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江湖事》禹葵葵

37、第三十七回

　　三人你追我赶，下了山又向南奔了许久，云中青身法之快，真是匪夷所思，不愧是炎冥宗第一人，独影堪堪能跟得上，燕子飞若是稍有一丝懈怠那便是万万追不上的，如今也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三人均是脚不沾地，如低空掠燕，虽不如惊雷闪电一般，却也是疾如奔马。

　　云中青直跑到临山一座寨子前才落下地，回身冲着独影嘿嘿冷笑，道：“是龙少主的师弟和师妹是吧？轻功还不错，走吧，我请你去我寨子里喝茶。”
　　独影冷笑：“喝茶倒是没问题，不知云兄如何才肯将人参果让与在下呢？”
　　燕子飞刚落地，才知他是请君入瓮，气道：“喝什么茶，还我人参果！”说着抬手就抢，云中青冷笑着，脚下使力，如一支离弦的箭疾飞入寨子中，独影和燕子飞相视一眼。哪里容他再跑，二人飞身而起冲了过去。
　　岂料云中青毫无征兆突然停下，呆呆站在门口望着里面却不进去，燕子飞和独影急冲之下险些撞到他身上，怒道：“你干什么！”
　　云中青面容僵硬，口中似在和他二人商量：“我们跑吧。”

　　眼见人参果就在眼前了，哪有跑的道理？燕子飞大惑不解，独影抢上一步就抢，却瞥见寨子内的光景，冷汗登时出了一身，呆愣当地。
　　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去，燕子飞先是疑惑，又是一惊，浑身如坠冰窖，不自觉发起抖来。
　　只见寨子里面静悄悄的，墙上的火把发散着绿色的火光，极为瘆人。里面只有三个人，两个半蹲着，一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那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身子微微前倾，微微眯着双眼，从躺着的那人口鼻之中吸出发着白光的气体进入自己的身体，与妖怪吸人精魄一般无二。

　　云中青步步后退，嘴里念叨着：“我的青天寨，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就这么被这两个妖怪吸的连尸首都不剩了？”云中青一边说一边退，退了十几步后，忽然转身就跑，转眼不知所踪。
　　独影见云中青都跑了，自己更无留下的道理，他后背已经被汗湿透，风一吹，腿都软了。看了燕子飞一眼，再无多话，回身就跑。
　　燕子飞也想跑，但等她见到那二人的容貌时，她却一步都动不了了。

　　虽然已经过了六年，但燕子飞仍旧一眼就认出这个身体精壮、尖嘴猴腮、相貌如大马猴一般的男人，旁边的女子妖里妖气，不是那杀死程子峪的女子又是谁！
　　毒猴子和躞蹀！这两个人就是化成灰，燕子飞也能认得出来。
　　如果眼光能杀人，燕子飞已经将这两人千刀万剐！

　　那正在吸人精魄的男女好像察觉到燕子飞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她，二人相对一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好像很怕燕子飞会跑，二人脚步似乎都没怎么动，顷刻间来到燕子飞面前，风扬起燕子飞的头发，露出她充满仇恨的双眼。
　　燕子飞毫不惧怕，正面直视毒猴子道：“六年前见你们就毫无人性，现在看起来你们已经不配称之为人了。”
　　这两人如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脸上纵横交错许多沟壑，青筋暴起，双目透着绿光，见这小姑娘竟然不怕自己，毒猴子疑道：“六年前？小丫头，你才多大，你见过我们？你见过我们，怎么会还活着呢？”
　　燕子飞恨恨道：“我是许愫的师侄，今天就是来替他报仇的。”
　　躞蹀本身面貌姣好，如今却面目可憎，发出的笑声仍是那般瘆人，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被许愫施了迷幻术逃掉的那个小女孩，哎呀，他为了保护你真是把我们伤的好重啊，你看看我身上现在还有伤疤呢。”

　　六年了，师叔已经走了六年，全是拜这两人所赐，燕子飞恨极，听着许愫的名字从她肮脏的口中讲出，燕子飞怒骂：“恶鬼！我要杀了你们！”
　　她已将这两人恨到了骨子里，话音刚落，抽刀便砍，毒猴子冷笑：“论用刀，我是你祖宗！就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班门弄斧？罢了，毒爷陪你玩玩就是。”他的兵器是两柄大刀，刀刃上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
　　他却不用，而是伸出两根手指，随手一夹，正夹在燕子飞砍出的刀刃上。燕子飞一愣，连忙回夺，岂料这一下如同砍在了万斤大石之中，任她如何使劲，毒猴子的两根手指都纹丝不动。

