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38、第三十八回

　　“是御星派，现在还不是和他们有冲突的时候，我们走！”
　　“可是……那可是灵妖心啊，若是错过了，落在御星派手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拿到？”
　　“迟早有一天，御星派，乃至全江湖都要臣服于我们城主，区区几个臭道士，拦不住这天下大变。”
　　毒猴子恨恨的说，女子不甘的看了燕子飞一眼，和毒猴子化作一团黑雾，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体内的灵妖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骤然收起金光，将燕子飞轻轻放倒在地，她因灵妖心用了太多体力，眼看到六个道士落了下来，却终归疲累不堪晕倒过去。
　　当先一个道士较为年长，灰白头发束成发髻，眉目深邃，正是御星派普叶真人。
　　周遭妖气弥漫，掐指一算，已知这满寨子的人都被妖怪吃了，不禁叹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已。唉，这些人虽占山为王，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妖类吸人精魄，犯下滔天大恶，我派弟子不惜代价，定要将这些妖魔尽数铲除！。”
　　“是，普叶师叔。”
　　“谢阑，你带着鹤轩他们去四周看看，是否有生还之人。”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半扶起燕子飞，发现她还活着，向她体内输送了些许真气。
　　只觉一股暖流将僵硬的四肢百骸都缓了过来，登时好受许多，模模糊糊看见抱着自己的人，是个道士，他的脸近在咫尺。
　　燕子飞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这一眼好像看了万年，他的眼睛明亮，仿佛蕴含了整片夜空，当中星光闪烁，灿烂夺目。
　　“这是什么人，竟有如此一双眼睛？”
　　努力让自己更清醒，细看那道士星目剑眉、气宇轩昂，明明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令她的心漏跳了好几拍，与见到龙逍、黄倾乃至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同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便是如此就在这一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那道士轻轻问了一句：“你还好吗？”声音磁性而含蓄、干净而不含一丝杂质。

　　繁星，他就是夜空之上的繁星，他就是整片夜空。
　　燕子飞半张着嘴，她细致的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恍惚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摸样，只觉得他好像是一个梦境，灿若星辰，凡间人世不该有他这样超凡出群的人。
　　刚想说话，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面前道士的道袍，只听他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又像是响彻在自己脑中，那么轻柔，那么干净纯粹。至于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体力尽失，双手不由自主揽住道士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忍不住睡了过去。

　　这道士名叫谢阑，是御星派掌门清知真人的弟子，他拦腰抱起燕子飞，道：“师叔，她受伤很重，需要尽快医治。”普叶点点头，示意谢阑离开为她治疗伤势。
　　普叶真人入夜时分得到消息，凤楼雪城的人已经被妖灵公主彻底妖化，此时十三个饥肠辘辘、武功高强的妖怪正在到处寻觅食物，御星派中人全部出山到处找那些妖怪，当普叶带了几名弟子赶到青天寨的时候，妖怪已经离去了。
　　虽说青天寨是炎冥宗云中青的寨子，一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普叶不忍见到人命白白死在妖怪手里，却终究晚了一步。

　　“师叔，全寨就剩下这具尸体了。”几个道士眼见这成了一处空寨，妖气森然，一片狼藉，均是又悲又愤，普叶仰天长叹：“人间要大乱了，不知又要枉死多少无辜的人。”
　　说罢，右手成剑指，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他手指中飘出，驱散这里浓厚的妖气，抚慰逝去者的幽魂。

　　谢阑和燕子飞在不远处，手掌按在她背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到她体内，却惊讶的发现燕子飞受损的内脏竟然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行愈合，而且，这种力量极为诡异，不但妖气很重，还将谢阑的真气阻挡在外。
　　谢阑百思不得其解，暗想：“她难道是妖？不对，我明明感受到她有人的气息，可她身上妖气为何如此之重？妖力之强大更是平生首见，不但能排斥我的真气，还能自行修复□□，这女子一定有问题。”谢阑不敢耽误，连忙去将这件事告知普叶。

　　普叶听闻也是大吃一惊，前来以真气查探，发现果然与谢阑所说一致，思索半响，道：“这女子怪异至极，身上妖气如此之重，我须得突破这层屏障，冲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普叶修为高深，燕子飞刚才又用尽了所有气力，普叶很快便冲破了屏障，一探究竟。

