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46、第四十六回

　　良久，燕子飞睁开眼，见谢阑还闭着眼坐着，看他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心中佩服不已，这御星派就是不一般。

　　身处这洞穴之内，湿气极重，好在她也算有些内力，运行一周，身上也暖和了许多。只是这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难受的紧。

　　眼光瞥到远处静静躺着一把刀，那天走的时候，那刀被包着还没看出来，此时却见那刀铮光发亮，已不是自己刚把它打捞出来的时候，锈迹斑斑的模样。
　　“咦，这刀自己会磨自己啊，好厉害。”

　　说着一把将刀拿了起来，岂料刚拿到手中，便感到一股烈火般的气息从手掌传进身体，气息穿过手臂来到躯干，那气息竟与胸间灵妖心格格不入，两股气息在她体内大闹起来，好似翻江倒海，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绞杀般煎熬。
　　燕子飞登时痛的坐倒在地，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了下来，手一抖，将那刀扔到一边，心脏痛的只欲晕厥，喉头一甜，涌出满口鲜血。

　　“别动气，我来助你。”
　　谢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用自身真气，将她身上那股外来之气引到自己身上，斩魔刀是伏妖神器，自带一股罡正之气，引到谢阑身上自然没事。
　　随着最后一丝气息被谢阑引走，燕子飞身子顿时轻快许多，胸口痛感也渐渐消失，令她惊喜的是，谢阑竟连她身上的湿衣服也一并以真气烘干，顿时干爽舒适了许多。喘了几口气，看向那刀问道：“道长，多谢你相助。可是，那刀我之前还能拿，为什么现在一拿就这般痛苦？”

　　谢阑收手起身，走过去将那刀捡了起来，若有所思道：“此刀，乃上古神器斩魔刀，数万年前曾斩妖伏魔，这刀是所有妖魔的克星，你拿不了，说明你是妖。”

　　燕子飞大惊，她身上是有灵妖心不假，但她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妖啊，忙辩解道：“不是的道长，我不是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拿不了那刀，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道长，我真的不是妖。”
　　谢阑看着斩魔刀锋利的刃，若有所思道：“我御星派一向嫉恶如仇、惩恶扬善，你不承认，可这上古神刀总不会认错，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他可不是黄倾，他是御星派的道士啊！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身上有灵妖心，那还能活？分分钟就得把她抓回去，燕子飞咧开嘴角，嘿嘿一笑，突然转身朝着黑漆漆的洞里面跑去。刚跑了几步，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吸着自己往后，跑三步退五步，身子不进反退。
　　就听见身后谢阑笑道：“你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这声音以前听着挺让人动心，现在怎么就像勾魂一般，燕子飞叫道：“我是再跑啊，你别用仙法，咱们公平的赛一场怎么样？”
　　谢阑袖子一挥，燕子飞直接被摔倒在地，一动都动不得，谢阑走过来，道：“念你湖中取刀不易，饶你一次，不过这刀你既然拿不了，就给我拿着如何？”

　　燕子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中默念：“大事不妙，大难临头，坏了坏了，傻子都能猜出来，他就是冲着灵妖心来的，要抓我回御星派。”

　　她记得许愫临死前的话，是永世也不敢忘记的，可是这六年来变数太大，她读过许多妖族的传说，此等妖邪之物一旦进入人体，若是再想要拿出来，可是比登天还要难。千百年来，中邪物魅惑的不计其数，能取出来的寥寥无几，大多是拼了性命与邪物相抗或是同归于尽。御星派再厉害，燕子飞也是信不过的，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即便是最终被这灵妖心害死，也不要被抓回去任人摆布。
　　一边笑着，一边咧着嘴道：“你这……道长，你想要刀能不能直说！你拿走，送给你，哎哟……摔的我这个疼，道长，你要相信我，我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绝不是什么妖怪。”

　　白光闪过，斩魔刀消失在谢阑掌心，半响不语。
　　燕子飞见他神情平静，须得找个机会逃走才是，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哇塞！道长，你好厉害啊！你是我见过的武功最高的人！在空中的时候，我看你那三把剑也是这么凭空变出来的，潇洒极了。我听说有些修道之人能操控成千上万把剑，为什么你只拿了三把就能那么厉害啊？”
　　谢阑不为所动：“山外有山，天外有人，等你见到这偌大江湖，便知我不过是沧海一粟。那些都是单把剑变出的剑影，寻常修道之士能修炼一两把仙剑已是极佳。”
　　燕子飞苦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见到偌大的江湖的时候，道：“道长谦虚了。”

