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44、第四十四回

　　风雨晦暝，愁云惨淡。
　　谢阑御剑疾飞，燕子飞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吹的眼睛都睁不开，叫道：“你跟踪我？跟了多久了？”
　　往后扫了一眼，只见身后四团黑烟如影随形，越逼越近，淡淡道：“有半个月了，你抓紧。”默念口诀，轰然破空之声，速度加快许多。

　　半个月？那岂不是自己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到了？燕子飞脸上泛起红晕，只觉脚下虚空，身子随风乱颤，手紧紧抓着谢阑，好不容易睁开眼往后一看，叫道：“后面好像有四只鸟再追我们。”
　　谢阑心中一紧，忽然迎头直上，直穿过云层，道：“那不是鸟，是凤楼雪城的妖怪。”

　　话音淹没在风中，再看那四团黑烟速度好快，顷刻间就追了上来，燕子飞还未反应过来，谢阑凌空一个旋转，御剑向下疾飞，风驰电掣般，如同断了线的纸鸢，在空中摇曳旋转，又飞到云层之下。
　　燕子飞身本虚弱，这一下快捷迅猛，她拿捏不住手一松，大叫着就要往一边倒去，谢阑一把握住她的手，又将她另一只手拿过圈在自己腰间。
　　“你抱着我的腰，闭上眼，我带你冲出去。”谢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此时云层之下，狂风暴雨大作，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浑身便已被浇透，风来势凶猛，把这剑上的两个人吹的东倒西歪。

　　燕子飞哪里在这么高的地方做这么惊险的动作，吓的腿都软了，只得牢牢抱着谢阑，闭着眼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不要摔死。”
　　谢阑微微侧头向后看，没想到那几个黑影还在后面阴魂不散的跟着，看似来势汹汹不抓到他们不罢休的样子。
　　“你不会摔死的”谢阑提高声音，燕子飞闭着眼喊道：“那我会被吓死！”

　　谢阑微微一笑，颠倒众生，若是让燕子飞看见这个笑容，只怕立马就要从空中掉下去不可。他左手捏剑诀掌控御剑飞行，右手剑指一挥，手中凭空化出一把剑来，向后连挥三下，划出三道剑气，势头凌厉，直朝那黑影飞去。
　　他本意是探对方虚实，岂料那几个黑影忽然虚虚实实变幻莫测，轻而易举闪过剑气，终于现出原形来。这四个人并未御剑，而是实实在在的妖，用妖法御空飞行，在暴雨中行动自如，全然不放在眼中。

　　“凤楼雪城。”谢阑咬紧牙关，越飞越快，企图甩掉后面的人。
　　那四人却渐渐赶了上来，一边两个将谢阑围在中间，他们全身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黑色气雾，在风中消散。
　　听着他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躞蹀想去抓燕子飞，被谢阑挥剑挡开，不怀好意的笑道：“小道士，乖乖把这小姑娘交出来，你以为你能带她飞到哪去，别在白费力气了，看在你这么帅气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

　　这四人来势汹汹，看来今日不抓到燕子飞是不会罢休了，谢阑道：“好！来试试！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从我手上拿人！”
　　男人冷笑：“凤楼雪城消失的这些年，似乎御星派长了不少本事啊，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跟我们叫板，这就让你看看我们十三罗刹的威力！”

　　说罢，他四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各自挥舞起自己的兵器，忽然四人大喝一声，兵刃上同时发出黑色的光芒，射出无数道利刃劈天盖地的朝谢阑射去。

　　谢阑右手一挥，竟将长剑置于头顶，大喝一声，上方剑顿时在空中光芒大放，剑气笼罩他二人，仙气腾腾，将那万千黑色利刃挡在外面。
　　只听得如刀剑相拼之声“铮铮”作响，震耳欲聋。燕子飞如今身在高空，摇摇欲坠，被瓢泼大雨砸的晕头转向，便是和凤楼雪城有再大的仇恨，此时也发作不起来。

　　风雨交加中，谢阑转身扶着燕子飞，道：“我出去会会他们，你站着不要动，等我回来。”还没等燕子飞说话，谢阑星目扫了外面施法的四人，忽然纵身一跃如追风逐电般飞了出去，手上又出现一柄剑，那人见状：“来得好！”

　　四人立刻围了上去，在空中与谢阑撕拼起来。谢阑身形飘逸，不停的在那四人周围闪现，衣袂翻飞，姿态翩然，一招一式举重若轻，势如破竹，他周身笼罩在耀眼光芒之中，与另外四人的邪煞黑气鲜明对比。
　　脚下剑仍在不停向前飞，他们一边打一边向燕子飞靠近，谢阑拦在中间，打的凶险无比。
　　燕子飞紧张的看着他们在空中飞来飞去，来往拼斗，狠厉凶险，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那可是尸骨无存，暗暗心惊：“没想到他的功夫竟然这么厉害，是我所见过的所有人中最强的，恐怕我和师门所有师兄弟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人难道从娘胎起就修仙了么？”