　　“放开！”燕子飞叫道，毒猴子如同在逗一个小狗一般：“好哇。”
　　手指一松，燕子飞收力不急，向后连撤数步才站住脚，缓了口气忽然又拔地而起，使出她会的一套最厉害的幻月刀，铺天盖地朝毒猴子劈去，逼得他连连后撤，口中喝道：“好刀法！还有什么，通通使出来吧！”
　　燕子飞脚尖连点，如一只在水上连翻起舞的蜻蜓，身法变幻莫测，不断从各个方向攻击他要害，招式之中尽攻而无守招，全是拼命的打法，燕子飞怒不可遏，心中只想着报仇。

　　尽管如此，燕子飞迅捷狠毒的招式，尽数被毒猴子一一化解，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小姑娘，你要就这么点本事，我们就到此结束了。”燕子飞手上不停，想起程子峪的无辜而死，许愫为保自己惨死，眼见仇人就在眼前，却杀不了他，急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倏然跃起，自空中一刀斩下，未等招式用老，翻身又是一劈，毒猴子轻视燕子飞，伸手去挡，被击的浑身一震，后撤几步。

　　“这幻月刀还没练到火候，毒猴子别跟她玩了，速速将她了了罢！”那躞蹀打了个哈欠，似在一旁看的腻了。
　　毒猴子看似无意的一掌，正拍在燕子飞胸口，犹如被一把千斤巨锤狠狠砸在胸口，倒飞出去，在空中连喷几口鲜血，重重摔倒在地。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光你们凤楼雪城所有人！”燕子飞情绪激动，气血翻涌，登时又呕出一大口血。
　　“你杀我？拜如今城主恩德所赐，我比六年前更强，像我俩这样的还有十一个，你杀得了么？”毒猴子道，躞蹀看着瘫坐在地的燕子飞发笑：“小丫头，你知道许愫是什么人么？你替他报仇，真是可笑。你恨凤楼雪城是么，你可知你深爱的师叔，许愫。便是昔日凤楼雪城十三罗刹之一，同我们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不过是去多宝楼窃取机密，真难得你们叔侄感情如此深厚。毒猴子，你说这对于我们十三罗刹来说，是不是很难得？”

　　燕子飞一愣，脑中轰鸣作响：“师叔是凤楼雪城的十三罗刹之一？”
　　毒猴子道：“是啊，这小姑娘对许愫如此情深意重，我们不如送她下去和许愫团聚吧？”躞蹀状若满脸遗憾，道：“可是我看她功夫还不错，若是吸了她的精魄对我们大有益处，如此她就没有魂魄下去找许愫了，啊哈哈哈哈。”

　　毒猴子一步步向燕子飞走去，脚步沉重而威胁，好似地狱中勾魂的使者，脸上笑着，却比恶鬼更加恐怖。朝燕子飞伸出手，右手成爪虚空一抓，燕子飞凭空飞起，落在毒猴子手中。她想要挣扎，可是那毒猴子使妖法令她动不得一下。
　　二人相距不过一尺，可以闻到他嘴里发出的臭味，毒猴子现在就要吸她的魂魄了，她的下场就会像地上的那个人一般，无知的死去。仇人就在面前，她却无能为力，任由他抓着自己动惮不得。

　　燕子飞满眼泪水，恨的痛彻心扉，张口便骂：“你这妖怪！王八蛋！你胡说八道，我师叔跟你们不一样！我师叔不是凤楼雪城的妖怪！你还我师叔，还我师叔！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躞蹀的嘲笑声，隐隐传到她耳中，她拼命挣扎却毫无用处，恨不能手刃仇人，恨自己的无能，恨这天道不公，整个人崩溃哇哇大哭。

　　只觉胸口一痛，忽然金光大作，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将毒猴子和躞蹀推了开去，燕子飞平地升起，半浮在空中，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发光的手掌，自言自语：“这……这……这是什么？”

　　毒猴子被一股大力推开，眼见面前奇景，却是呆了，忽而反应过来，语声中透着狂喜：“灵妖心，灵妖心在她身上！”
　　躞蹀更是惊讶万分，叫道：“毒猴子，拿下灵妖心献给城主，你我就能获得永生！”

　　燕子飞看着他们二人宛如两柄沉重的巨斧砸了过来，那架势沉重猛烈，好似要把她砸成肉饼一般，只听“咣咣”两声，他二人在距离燕子飞身子一丈处被金光挡回，挡回的力道与他们使出的力气一般，直将他们反震飞出。
　　那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灵妖心竟然会帮着人打妖，一鼓作气连番上来又砸了十几次，均被震飞，双手虎口鲜血长流。若不是他们内功深厚，恐怕早就筋断骨折，便是如此也是受了重创。

　　夜空上滚滚乌云忽然裂成无数块，缝隙中射出数道白光，从天而降六位身着道袍的人，有如天神下凡，倾泻而下的光芒将这片土地照的恍如白日，燕子飞被这突如其来炫目的光芒照射的睁不开眼，六位道士个个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身体周围围绕着流光溢彩的光华，即便穿着最朴实无华的麻布道袍，却也给人一种震慑人心的感觉。