　　“仙剑之中亦有至高无上的存在，便是操纵八把仙剑之人。纵观古今，数万年来，能使用八把仙剑之人也就仅仅只出过一位。”
　　燕子飞读过些许书籍，却只是初探武学，并未深究仙法之道，哪知这里面的仙人高人，便问：“可是三百年前封印妖界的尘观真人吗？”
　　“剑圣。”谢阑道：“几十年前，九生剑派出身的那位剑圣。”

　　这下可真叫她震惊无比，叫道：“剑圣原来这么厉害！”
　　“那当然，剑中之圣，岂是浪得虚名？”
　　难怪九生剑派数十年来一直因此为傲，江湖中人也因此不敢小觑了他们，燕子飞先前虽知道剑圣是九生剑派的人，但不知道剑圣到底是怎样的剑法高超。如今见了谢阑使用三把仙剑，就是这般的无可匹敌，那剑圣用八把剑的攻击力，真是超神一般的存在了。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江湖之大，能人之多，并非燕子飞一个六年没下山的小姑娘可以想象。

　　二人聊了会，便都看向山洞外的瀑布，这水流又急又猛，人一旦下去，定是生死难料，要想从这里出去怕是难了。燕子飞坐了一会，就听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还没开口，谢阑就变出几个馒头，道：“来拿。”
　　燕子飞笑嘻嘻的过去拿了两个馒头，道：“道长，你这馒头是你仙法变出来的，还是本来就真实存在的啊。”
　　谢阑吃了一口馒头，道：“那你觉得我那三把剑是不是真的？”
　　燕子飞笑着咬下一大口馒头，吃的甚是香甜：“自然是真的。”

　　饭罢，谢阑数日数夜没有休息好，这次又消耗极大，终挺不住靠在石上沉沉睡去，燕子飞装模作样靠在墙上假寐，待听得谢阑睡熟之后，缓缓起身向山洞深处走去。

　　“再不走我是傻子，这洞定是人为开采出来的，外面走不了，里面肯定有出口，我先走一步，省的他发现我有灵妖心把我杀了。”燕子飞转念又想：“这洞肯定是九生剑派的人挖的，里面说不定就是他们藏门派宝物的地方，我顺手拿上两件，回去给一弦，她定然高兴的紧。”

　　往里走去，越走越黑，燕子飞取出怀里的火折子晃着，只见这里面别有一番天地，怪石嶙峋，奇光异彩，蜿蜒而下的山泉，虽阴暗却不潮湿，虽封闭却不气闷，不禁赞叹：“真是神工天巧，这样的地方实是修仙避世的绝妙所在，也不知九生剑派这些人怎么发现这等好所在。”

　　走了许久，也不见什么奇珍异宝，燕子飞想起小云镇的百鬼夜行，打了个冷战，气恼道：“到底宝贝在哪啊？”刚说完“咦”了一声，来到一面石壁前，将火折子举高，只见这面石壁雪白光滑，是人为磨成，触手冰凉磨砂，质地极好。
　　在一看，燕子飞心中一惊，石壁上刻着首诗，似是用手指刻成，字迹苍劲有力，深入石壁一寸有余。此等功力，当世只怕无人能及，能有这份武功造诣的人，怎会来到此处？他是想隐藏什么？

　　上书：清风道静夜，单影倚栏门。穿林影无踪，淡落花尤香。清清一弯月，寂寂夜如梦。此生一红颜，不枉叛天行。

　　看了一会儿，只觉这首诗悲苦无比，却又不甘心亦不放弃，心中似有万千苦楚。
　　再看这首诗下面题着另一句话，以剑锋刻上，字迹行云流水，似不是同一人所留，写的是：“愿相思，莫相忘，长相守，永相随。”

　　燕子飞看了一会，暗想：“以手指刻字的人，指力好生强劲，武功修为已是登峰造极，当世恐怕无人可及。而用剑锋留言的人，好似和上面写字的人是一对爱人，这缠缠绵绵的十二个字，已道出所有心酸爱恋。”
　　又看了几遍，叹道：“这留言的两人应是一对爱侣，看似情路甚是坎坷，到了藏于这洞窟之中，不得善终。”伸出手细细摩挲，只觉上面的留言指力粗犷苍劲，应是男子。而后这十二个字较新，力道也浅了许多，中间隔了应有十余年，看来是男子已逝，与后来的女子阴阳相隔。看样子距今已有三四十年了，此人想必在当时也是一方豪杰，最终却落得这般可悲的下场。

　　在旁边看了看并无其他异样，燕子飞却是心中一阵狂喜，这里既然有字，看来错不了了！里面一定有值钱的宝贝！

　　走着走着，燕子飞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漆黑一片，却阴气极重，气氛压抑。耳中可听到水滴到石头上的声音和脚步声，却不知在什么时候，燕子飞不但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能听到第二个人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擦擦擦”回荡在洞中，不远不近，就在她身后三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