　　一女子见谢阑正与他人缠斗，趁机将剑递出，直朝谢阑背心逼去，躞蹀双钩攻其下盘。谢阑身后如同长了眼睛，身子横飞出去，剑尖连晃，拨开女子来势，顺势又将她脖子上浅划一道，若是在近一分便是血喷当场。
　　只因背后一记柔和的掌力虚飘飘拍来，这一掌力道虽柔，但显然蕴有浑厚内力。知是貌似虚缓，不敢怠慢，回剑招架，是那男子趁机偷袭。
　　那男子竟以生生肉掌握住谢阑长剑，两人内力相激，手上劲道不分胜负，各自凝了凝神，向那人瞧去，只见那男子形貌三分俊俏，三分猥琐，冲谢阑露出一口黄牙。
　　谢阑却不知这一掌已用了这男子全力，一旁女子看的真切，匆忙伸手将他往斜里一拉，趁机刺出一剑，谢阑夺剑不成，只得弃剑。但那男子招式好生怪异，手上不知练的什么功夫，双掌漆黑，坚硬如铁。再看那躞蹀如同饿虎扑食，戾气横生，双钩舞的凶狠霸道，将谢阑退路尽数逼死。

　　谢阑震惊之余更是后怕，难怪大多数人不敌这十三罗刹，他们本来武功如何不知，但自变成妖之后，功力大增，又有妖法为辅，在当世恐怕也只有几大门派的掌门才能与之匹敌。谢阑毕竟修为尚浅，以一敌四，终归不是对手。
　　燕子飞看的心惊肉跳，在她心中谢阑已经成了神仙一般的存在，此时见谢阑被前后夹击，竟比自己受困还难受，心道：“燕子飞，你行的，这不就是高空吗？怕什么？难不成要看着你的救命恩人被他们围攻至死吗？”

　　说时迟那时快，燕子飞大喝一声，愤然从剑风之中冲出，双拳握紧便朝那拿双钩的躞蹀砸去，她瞧的真切，躞蹀就是当年杀害程子峪的人，所以当先便要杀她！
　　左拳砸出，右拳疾跟而至，左拳一缩回，又加在右拳的掌力之上。接连三拳，如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她单拳之力大了三倍有余。
　　躞蹀见燕子飞直直朝自己而来，一双似要喷出怒火的眼睛瞪着自己，笑道：“终于出来了，也省的我们进去抓你！”说罢双钩一错，左钩挥出，右钩直取燕子飞要害，均是使出了十成功力，杀气腾腾，挤得余人都向两旁退去。

　　燕子飞少年气盛，不知深浅，见她如此，冷哼一声，空中摆头躲开铁钩，双拳招式狠辣异常，直撞击人身要害，连环出击，快捷无伦，只听得嗤嗤声响，身周均是残影，逼得人拼命抵挡，毫无喘息之隙。
　　躞蹀被燕子飞一拳打在面门，登时眼冒金星，鼻血连连，叫骂道：“该死的，竟然敢伤我！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便是这一冲动，得手之后之后身子失重，顿时掉了下去。谢阑脸色大变，拼着被那男人一刀砍在肩头，反手一剑刺入男子小腹，将之踹开，直扎下去救燕子飞。

　　“追上去，别让他们跑了！”女子喊道，那男人被谢阑中伤，一时难以再追，另外三人化作黑烟追了下去。

　　豁然抬头，谢阑直扑下来，冲自己伸出双手，肩头被砍伤，却全然不顾，那星眸牢牢看着自己，竟然透露着几分焦虑和担忧，燕子飞一愣：“他竟这般在乎我么？”
　　心中百转千回，没来由的跑出来个貌若天人的道长，对自己这般关心，一刹那间，似乎觉得就这般死了也值了。

　　狂风如斯，暴雨如注。天空中乌云滚滚，将这晴天白日压的宛若黑夜，天边劈下几道闪电，划破天际。
　　面前，是那灿若星辰的双眼，背后，是四团恶魔邪妖前来索命。
　　她忘不掉，凤楼雪城这四个字带给她的伤痛。
　　仇敌当前，拼上性命也要为逝去之人一战！

　　眼看他们就要追上来，燕子飞双眼死死瞪着，当中似有血海深仇，手向后摸去，碰到背上背着的那把从湖底捞上来的刀。风太大将谢阑绑在上面的衣服吹开，刀锋锋利，又将她的手划破，血在空中飘散，不少洒在刀身上凹陷的纹路里。
　　浑身一震，一把将刀拔了出来，当她的手握紧刀柄，血侵入刀身，突然红光大作，将她浑身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