燕子飞看到手中的东西不禁大吃一惊，竟然是一座青铜小鼎，上面的图案虽说已是模糊不清，但看其形状构造确实是一件古物。
　　她心中砰砰乱跳：“果然被我找到了值钱的好东西，这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嗯，看样子很久远，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正想着，左手突然一阵钻心剧痛，燕子飞“哎呀”叫出声，手上拿捏不紧，失手将青铜小鼎掉到地上。
　　谢阑应声而起，叫道：“你动了什么？”

　　青铜小鼎掉在地上，“咣”的一声，在墓室之中回荡。
　　小鼎骤然光芒大放，整个鼎被映的流光溢彩，绿光映满整间墓室，不及燕子飞回答，只听“轰”的一声，从鼎中如爆炸般爆出漫天绿莹莹的灯火，漂浮在空中，那点点灯火竟是一只只小飞虫，在空中飞来飞去，时而汇聚成一团，时而分散开来，如同夏夜星空，美妙至极。

　　“哇，好美啊。”燕子飞不禁感叹，兴奋的向谢阑看去，却见谢阑面目阴沉，眉头紧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剑。
　　燕子飞心中奇怪，难道这漂亮的小虫子也有危险么？
　　谢阑朝燕子飞勾了勾手指，低声道：“过来。”
　　燕子飞不知他何意，道：“道长，你看这多美啊，快把剑收起来吧，别吓着它们。”
　　这时一只小虫落在燕子飞右手袖口，燕子飞抬手细看，只见这小虫通体晶莹，尾端不断发出点点绿光，如此精致，真是好看。

　　她抬起左手，查看刚才为何疼痛，发现左手手背不知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起了一颗水泡，现在却不甚疼了，冲袖子上的小虫道：“是你蛰的我么？小萤火虫？我把你们放出来，你们该感谢我才是啊？”
　　说着用左手食指点了下小飞虫的小脑袋，细看小飞虫竟然没有眼睛，小小的头上只有两个触角，再无任何器官。
　　正看着，那小飞虫突然身上发起抖来，绿光一闪，竟然变成一把小小的剑，停在燕子飞手上。
　　仅是眨眼的功夫，那把小剑就越变越大，燕子飞吓了一跳，将它扔了开去，岂知它停在半空，足足长到正常剑的大小，剑尖闪烁着寒光，直指燕子飞眉心。
　　即便燕子飞再笨，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回头想去问谢阑，却看见满天尽是长剑，密密麻麻，无数长剑指着他二人，在空中颤抖，发出铮铮嗡鸣之声，一触即发。

　　“道长，我不是故意的，是灵妖心让我这么干的！”
　　“剑圣墓怎会没有守护之物，是我大意了。”
　　“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阑轻轻推开燕子飞，道：“我们慢慢走，离开这个墓穴，不要惊动它们。”
　　燕子飞点点头，二人一边盯着头顶无数长剑的动作，一边向洞口挪去。她心下忐忑，只顾着看头顶的剑，忘了脚边还有个青铜鼎，这一动，便踢了那青铜鼎一脚。

　　青铜鼎发出一声响亮的摩擦声，在这空旷的墓室中显得格外刺耳。
　　仿佛是听到某种号令一般，登时将惊动了整间墓室里漂浮的飞剑，它们汇聚成黑压压的一团，绿光从间隙中射出，仿佛地狱前来的恶鬼一般，直向他二人冲来。

　　谢阑立将三剑招出，捏了个口诀，以剑气将他二人笼罩在里面，外面那些剑早不复之前那般美妙飘逸，而是如同巨浪般汹涌而上，刀剑相拼之声回荡在这狭小的墓室，振聋发聩。
　　谢阑双手紧紧捏着剑诀，三剑飞舞化为残影，却被那无数的剑成千上万次的攻击，发出“咣咣”的巨响，谢阑身上本有旧伤，可这群长剑来势凶猛，已是勉强苦苦支撑。

　　“对不起，道长……我……我……我是在那个洞里发现的青铜小鼎，这些虫子就是青铜鼎里面出来的！谁知道这些虫子竟然能变成剑啊，剑圣也太狠了吧？我们没有想盗墓啊！”事态紧急，都到这关头了，燕子飞在不隐瞒，和盘托出。
　　“那鼎当是镇墓所用，这下子把它们惊动了，想再让它们回去，可是难的很了……”谢阑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双臂颤抖，可见外面压力之强，“铮”的一声，其中一把剑被虫群击落，掉在燕子飞脚下。
　　圈子越来越小，二人不得不靠在一起，谢阑道：“这些剑无人控制，只知一味往前冲，劲道奇大，难以抵御。”

　　燕子飞一愣，坚定道：“道长，你屡次救我性命，断不能再害了你！我燕子飞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是我惹的，虫子是我放的，道长你快跑！我来垫后！”

　　“铮”的一声，又一把剑落在地上，仅仅剩下最后一把剑保护他们，谢阑脸色苍白，苦苦支撑，将燕子飞护在身后，竟不肯退后一步。
　　燕子飞心下感动不已，抬头只见那群冒着绿光的长剑黑压压的就从头顶压了下来，咽了口唾沫，看向谢阑：“道长，你忘了，我有灵妖心啊，你快走，我去吸引他们！”

　　谢阑眉毛皱成一团，道：“不行，师尊嘱咐过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师尊交代。”
　　燕子飞忽然一阵失落涌上心间，喉咙发紧，笑道：“道长，你说漏嘴了吧？想把我当做犯人一般看起来？别忘了，我可是多宝楼的弟子，本领大着呢！”

　　话音刚落，燕子飞轻轻一掌将谢阑推出墓室，自己身子冲出剑气朝相反方向落了下来，还没落在地上，那无数长剑如翻江倒海般朝燕子飞刺了下来，势必要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燕子飞！”
　　她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趁谢阑不备，直将他送出墓室。

　　一道，两道，三道金光如同觉醒般刺裂射出，转瞬间，金光大作，一股磅礴之力将所有飞舞的长剑尽数打碎在地，金光照亮了整间墓室。
　　燕子飞大喜，叫道：“你又来救我了！”
　　她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这股力量贯穿全身，令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仿佛被清晨的日光倾洒，仿佛置身于山顶，感受习习微风，仿佛浸透于清澈水流之中，四肢百骸从未有过的清爽自在。

　　燕子飞的身体被金光托起，看着自己全身的金光乐的合不拢嘴，只见满地的长剑碎片在金光照耀下不断粉碎，最终化作一地粉灰。
　　谢阑定身之后又冲进来，站在门口瞠目结舌的看着她。
　　金光渐渐隐没于她的身体，燕子飞缓缓落在地上，笑道：“道长，我就说我有灵妖心保护的吧！”
　　话音刚落，只觉脚下地面一阵颤抖，惊呼：“不是吧？地震了？”
　　谢阑还未答话，就见方才被他擦拭的墓碑顶上，出现了一缕青烟。

　　“何等妖孽！好大的妖气！好大的胆子！”

　　一声厉喝，如惊天霹雳在这墓穴中炸开，燕子飞已然吓呆，谢阑亦是没见过这等异象，只见那墓碑上的青烟越来越浓，在空中旋转摇曳，逐渐汇聚成一个高大的人形，五官皆有，连须发都分外细致。
　　燕子飞的魂魄都要吓的四分五裂了，一溜烟藏到谢阑身后，探出个脑袋，怯怯道：“你……你不是说只有一缕残魂么？这是什么啊？道长……”
　　谢阑惊道：“竟有如此强大的执念！三魂七魄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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