　　半响，寂静无语，普叶重重叹了口气：“没想到，竟是六年前那个女孩，灵妖心果然在她身上，奉天山庄不是说已经好好看护起来了么？怎会流落至此？”
　　另一道士鹤轩道：“师叔，这满寨子的人会不会……是被她吃了？”
　　普叶道：“不会，她心性未失，何况她本身并非妖怪，怎会吃人。唉，都怪我们轻信了江无夜的品性，是我们对不起她。”
　　季明看着普叶愁苦的面容，御星派素来怜悯世人，慈悲为怀，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怎会负别人，不禁问道：“师叔，御星派怎么对不起她了。”

　　“六年前，妖兽之战之后，御星派损失惨重，当时有两个孩子身上可能藏有灵妖心，一个被九生剑派收去了，一个据说被奉天山庄收去了。当时师兄亦是身心俱伤，没有心力再管这两个孩子，后来六年之间，每当我们想去九生剑派和奉天山庄要来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均推脱没发现任何不同之处，以此拒绝我们查看孩子的状况。”
　　“我和师兄都信以为真，竟没想到江无夜是在撒谎，加上这几年紫霄山周围甚是不平静，事情一再耽搁。若是早点将这女孩带回御星派，说不定能将灵妖心取出来。但是如今看来，灵妖心已经和这女孩的心脏合为一体，取出来女孩就会死，实在难办。”
　　季明道：“那可怎么办，也不能由了她去啊？要是被凤楼雪城的人找到她，那可就麻烦了。”
　　谢阑道：“师叔，不如将她带回御星派，交予师尊处置。”

　　“之前，我同师兄曾假想过这灵妖心除了能感应天材地宝之外，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后来师兄想到那妖兽临死前说的话，这灵妖心应当就是打开尘观山封印的关键所在。”普叶意味深长的说：“如今六年过去，妖灵公主定然也察觉到灵妖心正在觉醒，是以才自南而上，大面积找寻这灵妖心的下落，妄图打开妖界封印。”
　　“人的情绪，是妖邪之物最好的滋养，嫉妒、贪婪、仇恨、怒火，都会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恶之根源，若是把她关起来，她会怎么想？若是反而使灵妖心更加强大，解开了妖族的封印，到那时，人间会在回到三百年前的状况。”

　　“可是她变妖不是迟早的事？要不然杀了她？”鹤轩不解。
　　谢阑摇头道：“杀不得，若是杀了她的话，灵妖心又会飞到其他地方，我们找到倒还好，万一落在妖灵公主的手上，那她就能直接打开封印。好在这女孩子的心态一直很好，妖心得不到邪恶的滋养，成长的也很缓慢，不过现在我们也不能任由其发展。”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是，可惜了这女孩子，年纪轻轻便朝不保夕了。”普叶转过身看着谢阑怀中的少女，如此正值豆蔻华年，令人扼腕叹息：“灵妖心正在蠢蠢欲动，我修为尚浅，不知灵妖心有何企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孩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妖。”
　　鹤轩迟疑道：“那为何不把她关起来，以免成妖为祸人间？”

　　“此时尚且没有找到办法遏制这灵妖心，暂且不能将她带回御星派，免得打草惊蛇。”普叶道：“谢阑，在我们找到合适的封印灵妖心的阵法之前，由你日夜看着她，避免被其惑乱。”
　　谢阑疑惑：“我？”
　　“你是师兄最得意的弟子，道法修为远在众弟子之上，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也有能力帮上一把。”普叶袖子一挥，招出一柄华光溢彩的仙剑浮在脚下，轻飘飘飞起，另外几名道士也跟着飞走。

　　剩下一个小道士季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兄，我们相信你，小云镇的卦算的漂亮。”
　　“可是……如今我心绪不宁，道法参悟不透，还想在师尊身边多待些日子。”谢阑道。
　　季明大吃一惊，道：“师兄，你可是千年一遇的奇才，还有什么道法是你参悟不透的呢？现在大家都在传呢，说你今生是必定会修成飞升的，放心吧！从小我们就在一起长大，你的天资我们都看在眼里，谁都羡慕不已，在外面呆上一段日子，说不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他们在前面等我呢，我走了，师兄保重。”

　　季明挥挥手，和其他师兄弟一般消失于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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