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40、第四十回

　　僵持了几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沉，温度越来越低，燕子飞在水中冻的四肢都要失去知觉了，而云中青竟然在岸边生火烤起随身携带的肉干来。
　　风好巧不巧将阵阵肉香送进她鼻中，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对于一个半个月来只吃生果野菜的人来说，这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云中青还拿起一串烤好的肉冲燕子飞摇了摇，然后递给了琏昕，被她冷着脸打落在地。

　　“哎，别扔啊，拿来给我吃也好啊。不行，这里不能上岸，我得另外找个地方上岸，这般在水里泡着可不是个事。”燕子飞捞起水中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转身向远处游去。
　　“怎么？还想跑。”云中青起身来到湖边，捡起一把鹅卵石朝燕子飞扔去，听到后面有动静，燕子飞回头一看，颗颗鹅卵石正朝她飞来。这要是砸在头上可疼的紧，心中暗骂云中青心肠恶毒，情急之下一头扎进水中，深深的潜了下去。

　　朝着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方向拼命的游，不一会脚便碰到了湖底的沙石，这般一蹬一蹬的往前行似乎快了不少。

　　突然，燕子飞浑身一颤，右脚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伤了，疼的她浑身都蜷了起来，血顿时涌出将这片湖水染红。
　　她摸索着去看自己的脚，发现脚心被割开一道大口子，血不停的涌出来，看那伤口似是利器所伤。
　　“这湖底怎么还有凶器。”

　　她用手在湖底摸索，果然，下面好像埋着什么东西，一个尖尖的头露在外面。燕子飞扒开沙石，顺着尖头使劲往下挖，竟发现这尖头下面还有很长埋在里面。

　　憋不住了，向上游去，浮出水面呼了口气，却看见云中青站在岸上指着她不远处，叫道：“燕子飞！快上来！海怪啊，有海怪啊！”
　　就连琏昕也在岸上对她招手：“燕子飞，快回来，湖面有情况！”
　　看来琏昕到底还是归顺了，燕子飞撇撇嘴，不以为然，又一头扎进水里：“还海怪，想骗我上岸，也不用用这种哄小孩的借口吧？”再次摸到那个尖头，不停的向下挖，然后摸到了一个类似剑柄的东西，将它提了起来，却是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心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一把破刀。”

　　刚想随手丢掉，就感到身后一阵巨大的水流涌来，连忙侧身避让，这一让，让她登时傻了眼，面前游过了一条三丈有余的黑色东西，一阵巨大的水流将她冲到一边。
　　燕子飞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云中青说的是真的！

　　“海怪！真的有海怪！救命啊！”
　　将手中的刀胡乱挥舞，迫使那海怪不能靠近自己，一边拼命朝岸边游去。

　　猛然，一股大力一头撞到腰上，撞的她连喝几大口水，瞅准那黑影，猛的一刀刺去，正刺在海怪身上，那海怪吃痛游到一边围着她打转。
　　燕子飞憋气憋的太久，已然快要忍不住了，胸口闷的快要炸开一般。海怪却很聪明，用尾巴不停的扇打她，既不让她上岸，也不让她浮出水面呼吸，竟是要生生的憋死她，然后再吃岂不简单得多。
　　挥舞的手臂渐渐无力，眼前出现阵阵黑色白色的斑点，胸中所有空气已经消耗殆尽，仿佛有无数只手将她往湖底拉，如何挣脱也挣脱不掉。阴暗的窒息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她再也忍不住，一串气泡从嘴中吐出，冰凉的湖水从她的鼻子、喉咙灌进她的身体，以前常听人说起淹死是如何痛苦，没想到会如此让人绝望。
　　望着遥不可及的水面，伸出一只手，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要活着。
　　“一弦，褚幽……谁来，救救我。”
　　苍白的手呈一种僵硬的姿势，渐渐下沉到更深的湖底。

　　琏昕正在岸边焦急的看着，向云中青道：“云中青，你武功那么高，下去救她上来好吗？”云中青见美人央求，但湖水之深，又有海怪，他水性又一般，怎敢下去救人，道：“算了，死就死了吧，正好你在多宝楼还能少一个敌人。”
　　“她不是我的敌人，我要是会水哪用得着你，你快救救她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我……我……”我也不会水啊，云中青苦恼的想。

　　忽然，湖面中央泛起一片金光，金光骤然冲破湖面，惊起数丈浪花，朝远方飞去，后面紧跟着一道白影追着过去。
　　这一惊变，云中青和琏昕都震惊不已，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他们面前。是那只海怪，原来只是一条嗜血成性的鱼怪，不过已经死去了。

　　金光落在一条小河边，燕子飞静静躺在地上，谢阑从黑暗中走出，瞧了她一眼，道：“灵妖心果然很有灵性。”
　　见燕子飞□□了两声，似要醒来，转身又消失在黑暗中。

　　燕子飞好不容易醒过来，强撑起身子，连连呕出几口湖水，回想起刚才在水底的事，身上打了一哆嗦，看来是灵妖心救了自己。
　　怔了一会儿，燕子飞摸摸胸口，里面那颗不知是她还是别的心，正稳稳的跳动着，自言自语道：“虽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是多谢你救了我。”

　　不经意看到在水底捡到的那把刀正好好的放在身侧，虽说冷的很，但脚底的伤更痛，都怪这刀干嘛不好非要割破自己的脚，要不然也不会被那大鱼折磨的险些淹死，气不打一处来，左脚对着那刀就是一脚。
　　岂料那刀锋利至极，隔着鞋又把她左脚给割破了，看着血从鞋底断层殷出来，燕子飞仰天长叹：“天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东西都跟我作对！”

　　等气消了，燕子飞拄着那把水里捞出来的破刀，一瘸一拐的向远处有灯火的村庄走去，她原本的刀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她浑身一阵阵的发冷，脚下的伤口更是每走一步都痛一下，连打了几个喷嚏，只觉脑袋阵阵发痛，身上没有一处不难受的。

　　她摸摸额头，好像有些烫，眼见前面就是村庄了，借住休息一下应该就会好了，谁知她来到村庄连续敲了几家的门，别人从门缝中看到她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如今南方妖魔闹的正厉害，哪敢给她开门？别万一把什么妖魔引进了家门，那可就遭殃了。

　　燕子飞从村东头敲到了村西头，没有一家人愿意收留她。当下头痛不堪，站在村口冷风一吹，登时眼一黑晕了过去。她手下可是拄着一把锋利的刀，倒下去的方向正是刀锋，这么下去肯定又要受伤。

　　一双手接住了她，将她翻过身来，只见燕子飞眼眸紧闭，脸色苍白。谢阑摸她额头烫手，道：“奇怪，灵妖心怎么不帮她治病。”再探她鼻息发现似有似无，摸了摸脉搏，登时心惊：“怎地会伤的这般重。”
　　当下将燕子飞带到一处避风处，用手按住她背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送了过去，过了良久，燕子飞“嘤”的一声，谢阑忙道：“你感觉如何？”

　　燕子飞抬眼看见谢阑，又犯起了花痴，嘴角扯起一个笑容，道：“我又在梦里见到你了。”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睛一闭，又晕了过去。
　　谢阑深感头痛，普叶师叔是信任自己才把燕子飞交给自己，可这才过了半个月，燕子飞就要死在自己面前了，这如何跟师长交代。当即盘坐运功，将燕子飞上身放在膝上，单手放在她背心，不停输送真气。

　　谢阑乃是御星派千年一遇的修道奇才，短短数十年修为就超过了许多前辈，他修为深厚，却也只知道以真气维持燕子飞性命，但为何灵妖心突然不帮她疗伤了，她又为何伤势加重却是不知。

　　过了一会儿，燕子飞呼吸逐渐平稳，谢阑全力而为，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道：“莫不是她脚上伤口有异？”
　　当下解开燕子飞的鞋，拿起她的脚一看，只见两只脚底各有一道伤口，右脚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水流了一脚，又因她一直在走，伤口已经溃烂发脓。谢阑叹了口气，取出疗伤药倒在她伤口上，将自己袍子撕开布条，替燕子飞双脚伤口包好。
　　看着她道：“这么深的伤口，你还能走这么久，也是不易。”

　　此时发现燕子飞面色发青，呼吸几欲停止，谢阑生怕前功尽弃，又是片刻不停的往她身体里输送真气，这时发现灵妖心的屏障已经不见了，就连妖气都已经消失不见。谢阑大感奇怪，但又不能放开燕子飞，心想这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找个能住人的地方养伤才是。

　　直等到天亮，燕子飞气息稍稳，这才抱着她去找城镇，谢阑脚步奇快，未到晌午已经找到一个镇子，此镇名叫景镇。

　　找了家客栈安顿好燕子飞，出门找到药房按着病情抓了些草药，回到客栈自行到厨房熬成汤药回来。回到房中从床上扶起她，只觉她浑身冰凉，又输了些真气给她，待她好转，用羹勺舀了汤药一口一口喂给燕子飞喝。
　　刚喝了几口，汤水呛进了气管大咳起来，将汤水吐了谢阑一身，眼皮一翻背过气去。谢阑摸她没了呼吸，登时大惊，运功拼命将真气输入到她体内吊命。

　　谢阑又是心急又是担忧，生怕燕子飞就这么死在他面前。他自小修习道法，本就有颗慈悲悯人之心。加之这是普叶师叔的嘱托，决计不能让她死，燕子飞的性命关乎灵妖心的来去。

　　如此过了半天，谢阑连着输了一天一夜的真气，已经有些体虚，好在燕子飞脸色转好，气息也有了，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